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阴叔也说不出来自己怎么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大概是因为多出二十年记忆而流露了些许疲惫。
好在杨可心的好奇心一向单薄。
把杨可心送到学校门口，来阴叔回头朝停车的地方走。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家，好好休息一天，再整理一下思绪。
至于秦藻……
无论那二十年的记忆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至少对秦藻来说并无区别。他并不知晓。
所以，如果自己贸然打电话过去，恐怕只会得到冷冰冰的一句：“滚。”
来阴叔不知道秦藻为什么变成这样，明明他们从小就玩得好，秦藻也喜欢听他的。结果突然就转变了态度，抵制他的一切决定。
来阴叔想过，或许是秦藻得知自己喜欢男性……他无法接受，感到厌恶。
但厌恶的话，为什么又要因为自己的死去而悲伤？
来阴叔思考着，走进停车的巷子。
校区假期，人并不多，高大的梧桐树被冬季的寒风刮跑了叶子，一地金黄，树上却光秃秃的。
争吵从前面不远传出来。
“……我们已经解除关系了！”
“我不允许，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不？你以为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没人要我也和你解除关系！□□奇，你这个疯子！我们现在是平等关系，我在大街上，不在……不在你家！”
“所以你现在就要跟我回家！”
“我说过不会回去了，你根本就不是dom，你有病，你……”
后面的声音被压低，来阴叔没有听清。他的脚步声在空旷巷子里并不算轻，那边的争吵因为陌生人靠近而暂停。
来阴叔故意的，他的车停在前面，但这两个争吵的朋友却似乎没有身处‘大庭广众’的自觉，说的那些话，别人听不明白，他却能听懂。
其中一个人大概被另一个骗色了。
来阴叔掏着兜里的车钥匙，若无其事地就要走过这对人，谁知其中一个突然微微睁大眼，看向他。
另一个人没有发觉身边人的变化，他压低了声音，伸手拽住自己的所有物：“跟我回去！”
但他的所有物只看着路过的来阴叔：“……大叔？！”
……？
来阴叔侧过头，看向叫他的人。
“大叔，真的是你？”
激动问话的人面容清秀就像一个大学生，听声音，是那个被骗色的对象。来阴叔对他的面孔有些许熟悉感。
“你是？”
他的不记得令对方眼神暗淡下去，“我是……”
“闭嘴！”
拉着大学生的人突然加大了力气，拽住大学生往后一甩，差点把他甩到路边停靠的车上。
来阴叔伸手去扶，发怒的人恶狠狠推开他的手，明显带有敌意的眼神隔绝他和那大学生的接触。
“你是大叔？”
发怒的人像路边一只炸毛的野猫。不过野猫洗洗涮涮后好歹可爱，这个人……现在就是洗刷干净的状态，看着却只让人不喜欢。
来阴叔再看大学生吃痛的表情，有点想起来他是谁了。
吃痛的大学生抢在来阴叔开口之前，去推纠缠他的人：“□□奇，你要干什么？！”
“站好，我命令你不许动！”
“你没有资格，你没有资格！”
大学生终于哭了出来，他之前虽然愤怒，但还能忍耐下和□□奇周旋。可当他发现站在旁边的人是大叔时，眼泪根本止不住，猛地就流了出来。
来阴叔终于从大堆的记忆里找出了面前这个大学生的信息。
他看着被欺负的人，伸出手：“过来。”
“主……”
“不许过去！”
□□奇拦住自己的所有物，“大叔是吧？你和吉修已经解除关系了，他用不着听你的话！”
来阴叔根本懒得看这个张牙舞爪的年轻人，他长期锻炼的身体，轻而易举控制住对方，往旁边一推。
“起来。”来阴叔命令吉修。
“主……”
吉修的称呼再一次被打断，这次是来阴叔淡淡看来的眼神。这眼神让吉修想起，他和这个人已经解除亲密关系了。
“大叔……”他又开始想哭。
“不哭。”
吉修奇迹般地就止住了要奔涌的泪水。
□□奇铁青着脸看两人，尤其是看着来阴叔拉着吉修的手腕，检查他在刚才推搡中有没有受伤。
“大叔，你是要插手我和吉修吗？”
“□□奇！”
“□□奇？叫我主人的时候不是很殷勤吗？很听话吗？怎么，前主人一出现，我这个后主人就要排队往后靠了吗？！”
“我……大叔我……”
吉修急促地想打断□□奇，他讨厌□□奇在大叔面前宣扬他俩的关系，他害怕大叔用冷漠的眼神看他，他害怕大叔知道他有了其他dom转身就走。
但□□奇的恶意怎容他打断，他大声说：“大叔只接受一对一吧，难道要回头和我一起吃这把破草？！”
吉修脸色惨白下来。
身处争论中心的来阴叔，没有理会□□奇，他仔细地确认吉修没有受伤后，才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他。
“擦干净。”
“大叔，我和他分开了……我们只在一起不到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一个月可以做的事多着呢！”
“你……”
来阴叔拦住要和□□奇争吵的吉修，帮他把手里拽着的纸巾打开。
吉修知道大叔不喜欢争吵，不敢再和□□奇大声说话，拿着纸巾擦自己的泪痕。
来阴叔指点着他擦脸，低声问：“他一直这样对你说话？”
“嗯……”
“一开始就是？你决定听从他之前就是？”
“不……不是！他一开始很温柔……”很像你。
“你很害怕他说话，因为他说得对？”
“我……”
“他说得不对？”
在□□奇恶意的目光下，吉修垂下头，他知道□□奇的目的达成了，他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说的是真的。”
“抬起头。不是纠正过看脚尖的习惯了吗？”
吉修抬起头，他眼睛里强忍着泪水，因为大叔让他不哭。
“你叫□□奇？”来阴叔看向□□奇。
这个圈子里流行用代号，作为一种隔绝现实和圈子的分界点，比如吉修，比如他的大叔。但这个□□奇显然是用真名进入圈子。
“是我！”□□奇对峙这个闯入他领地的入侵者。
来阴叔让吉修转过身，面对□□奇。
“我记得我教过你，不要找用真名混圈的对象。为什么？”
“因为……他们分不清现实和游戏，他们会……会把游戏体验带入现实……”
“所以你犯错了。”
“主人……”
“叫我的名字。——你犯错了，已经得到惩罚，然后和他划清界限，这个过程完全结束。”
吉修微微睁大眼，对面的□□奇察觉出不对，大骂：“你在说什么？！我没同意和他划清……”
“不需要你同意，他有权单方面解除和你的亲密关系。如果你强迫他，就涉及到现实里的刑法，同时，我会在圈子里说明你的所作所为。”
“你威胁我……”
来阴叔不管□□奇，只看向睁着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看着他的吉修。
“你看，处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你有权做任何事，为什么要害怕？”
“我不是怕他……”
“嗯？”
“我害怕……”吉修鼓起勇气，“我害怕你知道，害怕你听到！我害怕你讨厌我……”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吉修永远值得人喜欢。”
吉修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我……我不哭……”
“软弱的泪水不能要，坚强的可以。所以，确定和□□奇划清界限了吗？”
“我确定！”
“好的。”来阴叔再次打断要张嘴的□□奇，对吉修说：“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