13

转眼到了国少队集训的时候。

好多人。

我被及川领着来到基地大门口，推门一进去就被吓了一跳。国中生高中生和工作人员混杂在一起，男排女排都挤在一个大厅。

“国中生这边签到！”

一个工作人员挥手大喊示意，于是人呼啦啦地离开一部分。

名单是按地区分的，宫城前面一页是东京，我在上面看到了黑尾铁朗的名字，已经打勾签到完了。

啊……小黑也来了吗，最近都没怎么联系，不知道研磨在不在。

我动作慢了一点，马上就被后面大声咂舌：“签个名字这么慢，你是忘了自己叫什么吗？”

是歪歪扭扭的关西腔。

签好名字后我回头看，一个棕发脑袋一脸不爽，意外的还是个帅哥。

他后面站着的人说：“吵死了蠢侑，快闭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过脸和前面的那个像复制粘贴。

我愣了一下：“好厉害，双胞胎……？”

臭脸一号翻了个白眼，看我写完后嚣张的直接挤开我，我也没生气，就站到旁边，看他翻到兵库那一页用狗爬一样的字歪歪扭扭的写下“宫侑、宫治”。

这时候及川终于回来了，他在这种场合简直如鱼得水，马上就混入人群和所有人聊了起来。

“小朝，在干嘛？”

我给他指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快看，是双胞胎”。

“啊——那个是宫家兄弟。兵库那边野狐中学的双胞胎，很有名的，号称是初中排球界最强的双胞胎。”

哈，难道不是因为排球界只有一对双胞胎吗。

我和及川领完宿舍钥匙就过去收拾东西，这次集训条件不错，宿舍是双人间上下床。及川问我睡哪，我想了一下挑了上铺，因为不喜欢别人睡在我头上。

“话说小朝，最近是不是长高了点？”及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我比划着高度。

“181了哦。”我有点高兴，不过长太快了，最近晚上偶尔会觉得腿很痛……

14

收拾好东西后我在球场碰到了小黑，一年多没见他又长高了不少，他本人也呲着牙向我比划着。我走过去把他划到胸口的手臂拽到眼睛的位置：

“别太离谱了，小黑。”

我们笑着击拳，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小黑说走吧，请你吃饭，我反问他说食堂营养餐？他笑嘻嘻的点头。

队里提供的营养餐超绝难吃，我没什么胃口，早早放下筷子看着黑尾大快朵颐。

哎呀，真是长大了呢，小黑。

黑尾大我和研磨一岁，小时候他就住在研磨家隔壁，是个特别内向怕生的小孩。不过后来随着我们逐渐长大，小黑的社交能力一骑绝尘，将我和研磨远远地甩在后面。

我刚转到音驹小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孤爪研磨就坐在我前面，黑发中分头，每天像个活的幽灵一样在课间打游戏。

他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于是我就把头凑过去，“研磨！”

因为他的姓氏很奇怪所以我就直接叫了名字。

他猛地一激灵，像是猫咪一样瞳孔收缩放大，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做出这么夸张的反应，吓了一跳后感觉很有趣，于是等他平复一下后又凑了上去：“研磨？研磨！”

非常的乐此不疲。

后来我们渐渐熟悉，我跟着他去他家里打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怪物猎人4通关后我把游戏机扔到一边，“好无聊——。”

我看着研磨目不转睛的盯着游戏机，整个人都快钻到屏幕里去了，觉得很奇怪，怎么会有人可以这么喜欢打游戏。

“都不会腻吗？”

研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我一眼，猫一样的瞳孔在傍晚的房间反射出屏幕上幽暗的光。“小朝总有一天会找到喜欢的事的。”

他平淡的敷衍着我。

后来当时的班主任问我要不要参加奥数竞赛，班任是个温柔漂亮的美女老师，大学毕业没多久，我很喜欢她，马上就同意了。那段时间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数学对我来说比游戏、和同伴玩耍要有意思得多。我马上把小伙伴抛到脑后，每天定时打卡竞赛班，沉迷于数学海洋无法自拔。

事实证明我确实很有天赋，半路出家第一次参赛就拿回来一个县比赛第一名。我当时很高兴地给妈妈看奖状，她的神情却很复杂，欣慰、怅然、怀念，似乎还有些悲伤。

我只觉得什么喜悦和炫耀之前通通飞走不见了，眼前只有妈妈称得上是酸涩的神情。她还是很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然后问我：小渡也喜欢数学吗？

我当时只能说很慌张很害怕，吓得直摇头，又觉得太假了，只好语无伦次的说一般般很普通，升学有加分才去学的。

那天之后我心有余悸，马上把所有卷子习题搁置到书柜最底层，又找上了之前被我忘在脑后的小伙伴——幽灵君。

我心虚的在他家门口探头探脑，却发现里面有个我不认识的小孩，和我差不多高，脑袋像个剑龙，我们仨一起在玄关大眼瞪小眼。

“小朝、小黑。”研磨站在我们中间，一左一右的介绍道。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后来我知道小黑也是单亲家庭，他父母离异后就跟着爸爸一起搬到东京这来。

我对我父亲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似乎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为了进修研究离开了我们。我不愿意用抛下这个词，也不曾怨恨谁。这应当是他和妈妈两个人之间的事，只是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分别，并不存在其中有人“可怜”什么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对他的选择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热爱”是什么感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魔力？

最开始我们一起打排球，俱乐部里猫又教练把网降低的那一刻小黑眼睛里闪着光，我和研磨对视一眼，我想我们一起见证了一个人的“瞬间”。

在音驹小的那段时光，小黑是我们三个人里对排球最热爱、最刻苦也是打得最好的。但刻薄一点来说，他也是最没天分的那一个。

那个时候他看见电视里的“一人时间差”觉得很酷也要学做必杀技，缠着研磨和我一起陪他练了很久也没掌握诀窍。

但我很快就学会了，其实只要抓住时机就好了，只需要一个高球，哪怕和二传的配合没有那么默契，也可以用个人技术弥补。

不过只会这个也没什么用，真的打场的时候大家还是会更喜欢叫小黑一起。

小黑搬来东京前就打过几年排球，他一传到位，发球也很在行，拦网和扣球更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他非常擅长和别人打好关系，或者说，擅长与别人建立连接。

这一点无论是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无比憧憬羡慕的。

如今我们在这个天才云集的地方重逢，我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剑龙脑袋又想起他那离谱的睡姿忍不住笑。

热爱支撑着他走到了这里，会支撑他接着走下去吗？这是否是他人生中最接近他所热爱的时刻？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一开始才能的优劣并不显眼，在日积月累中似乎努力与热爱可以弥补一切。可随着我们逐渐往上走，通往顶端的路越来越窄，天赋的无情才会逐渐显露。

我忍不住想问小黑，在这人才云集的训练营你是否窥探到了所谓的上限？当你真正触碰到自己的天花板时，又会如何选择呢？

作者有话要说：黑尾的六维图数据很普通，我还挺惊讶的，用这种数据打出这样的成绩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