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中心剧场看台之上，破窗而入的凯文看着剧场中心，面色越发冷漠。
“来的还蛮快的嘛，不愧是足以比肩律者的怪物。”
剧场中心的舞台上，一名身着一身优雅西装的青年看着破窗而来的凯文，脸上笑容不减分毫。
“人在哪？”
凯文冷声询问。
“别急嘛，人就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不过嘛，在你见到你想见的人之前，你还需要做出一个选择才行。”
一名身着漂亮红裙的女子自青年身后走出。
“……”
凯文沉默不言。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开始吧。”
说着，青年拍了拍手掌。
下一刻，灯光聚焦于中心剧场的舞台，那些黑暗笼罩的区域瞬间亮起。
高悬于顶的囚笼，身处囚笼之中惊恐万分的人们，正在运行的碾碎机，以及……单独被置于一个囚笼之中的昏迷的青年，一一呈现在凯文视线之内。
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云舟行。
也正因此，他没有妄动。
因为，云舟行不对劲。
他无法确定这些律者有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其他手段。
“咳咳，人类的英雄，您是要救这些人类，还是救这个异类呢？”
青年颇有意味地询问。
“不过，只能二选一哟！”
女子补充道。
“刚刚不还说我是怪物？”
凯文冷笑道。
“咳咳，我们又没说错，你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怪物。不过，你也确实是人类的英雄。”
“诶，不对，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挑错重点了？现在是让你选择吧！”
青年恍然道。
片刻，凯文看着半空中，垂挂两边的囚笼，张口欲言。
嘀嘀--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凯文到嘴边的话就这样重新咽了回去
紧接着，他没有接电话，而是看向舞台中央的律者。
意思不言而喻。
“无妨，我们支持场外援助行为。”
青年很大度地笑道。
“梅，怎么了？”
凯文取出手机，接通电话询问道。
“凯文，你现在在中心剧场，对吗？”
略显严肃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没错。”
沉默片刻，凯文淡道。
“凯文，这次的律者很不简单。正如此刻，你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即将做出的选择，正在被全世界的人们观看。”
“直播？”
“并非仅此而已。虽然目前我们尚未找出律者究竟是动用了什么手段，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在收看。”
“凯文，此刻，英雄与恶魔皆在一念之间。”
坐在指挥室，看着屏幕上舞台中央的律者和观众席上站着的银白发青年，梅沉声提醒道。
片刻之后，凯文挂断电话，看向舞台中央的律者缓缓开口，“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吗？”
“怎么样，喜不喜欢？只要你想，这一次，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为全世界所知的英雄。”
青年大方承认。
“唉，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趣了呢，要不我们加点趣味吧？”
舞台中央，女子突然开口，紧接着，她抬头看向身处一方囚笼之中的人们，恶意地狂笑不止，“现在，新增一个环节。”
“诸位，你们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向你们的英雄求助吧！”
“现在，每人都有三分钟自我救赎时间。”
“嗯，就从最左边的那位妇女开始吧。”
下一刻，一个话筒被送入囚笼之中，落入妇女之手。
妇女颤抖地接过话筒，看向观众席上的银白发青年，“救我，我不想死，我可以给你钱，我有钱，我有好多好多钱……”
直到妇女时间结束，凯文面色依旧冷漠，依旧没有开口。
“很遗憾，你貌似没能动摇我们伟大的英雄的内心呢！”
“那么，下一位。”
女子似乎有些失望。
话题来到一名戴着眼镜的女子手中。
“先生，你好。”
“我接下来的话语可能有些自私，还请见谅。”
“先生，冒昧问一下，那位青年，你是否认识？”
“是。”
凯文终于开口了。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没错。”
“如此，我明白你为何犹豫不决了。很抱歉，为了能够活下去，接下来，我会说一些另类的话题。”
“请便。”
“先生，你是英雄。那你可知什么为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我不是皇帝。”
“其实，意思差不多。英雄之所以是英雄，就是因为他们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合理，最正确的选择。”
“正如此刻，先生，在全球直播的情况下，你应该知道，最正确的选择是什么吧！”
“……”
“先生，我本来不想说的，但看你这样子，似乎依旧还在犹豫，所以，抱歉，我直言了。”
“先生，你只能救我们，因为我们是人类，而你这位所谓的朋友，他是异类。”
“异类？你相信绑架你的人的发言？”
凯文冷眉微挑。
“至少，现在他们没必要欺骗我们。”
女子咬紧牙关。
其实，她很清楚，这些坏人的话不能相信。
可……她没有办法，她想活下去，她还有家人等着她回家。
所以，她只能如此。
只有这样，将这位英雄的朋友的异类身份证实，在全世界人们的目光之下，他才别无选择。
“三分钟到了。”
“虽然，我很喜欢你说的话，甚至想要你多说一会，但规矩就是规矩，把话筒给你旁边那位吧，可爱的女孩。”
律者再次发声。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这些人发言，除了利诱，就是威逼，连让凯文开口都不行……
她后悔啊！
如果她早知道，还不如就让那女孩破例多说一会呢！
“好了，精彩的自我救赎时间结束，很感谢你们的配合，由衷的希望你们能够活下来。”
“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主角，英雄-凯文做出选择。”
灯光聚焦于舞台之外，观众席上的银白发青年。
凯文抬眸看向舞台中央，那被单独放置在一个囚笼里，似乎还在昏迷的青年，淡声开口，“舟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昨晚还能够瞬间将我的力量抹除的你，就算再虚弱，也是这群垃圾能够抓住的？”
“还是，其实你想看看我的选择？”
昏迷的青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这您就错过他了，他现在确实醒不来。”
“毕竟，我们给他注射的是足以让律者级别的存在都死死睡上一整天的药剂。”
律者笑着解释。
“好，既然你想看我的选择，我成全你。”
凯文看向律者，淡道“放了他。”
“哦，您确定？”
律者似乎都有些诧异。
“你疯了，他是异类，我们才是你的同类！”
“就是，牺牲同类，拯救异类，你还是人吗？”
“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我不想死，我有钱，我全都给你，只要你救我……”
“别让我活下来，否则，你死定了。”
“人类没救了，就连英雄都被异类迷惑了。”
“异类，异类，都怪这个异类。”
“他怎么不去死？死啊，去死啊！”
身处囚笼之中的人们开始疯狂。
异类的谣言正在被证实。
道德的谴谪，人性的黑暗，世界的绝望，于网络上疯狂传播。
云舟行缓缓睁开双眸。
他是被痛醒的。
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排斥。
这一次，比起先前，更让他痛苦万分。
因为，无形之中，整个世界都在排斥他，排斥异己。
但他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向凯文，眼中闪过茫然，这一次，一切都是第十律者主演，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自他醒来的那一刻……一切结束了。
无形的伟力出现了。
世界的排斥实体化降临。
云舟行所在囚笼上方的铁绳突然断裂，囚笼落下，落入正在运行的碾碎机中，刹那间，血迹四溅。
事实证明，他是人。
一切谎言瞬息间不攻自破。
同时，一切，于凯文眼中落下帷幕。
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出手。
甚至，或许这次，就连律者都没有料到，铁绳会断吧……
但，这妨碍凯文迁怒他们吗？
不妨碍！
只在瞬息间，一本蓝色书册自他眉心掠出，悬浮在他的面前。
只在瞬息间，整个中心剧场被一层厚实的冰晶覆盖。
“舟行，你又一次骗了我。”
伴随着这道声音在空间响起，蓝色书册自行翻开……
记忆在涌动，过去一切在脑海飞速重现。
超脱之人的特质重新于灵魂深处觉醒。
刹那间，一股可怕的伟力席卷整座城市。
城市各个角落，有人凭空消失，有人凭空暴毙，有人意外身亡……
然而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律者。
第十律者。
只在瞬息间，第十律者损失惨重。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第十律者，他们之间存在的那种帮助他们共享感官，情报，以及力量的即时信息交换能力，在这股可怕的力量下同样失效了。
也就是说，对于同伴瞬间大量死亡的原因，存活的第十律者们无从知晓。
事实上，不仅如此，就连那些藏于暗处的直播装置，那些已经成为这个世界历史的事实，亦是在那股力量爆发的瞬间泯灭，化作虚无。
世界在颤抖。
宇宙在震动。
这就是超脱之人的可怕。
中心剧场。
看着倒在地上，已然忘却先前发生一切的人们，凯文慢步来到碾碎机前。
他看着碾碎机里已经模糊不清的骨架，无言。
良久，他缓缓坐下。
他很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甚至，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真是可悲啊。
凯文，你可真是可悲啊！
世上最可悲的事情，不就是哪怕你拥有了足以改变一切的伟力，也救不回一个已死之人。
更何况，他之所以有今天，还是因为这个已死之人。
他死了。
他也没有死。
死的只是云舟行，而祂还活着。
不过，这与他无关。
毕竟，从一开始，他选择的就只是云舟行。
嘀嘀--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凯文接通电话，“什么事？”
“凯文，先前发生了什么？”
略带试探性地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我不知道。”
“梅，舟行死了。”
“这次，他是真的死了，就死在我眼前。”
凯文的声音都在颤抖。
“……凯文，先回来吧。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配合。”
沉默半晌，梅的声音再度传来。
“好。”
说完，挂断通话，凯文将手机扔进了碾碎机里。
“舟行，这一次，我只为自己而活。”
人类也许很无辜，但他就不无辜？
明明他也曾经消灭律者，间接拯救不知多少人类。
人性就是这样……无论如何，自从他们对他出手的那一刻，就没有人是无辜的。
是的，凯文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