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黑夜下,一道身影不断向着前方飞速狂奔,口里还不忘叫骂,“该死,总部那些没安好心的狗家伙,都逃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还不放过我们。不放过就算了,派暗杀者来就算了,可……为何非得派勿忘我来,这是打算一点出路也不留了是吧……”
“喂,老三,你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月色下,可以清楚看见,男子耳朵上戴着一个先进的通讯耳机。
显然,此刻,他是在和某人远程说话。
“……滋滋……滋滋……”
“喂,老三,别吓我啊,老二为了掩护我们已经走了,你别再给我开玩笑啊,老三!”
突然,男子一愣,再说不出半句话。
只见不知何时,一名戴着面具,手持一把冰蓝色利刀的人站在他前方不远处。
勿忘我,那正是勿忘我!
在男子看见这位传说中的暗杀者的一瞬间,他的脖颈处就多出了一道细小的红色刀痕,紧接着,男子倒地,再无半点生机……
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眼前这家伙早就出刀了……
“目标三人完全抹杀,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
搜身一番,从男子衣袋里找到芯片的少女平静地点点头。
忽然,她想到什么,面色微沉。
那些远超单兵规格的武器……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只是这芯片……
想着,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芯片,深呼吸一下,呼出一口浊气,随即她将芯片贴身藏好,再次走入黑夜中,消失在夜色下……
……
破旧显古的建筑里,戴着面具的少女走在漏风的长廊里,面色越发沉重。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都是感染了「崩坏病」的小孩,如此大范围的聚集在一起……可是,这里还没有被总部那些人发现,她究竟该不该出手呢?她不知道……
还有那个阿波尼亚,若不是不相信她的话,也不会来这里……黄昏街的疗养院,所谓寥寥无几的人,黄昏街的秘密……
犹豫良久,樱终于决定了,这次,她出手,她不能眼看着这些孩子被人利用,至少,她还能让他们没有痛苦的离开人间……
如此想着,她停下脚步。
原来,只差一步,她就离开这条长廊了。
樱看了看腰间的刀,没有再犹豫丝毫,踏步走入第一间房间……
如今的任务,黄昏街的歌谣……应该算「清理」吧,今天的第二次清理……只是不知道,这次清理工作,可以发生在寂静无声之间吗?毕竟,这里还有普通,尚未感染「崩坏病」的无辜的人,总不能让他们见血吧!就比如那位……阿波尼亚,不是吗?
发生在寂静无声之间?想必是不太可能。但如果那声音足够轻,轻到令人难以察觉……我们或许就也能这样认为吧?
一条长廊,安静的,昏暗的,粘稠的。
他们倒下时,轻轻的。他们的血液渗出时,也是轻轻的,轻如落花。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终其一生,都未曾有过恶行。
换言之,他们都是「无辜者」。
即使他们被迫背负了罪业,背负了灾厄与不幸,被家人抛弃,被亲人背叛……他们也都还是「无辜者」。
樱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依旧如常,下手之快,一如先前对付那逃跑之人的刹那一刀……
是的,她现在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在给予他们死亡的同时,也给予他们安宁,让他们能够在睡梦中没有半点痛苦地笑着离开人间。
是的,他们甚至来不及感受到新的痛苦,灵魂就已从那细微的伤口中流走,一滴不剩。
不得不说,樱的刀术一如既往的快,狠,准。
当然,樱同样明白,她现在所做的这一切,绝不是什么正义之举。可她更明白,「毒蛹」存在的意义正是如此--权衡利弊,做出选择,为此……不计一时善恶。
何况,就算她此刻不出手,不久之后,依旧有人会来此,做她现在做的事情,而且那时那人,可能就做不到像她一样……与其如此,不如她来……不为其他,至少,他们能走得安心……
嗯,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樱自嘲地笑了笑。
就这样,边出刀,边思考,终于,她走进了长廊尽头的房间。
但在那里,她没有见到任何人,是走了,还是本就没人?
可是……这样好的一个房间,安静,空旷,昏暗,真的没人居住吗?
打量四周片刻,樱站在窗前,看着高空上的弯月……
此刻,风透过窗,和月光一同,轻抚过少女手中的利刃,似是要净化死在其上的亡魂……
--看来任务已经结束了。
樱这样想。
她给自己设立的第二个清理任务,此刻应该结束了。
她又背负上了新的罪业。但那种无从治愈的疾病,也已经被彻底扼杀在了这里。
如此想着,她习惯性地放下了那些自己妹妹铃曾提起的勿忘我专用蓝色小花,准备离去。
“为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樱悚然一惊,连忙看去。
只见,一个男人,正盘着腿坐在房间的阴影里。
他戴着做工拙劣的面具。那面具的样式,仿若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刚才就在这里了吗?我为什么没有发现他?
少女想着。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散发出半点属于人类的气息。
一定要说的话……反而更像是某种潜伏的猛兽。凶恶,愤怒,满是杀意,却又寂静无声。
“这个声音……是你?刚才那一刀我明明没有失手,你为什么还活着?”
樱不解,她明明抹了他的喉,常理来说,只要是普通人,就必死无疑,除非……他不是普通人,等等……这里是疗养院,阿波尼亚,难道这也是……
“是我在问你,女人。”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反常给听者一种平静的感觉。
他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强行抑制着什么……
“……”
“他们感染了崩坏病,是这个区域内唯一的传染源。”
“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活下来”
看着男子身上那流露出的悲伤,突然又觉得他其实确实是人类的樱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解释。
他有权知道。
“……”
男子沉默,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明明都是人,就因为他们感染了那所谓的崩坏病,他们就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
“大哥哥,一起玩啊!”
“大哥哥,你今天辛苦了,快来陪我们一起吃饭!”
“大哥哥,今天不要工作了,陪我们玩好不好?”
“大哥哥……”
“大哥哥……”
“……”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男子心中的愤怒越发难以控制。
“外面那些,是你的什么人?”
樱试探地问道。
男子依旧没有回答。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暴雨如注。
似乎就连上天,都想赶紧洗净些什么东西。
夜色下,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面具,也照亮了她手中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