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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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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见。”

贾东停下画笔,痴痴地望着大白的影子消融在将夜未夜的暮色里。

路边的柳枝被驶过的风带起,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

贾东又呆坐了半响,才慢慢起身。

戴上橡胶手套和围裙,拿起清洁剂和抹布,贾东开始打扫卫生。他打扫得很细致,一丝一毫的污垢都不放过。地砖的缝里嵌着一块已经干硬的口香糖,也被他用手指一点一点扣下来了。

从仓库里拖出一个铁桶,将自己穿过的衣衫鞋袜、用过的牙刷毛巾,以及韩东临的所有画作,全都扔了进去。最上面一幅,是童真的画像。一双温和的、无害的眼睛,蔼蔼地看着他。

他闭上眼,将油泼了进去。

火舌在铁桶里妖娆地跳舞,将贾东的背影投在墙上,一下拉得老长,一下又压得很扁,时而是天使的翅膀,时而是魔鬼的爪牙。

贾东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开过的烟,就着铁桶里的余烬,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浓稠的黑暗里,悬浮着一点红星,明明灭灭。

抽完最后一根烟,冲掉灰烬,洗净铁桶,放回原处,把几袋大米重新放回去。

他坐在卷帘门的背后,静悄悄地等着时针指向一个数字。

窗外传来鸟叫声——天要亮了。

马经理如约而至。

后排车窗摇下,马经理压了压墨镜,朝他招手。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辣子鸡店的招牌,弯腰钻进马经理的豪华座驾——一辆最新款的迈巴赫。

贾东久久不开口,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车里的气氛凝固得像一块刚成型的冰粉。

马经理没话找话。他说,天赋异禀的艺术家就像开在深谷的幽兰,虽说无人自芳,但对于艺术界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损失。而他扮演移花人的角色,为这种旷世奇兰选择合适的土壤和时机,让他生机勃发、名满天下。

“小鲁,最近刚在纽约大都会举办个展,连美国副总统都出席的那个,是谁来着?”马经理拍着驾驶座的后背,说,“我捧出的大师实在太多,一时想不起来了。”

小鲁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来:“齐千鸿。”

马经理一拍大腿,说:“对,就是齐千鸿。三年前我和他签约时,他还在山里种地呢。”

贾东淡淡开口:“说好的,我要先拿到身份证,才能签合同。”

“那是自然。我马某操社会几十年,□□白道都得给我三分薄面。给你搞一套新身份,有啥子难的?”

马经理整理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假发,又说:“除了身份证,出生证明、从小到大的学籍、档案,一应俱全,绝对以假乱真。”

贾东朝他伸手要东西。

马经理顺势和他握握手:“这么重要的文件,哪能随身携带,都放在保险柜里喃。”

对方的手又软又小,像一团湿漉漉的海绵。贾东嫌恶地抽出手,说:“那先去拿,再谈其他条件。”

“行!大师说啥就是啥,”马经理转头吩咐,“小鲁,去园区。”

小鲁打转向灯,掉头。

就在这一刹那,车头传来“砰”的一声,小鲁立即踩死刹车。

马经理叫:“咋啦!”

小鲁把头往窗外探探,平静地说:“撞到了一个老头。”

“晦气!赶紧走。”

这时,一双手攀上后排车窗,一颗血刺呼啦的脑袋冒了出来。

“啊!好多血!”马经理捂着眼睛,尖叫着直往贾东身上倒。

贾东叹了一口气,说:“这周围僻静,不管他,万一死在这里更麻烦。”

“快,小鲁把他扶上来,带走。”

小鲁把人扶上车,挤在贾东的另一边,马经理被挤到了车门上。

他紧闭眼睛,骂道:“你的脑壳是方的噻,干嘛不把人放副驾上头?”

小鲁挠挠后脑勺:“老板,你不是说,副驾只有夫人才能坐嘛?”

马经理又骂了一声,推门下车,摸着车头坐进副驾,这才睁开眼,长舒一口气。

车重新启动。

贾东和老伍坐在后排,两人大眼瞪小眼。

老伍“哼哼唧唧”着,把头靠在贾东肩膀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咋这么巧,你朋友?”

贾东:“不是。”

老伍:“那我放心了。”

贾东用指腹沾了一滴“血”,放进嘴里尝尝——甜的。

老伍小小声地骄傲:“加了红色素的糖浆,自制的,厉害不?”

贾东不搭话。

老伍哼唧了一会儿,说:“这路上可都有监控呢,撞了人别想跑!”

马经理已经恢复镇定:“我们是守法公民,怎么敢肇事逃逸?我先送你去医院。”

老伍扒拉车门要下车,说:“我没有医保,也没钱,我可治不起病。看你是大方人,随便给点钱打发我走就行。”

马经理很坚持:“那不行,必须得检查清楚了才能走。今后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万一赖上我,说不清楚。”

老伍绝望地扒车门:“不去,我对消毒水的味道过敏。老板,你就把我当个屁,拿点钱打发了得了。我保证绝不赖你,真的!”

马经理想回头又不敢,微微偏着头,说:“我找的医院保证没有消毒水味儿。”

老伍放弃了挣扎。他暗戳戳地抹了好几道红糖浆在真皮座椅上。

车开往郊外的产业园区,驶入一家工厂。工厂的大门挂着某医疗器械公司的牌子。

最后停在一栋白色的别墅前。

别墅前挂着牌子:“科瑞国际私人诊所”。

马经理说:“这是我朋友的公司,高端大气上档次,比五星级酒店还豪华,绝对没有消毒水味儿。”

说完,他偏着头下车(为了避免看到老伍),好像落了枕。于是,负责接待的女护士径直走向他。

“不是我,是他。”

小护士“唔”了一声,绕过他,停在老伍面前,打量着对方的血脑袋,眼里有点疑惑。

老伍赶紧捂着头,“哎呀呀”喊头疼。女护士朝对讲机说了两句,两位男护工提着担架跑出来。

赶鸭子上架。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老伍不得不躺上担架。他安慰自己,刚刚摔得挺疼,指不定真有点毛病,就当免费做个体检好喽。

目送老伍被送进CT室,贾东对马经理说:“可以去拿身份证了吧?”

马经理一屁股坐在家属等候区的沙发上,说:“不急,等结果出来了再说。”他的语气阴恻恻的,好像妖怪洞里吹出的阴风。

小鲁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把拳头按得咔咔作响。

贾东往外走,小鲁一个大步,挡在路中间。

他回头看马经理:“这是什么意思?”

马经理挥手赶苍蝇似的把小鲁赶到一边,笑道:“小鲁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这个园区很大,怕您迷路喽。”

“能上个洗手间吗?”

“您请,出门左拐一直走到头就是。”

从洗手间出来,贾东没有原路返回,而是沿着楼梯往上走。

看导览图,诊所一共有四层。第一层刚刚已经走过了,除了接待、挂号和药房之外,是B超、CT之类检查室。第二层是个高端的体检中心,现在算是早高峰时段,候检的人不少。来这里的人打扮得体,都有护士一对一进行服务和指导。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继续往上走,一边走,一边记下整栋楼的布局和动线。

第三层的安全楼梯设了一道铁门,上了重锁,挂着“VIP区,非请勿入”的牌子。

在门里,某个被墙挡住的角落,有两人低低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师兄,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到了哪个山头,唱哪首山歌。我介绍你来这里,不是让你拿红十字奖章的。这里是盈利性机构,目的不是拯救,而是挣钱。咱们拿钱办事,就这么简单。”

另一个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说:“明白了。”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要是没那场医疗事故,你还是华国最牛逼的外科圣手,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往事不可追,不必再提了。”

“那咱说眼前的。明天有场大手术,上头指定你来做。”

“什么手术?”

“肾移植。”

偷听了一会儿,不知为何,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进心脏,贾东的心脏漏跳了几拍。

等两人走了之后,贾东才轻手轻脚地下楼。

回到一楼,CT室门口乱成一团。

夜路走多了,难免遇上鬼。老伍这次碰瓷,算是碰到了铁板上。

检查结果出来了。老伍的脑壳比水果摊上的西瓜还完整,一丝外伤也无。马经理气得亲自撸起袖子,揍了老伍一顿。老伍理亏,原本想认怂挨打,把这事给了了。凑巧的是,马经理脖子上的项链随着动作,从领口里翻出来,被老伍看见了。

老伍顿时心头火起:“杂种!原来是你偷的!为了找回它,老子差点把脚杆走断!”

“放你妈的屁!我马某从来不干鸡鸣狗盗之事!”

老伍懒得理论,一个猛扑,骑在马经理的大肚皮上,虎口死死掐着对方的粗脖子,无论小鲁在背后如何拳打脚踢,咬碎了牙也不松手。

从小到大,从大到老,老伍打了无数场架,即便是敌众我寡,他也不怵——只要咬着最弱的人揍,就不亏。

马经理的脸由红转紫,由紫转黑,眼睛慢慢往上翻。

贾东拉开小鲁,说:“你再打,你老板就真的要被他掐死喽。”

小鲁放手。老伍跟着松了一个指节,但虎口还是没离开马经理的脖子。

马经理回转了一口气,神智不清地说:“要不是你年纪太大,没啥价值,你甭想走出这个大门。”

“各退一步。”贾东拍拍老伍的肩膀。

老伍不甘心地去拽项链,嘟囔道:“这明明是我的项链。”

“放屁,这是我花三十九万买来的。”

两人揪来扯去。项链断了,钻石四散而落。

贾东捡起蓝宝石坠子,条件反射似的摁下一个小机关,坠子像蚌壳一样分开两瓣。

女人的微笑,比蓝宝石的光更加耀眼。

仿佛有一只利箭刺破琥珀色的瞳仁,刺入大脑的混沌深处。韩东临被一阵山崩地裂般的头疼所击中。他的脸白了,身体像震动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颤抖。

比疼痛更难以让人忍受的,是一股无以名状的悲伤,裹挟着黑色的记忆浪潮朝他一波一波涌来。

他扔掉坠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没挪动两步,他瘫倒在地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视线慢慢朦胧,耳边出现哭声,天花板上燃起熊熊的火焰,和十岁那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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