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独属于拉图尔的舞台。
安室信站在了平台之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在观察完大致的环境之后,他拿出自己的狙击枪,开始做前期的准备。
当安室信架好狙击枪之后,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骤然发生了变化。
天真、活泼与单纯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褪去,而现在呈现在他身上的是冰冷与无感,他淡漠地看着狙击镜里的事物,眼神里除了专注再无其他。
剥夺他人的生命,是安室信从出生到现在做过最多,也最顺畅的事情,就像每天呼吸空气一般平凡。
在这个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人的平台,路过的冷风是他唯一的伙伴。
“快了。”
无需看着手表,安室信心里也在一点一点计算着时间,为他人的生命送上最精确的倒计时,钟摆“咔哒咔哒”的响声仿佛出现在他的耳中,安室信面上展现出的只有宁静。
哪怕是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秒,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砰!”
——鲜血开出了花。
“任务完成。”安室信抱着枪起身,自然地像是刚在咖啡厅喝完一杯咖啡,那朵鲜血的花对他来说不过是路边偶尔瞥见的一朵,没能在他眼里惊起半分波澜。
“差不多要回家了……?”
口袋里面手机的震动使少年暂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着“Gin”的来电,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发生什么了?”安室信接通电话,变声器尽职尽责地将少年的声音转变。
“情况有变。”另一处平台上,琴酒的脸色不是很好,整个人散发出不悦地气息,一边的降谷零识相地往远处走了一点,听着琴酒勉为其难地打电话给拉图尔,降谷零心里那一点因为公安行动成功窃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换成了紧张。
“嗯?”
“我的目标离开方向变了,我这边捕捉不到,你看看你那边。”琴酒烦躁地吐出一口烟雾。
“交给我吧。”
安室信收了手机,重新拿出观察用的望远镜,看着大楼那边的人和物。
“抓到你了。”安室信看着一个男人有些慌张地从大楼里走出来,这个方向……是三号停车场,临时改了方向吗?是谁泄露了消息吧,身边跟着的那两个人的走路方式……
“公安。”安室信缓缓吐出两个字。
会是你吗?
——波本。
“嘛~虽然有一点小麻烦,但是都一般般啦。”安室信观察完之后就背起自己的装备,后退几步,再猛地向前冲刺,一脚蹬上边缘的位置便跃上了另一处平台,他的动作如同一只猫一般熟练而轻盈,仿佛不是在高楼之间跳跃,只是在平地上奔跑罢了。
“就这里吧。”安室信到了地方之后迅速架枪观察——任务目标刚刚坐进公安安排好的车里,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幕的降谷零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哪怕是拉图尔也赶不上了。
这样的想法刚在降谷零的脑海中出现,望远镜中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
——一枚子弹,带着死亡的寒凉,贯穿了目标的眉心。
“……”降谷零看着这一幕,凉意自脚底扩散到全身,他勉强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才说到,“不愧是拉图尔……真是,强大。”
“哼。”琴酒看着自己手机上发来的短信,冷笑一声,“先别动,波本。”
“又怎么了?”降谷零摊开双手,“最好不是要加班啊。”
拉图尔:都别动,让我看看这次的同伴
琴酒知道这是拉图尔从观察镜中看出了什么,这次“看看”的目的肯定不是在于看他,而是……琴酒看向了一脸轻松的降谷零。
看看波本是不是老鼠吧。
安室信:只是想看看是不是我家公安先生啦。
安室信拿着望远镜愉快地瞄了一眼琴酒和波本在的位置,在看到自己熟悉的金发深肤的人之后,安室信满意地给琴酒发去了短信。
拉图尔:你们可以走了
看来暂时没什么问题。琴酒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可以走了。”
“嗯哼?”降谷零发出一声疑问,刚刚他听见琴酒说到先别走的时候着实是有些紧张的,没想到竟然是虚惊一场吗……
“我还以为要加班呢。”他笑了笑,将自己的众多情绪尽数掩盖。
“波本……你最好没问题。”
“怎么?你的环节出了问题就要质疑我吗?”降谷零镇定地向着楼梯间走去,没管琴酒的态度,他一直保持着独属于波本的状态,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马自达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几乎要觉得,马上也会有一颗狙击枪的子弹要贯穿自己的眉心。
“这就是拉图尔吗……”
虽然从来没有跟这个神秘的代号成员见过面,但是降谷零已经在今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人所带来的威胁。
“还是先回去吧,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休息……”降谷零发动了汽车,往家的方向开去。
第二天安室信起床后,只在家里看见了降谷零。他正在煎着锅里的牛奶吐司,看见安室信从房间里出来之后轻快地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啊,小信。”
“早啊,安室哥哥。”
安室信看起来依旧乖巧,“安室哥哥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是啊,稍稍有些不舒服,请了假,绿川和诸星今天要出门我刚好可以在家里照顾小信。”安室透把两面都煎得焦香的吐司铲进盘子里,放在一边。
“不舒服?安室哥哥生病了吗?”安室信跑到厨房灶台边上,降谷零配合地微微俯身,让安室信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没什么,估计只是有些累了,应该没生病。”
看来你只是在偷懒啊,波本。
也对,昨天晚上一次性打了两份工,剩下一份工作暂时歇会儿也没什么问题。
安室信感应了一下手掌下的温度,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坐回到自己的用餐位置上,看着降谷零专注地准备着早餐——他的动作很利落,也很熟练,跟诸伏景光的风格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这两个人的厨艺是其中一个人教给另一个人的,安室信猜测到,毕竟两个人做出来的味道也是很相似的。
“请用。”降谷零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推到了安室信的面前。
“看起来好好吃!”安室信等着降谷零坐到他的身边,才双手合十,说到:“我开动啦。”
“我开动了。”
两人就这样享用着今天的早餐,安室信帮着降谷零收拾好了餐桌,才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拿了一本书,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自己的每日阅读。
“小信在看些什么呢?”降谷零擦干手上的水,走到安室信身边,安室信默默地把自己正在看的书的封面展示给降谷零。
——《生物学原理》。
“……”
“……?”安室信看着不说话了的降谷零,“怎么了吗?安室哥哥。”
“啊……没什么……信可真是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好多啊。”降谷零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心里则是一团凌乱。
谁给我家小孩看这本书的……说好的循序渐进啊,一定是黑麦那个家伙……
“信,这本书看着会觉得困难的话可以多看看别的书,我们对于学习还是要慢慢来。”降谷零对于养孩子还是很有责任心的,组织的任务是一回事,但是孩子的发展在他心里永远是更重要的。
“我知道的,我只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所以去阿笠博士那里借了这本书。”
其实是灰原哀在昨天塞给他让他一定要看看啦。
说下次再继续讨论什么的。
安室信:其实我不是很爱学习你相信我吗?
“这,这样吗……”降谷零也不知道自己一时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安室哥哥也希望我好好学习吧?这应该是我为数不多能帮助到哥哥们的地方了。”安室信低着头边看着书边说到。
这就是我之于你们的价值罢了。
安室信想到。
这也是BOSS从小告诉他的。
人能在一个地方生存,受到优待,都是因为这个人本身创造出来的价值足以支付他获得的一切。
“哪一天我没有价值了,BOSS就会抛弃我吗?”
“当然。”藏在阴影里的老人这样说着,“所以不要让自己丧失价值,拉图尔。”
安室信对于这三个人为什么要收养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奇心——总之一定不是出于善心,哪怕是来自公安和FBI的卧底,他们会出现在孤儿院也一定还是因为组织的利益罢了,他们需要一个孩子,给组织创造价值。
他的书架上最开始摆放的书籍大多数是与生物有关的,安室信从这里便可以知道,他们这一次需要的,大概就是像雪莉一样的,能在生物方面创造价值的人。
这个地方他暂时还没待得腻烦,安室信又翻了一页,所以他也无所谓展现自己的价值,让自己在这里待的久一点。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书。
安室信略带诧异地抬头,看见的是蹲在他面前的降谷零。
“不是这样的,信。”
降谷零把手放到小孩头上摸了摸,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降谷零眼神暗了暗,是黑麦那家伙说了些什么吗,还是小信之前有什么不好的经历吗……
“好好学习只是普通的事情,不是信留在这里必须要做的事情。”
“我们收养了信之后,信就可以随意地留在这里了。”
“信按照现在的步调,开心地成长,就好了。”
骗人的吧……
安室信看着降谷零温柔的眼神。
哪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爱呢?哪有不靠利益关系就能得到的温暖呢?
“是吗?”
“当然啦。”降谷零轻柔地抚摸一点点地削弱了安室信自己筑起的壁障。
算了。
稍微被卧底先生骗一次也无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