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凯文在云舟行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很是乖巧地闭上眼。
微茫灯光下，看着凯文清秀的睡颜，云舟行陷入沉思，前不久的发生的事情再度在脑海浮现。
不久前。
茫茫夜色下，送完老人回家，在人家家附近站了好会儿，最终被手机铃声提醒才踏上回去的路的云舟行走在公路上，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喃喃声，眉头微微皱起。
只见，不远处，一名身着一身奇异道士服，戴着老花眼镜的老者盘坐在道路一旁，他的身前摆放着一个破烂的石碗，口里不时的喃喃，“六爻算尽天下事，梅花化解天下苦，妙哉妙哉……”
很快，云舟行来到老者面前。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顺手朝石碗里扔了身上仅有的几枚硬币，然后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老者突然喊住他，“少侠请慢。”
“嗯？”
云舟行停下脚步，剑眉微挑，不过，他没有回头。
“少侠，你我有缘。”
老者颇有深意地开口。
“我不信这些东西。”
云舟行依旧没有回头。
“少侠，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收了你的钱，你总得给我个机会了结我们之间的因果吧！”
老者解释道。
“如何，少侠，看你脚步匆忙，面色忧愁，心中定有放不下的事情，不妨，让老道为你算上一卦？”
“……如此，也好。”
云舟行转过身，来到老者面前，静待他表演。
见状，老者立即从衣兜里取出几枚铜币，置于一手手心，紧接着，他手心朝上，晃荡片刻，继而翻转，终甩于地……
铜币皆平无立起。
“如何？”
云舟行问道。
“呵呵，六爻算尽天下事，梅花化解天下苦，其实在你没有立即离去，在你等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不是吗？”
收起铜币，老者神秘一笑。
“……你并非此间人。”
沉默片刻，似有猜想的云舟行淡声道。
“这不重要不是？”
老者摇摇头。
“你是专门为我而来的。”
云舟行似猜出了什么。
“对你来说，这依旧不重要。”
老者再次摇头。
“唉，梅花六爻一卦接一卦，答案就在眼前，而你不是看不破，只是放不下。”
“罢了，看在你我此因果的份上，我就指点你一下吧。”
看着沉默无言的云舟行，老者似有些失望，终是一叹，“你究竟还在等什么呀？”
“走吧，别再回头了。”
话音刚落，一扇漆黑的大门自云舟行面前浮现。
“现在，还不是归期。”
云舟行依旧不愿迈出那一步。
“你应该明白，你现在走，他顶多痛苦一时。”
“而若非要陪伴你到最后，他会痛苦一世。”
“……”
闻言，云舟行缓缓闭上双眸，但他依旧没有动，他还在犹豫。
似乎，就连那扇漆黑的大门都看不惯他犹豫不决，竟然主动朝着云舟行缓慢移去。
很快，云舟行被漆黑的大门吞没。
漆黑的大门开始淡化……
看着这一幕，老者没来由地感慨起来，“一世漠情，一世深情，当正是因果报应啊！”
“看得透，理得清又如何，深陷棋局，终不得解。”
“你我因果，现结现了。”
“道友，恭喜度过道劫。”
说着，老者突然抬眸看向星空。
与此同时，无尽宇宙某处，一名身着黑色古袍，一头墨色长发飘飘的青年似有所感，轻轻摇头，“现在，我要度的不止是道劫。”
“你的眼界低了。”
“我略感失望。”
“哦？”
老者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层次比他低的存在竟然这样评价他。
真是的，让他都有点好奇了。
可……云舟行已然回归，一切无法逆转，除非……
想到这，老者立即看向那还未彻底消失的漆黑大门。
果不其然。
漆黑门户正在自模糊紊乱转为清晰稳定。
是的，它在逆向归来。
很快，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自已经完全稳定的漆黑大门中走出。
他正是云舟行。
“抱歉，我依旧想走我心中那条路。”
云舟行看着老者，微微躬身。
“曾经，我一直以为，所谓的告别一定需要一场盛大的仪式，所以我等，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一个由衷的再见，可等到最后我才发现啊，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别都是悄无声息的。”
“……”
“唉，真是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了，怎么劝都没有用。”
“罢了，我就不再插手了。”
“只望，最后你依旧能够无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毕竟，我现在是真的很期待，你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老者再次看向星空。
“告辞。”
云舟行起身离去。
回忆到此结束。
云舟行再次看向怀中之人，剑眉再度皱起。
什么时候都学会踢被子了？真是好的不学，偏学坏的。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随即，他取过一旁被踢翻的被子，再度盖在凯文身上。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窗外那皎洁的圆月。
下一刻，他沉沉睡去。
临时梦界。
云舟行看着眼前的青年，沉默片刻。
随即，他轻轻点头，“第十律者，该诞生了。”
“你骗了很多人。”
沉默半晌，青年道。
“你应该明白，那些如果真要算的话，都是善意的谎言。”
“可谎言终究还是谎言，他们会恨你一辈子。”
“那又如何？”
“……我明白了。”
“我会让第十律者陪你演一出戏，并且让她们在戏曲终幕杀了你。”
“……谢谢。”
“那倒不必，我受不起。”
青年摇摇头。
下一刻，空间瞬间碎裂，临时梦界随之瓦解……
云舟行再次睁开双眸，已是天明。
他看着窗外，自东方徐徐升起的晨曦，缓缓闭上眼睛。
今天是意义非凡的一天。
今天是告别之日。
与此同时，另一边。
支配剧场。
本应无人的剧场里，响起震震细碎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空气中充斥着噪音。
硬物碰撞的声音，机关开合的声音，关节扭动的声音……木块撞击木块的响动占据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没有光照，没有温度，没有生命，也没有知觉。
这一声杂音，如同滴入幽暗清泉的水滴，激起了无休止的涟漪。
咿呀--咿呀--无数的声音随之而来。
硬物碰撞的声音，机关开合的声音，关节扭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