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男孩只敢在分界处外呼唤，不敢往里踏进一步。小奶狗不知道此时主人的内心有多么慌张，它的单纯小脑瓜子很简单，就是想凑近闻闻眼前这个好闻的人类。

“汪呜！”小白在塔维尔周围绕了一圈，用自己的头顶使劲蹭他的裤子，尾巴跟螺旋桨一样。

塔维尔笨拙地用双手托起小奶狗，往分界线走了几步，随后半蹲着将狗崽放到地下。狗狗绕了几圈就被男孩抱住了，他抬起头向塔维尔道谢，“谢谢哥哥。”

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从屋内走出来，他看到了这位叫小杰的男孩正处于分界线的周围，惊慌失色，立马大喊：“小杰，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快回来。”

她抱着男孩的脑袋，脸色变得煞白，在发现眼前的人是其他地区来的居民时，煞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

等缓过神来，妇人才慌忙道歉，“不好意思远方来的朋友，最近第五区不太安全，原谅我的冒犯。”

“是发生了什么吗？”塔维尔不熟练地开口，他观察到了妇人的锁骨上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的胎记。

听到这句话，她第一时间是慌张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看着塔维尔单纯的脸庞，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感谢。

塔维尔扭过后，霍斯就站在那，没有说一句话。

他的目光像是鼓励，塔维尔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说：“我们从外面来。货，卖不出去。”

“对不起。”妇人抱着男孩跑回了屋里，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

等塔维尔和霍斯回到住所时，天已经黑了。尽管是天黑了，周围还是热闹无比，就像是这个僵化的第五区从未影响到他们任何人。目前来看，这个僵化并不严重，没有影响到整个第五区的运作，可为何城主却认为第五区已经运转不下去了。

塔维尔坐在落脚处的客厅上，城主今日已将所有无关人员遣散，就连之前的住客也赔了钱让他们离开，只剩下一位厨子和一位前台人员。

“累死了累死了，他们的嘴怎么那么严！”远远就听到了盗者的抱怨声。

盗者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喝着咖啡正在看报的霍斯和吃着蛋糕的塔维尔。霍斯她是不敢开玩笑，但可爱的塔维尔还可以调侃一下的。

“亲爱的小绵羊，今天有遇到什么线索了吗？我敢肯定，今天肯定没有线索。明明都穿上他们派别的颜色，只要谈起关于这一类的话题，全部对这些闭口不谈。”盗者嘟囔了一句，“明明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具体的情况却闭口不谈。

而且根据观察的情况看，第五区并非完全不能运作。

盗者严重怀疑，城主撒了谎，他知道事情的经过却无法开口，让我们自己去发现，等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也就不得不办了。想到这，盗者咬着自己的指甲，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最讨厌跟这些有脑子的人打交道了。

“没、没有，盗者。”塔维尔回答。

“有什么线索吗？”鸢尾也回来了。

鸢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狼狈。

“看来城北的居民更加暴躁。”盗者抱胸调笑道。

跟在鸢尾身边的秩序官扶好歪掉的眼镜，“城北似乎严禁谈论这些话题，只要说出城西相关的话题，他们就会拿着扫帚拖把朝我们袭击。”

等所有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大家都聚集在客厅里说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无一例外，要么闭口不谈，要么被拿着扫帚驱逐出去。唯一有进展的还是塔维尔和霍斯，起码那位柔弱的夫人还愿意搭理他们。

霍斯紧锁双眉，下意识擦拭自己的武器。

“真是太可怕了，我这一下午都在逃难。”歪眼镜秩序官抱怨道。

他们开始激烈讨论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关于如何获取信息这一件事都吵得像沸腾的水冒出了锅。

“再探查探查。”霍斯的一句话让这个会议落幕，不少人吃饱了准备去休息。

今天一天的太忙也太让人觉得疲惫了。

……

第二日清晨，依旧时同样的画面。

吃的最多的当属塔维尔，他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量。当盗者叹为观止，她实在难以相信一只小绵羊吃得下那么多的毫无味道的白面包。

吃完早餐之后，大家都换了搭档，唯一不变的还是霍斯和塔维尔，他们依旧在中立区域附近徘徊。

霍斯发现今天的人群跟多天不一样了，一些穿着奇怪袍子的人越来越多了，值钱在酒馆里只是三三两两。而现在……广场已经有十来个这样穿着的人了。

塔维尔的肩膀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他抬起头，一个身穿华丽的白金袍子带着金丝眼镜的男子低声温柔地道歉，“不好意思，没受伤吧？”

塔维尔摇摇头，那人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说：“您也是来看看第五区的情况吗？”

“是的，阁下。”他学得很快，阁下应该是这么用的。

“确实是很有意思。”他伸手揉了揉塔维尔蓬松的头发。他身上有一股味道，一股白面包裹着烤肉的味道。

塔维尔的鼻子下意识动了两下，胃里开始有一股灼烧感。

“希望你会喜欢第五区，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见，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的目光与霍斯相接，他露出了无害的微笑后转身离开。

男人的手上拿着应该是书，上面写着的字塔维尔不认识，但他还是看清了男人脖子上的项链。

—一颗眼球项链。

灼烧感吸引了塔维尔的全部注意力，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塔维尔，记得要远离陌生人。”

“？”

看着他懵懂的眼神，向来得心应手的霍斯秩序官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如何教导一位孩子远离陌生人即将是霍斯秩序官一项人生课题，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起码霍斯要好好教导塔维尔随意与陌生人交流是容易出大问题的。

“咕噜～”肚子的哀鸣被霍斯听见了。

塔维尔有些心不在焉，他总是发着呆。

就在霍斯与其他雇佣兵交换信息的时候，塔维尔被烤肉的味道所吸引。这股味道让他的肚子里的灼烧感更加强烈，甚至还产生了窒息感。他跟随着自己的本能向前出发，盒子也布袋里的盒子也隐隐散发出微光。

他再次来到了小男孩的住所前，周围的环境还是如同昨日那样寂静，门没有锁住，又一条缝，可以看出是主人来去匆匆忘记将门关好。

院子里传来了小奶狗微弱的呼叫声，它像是在呼唤母亲。

“小白？”

塔维尔的声音出现，小白的呼唤声更加频繁。他来到了后院，散落一地的鲜血刺伤他的眼睛，再往前走是一地的人类残骸还有一只半个身子已经异化的小狗。异化的那一部分身躯嘴角微微裂开，它看着塔维尔走进却没有半分动作。

“嗷呜呜。”令人怜爱的声音被塔维尔当作辨认地上的人类究竟是谁的背景音。

他的身形一顿，他在残骸上看到了一枚熟悉的胎记，这枚胎记前不久还待在那名温柔的妇人身上，而现在却单独的、孤零零的与血肉混合。

小白歪着头看向他，对他并没有恶意。

灼热的饥饿感和一股不知缘由的独特感觉让他看向了小白，他的手伸向了小白的脑袋。

他闻到了好闻的味道。

……

正与雇佣兵攀谈的霍斯察觉到异样，他一扭头就看到了街角处塔维尔的身影。

霍斯的脑内拉响了警报，他下意识将手放在武器上，慢慢跟了过去。

刚到了门口，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熟悉的血腥味。

霍斯刚踏出一步，武器在他的手指上转了一圈之后抓稳，泄露出了些微蓝色火焰。他放满步伐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走去。

一步、两步。

他看见了塔维尔的背影和地上的一片残骸，还有一只污染物的尸体。

咯吱咯吱吃东西的声音。

心跳漏了一拍的霍斯没由来觉得慌乱，他紧握住手枪，眼神坚毅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塔维尔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的身影一顿，满满地转过身。

霍斯的手枪已经上膛了。

塔维尔吃着今日厨房好吃榜第一名的白面包裹小酥肉，他扭过头看向霍斯。

“长官。”

“塔维尔。”听到霍斯叫他的名字，塔维尔歪着头看向他。

“回去记得来我办公室报道。”

“好的，长官。”

霍斯蹲下身查看周围的环境，他看到妇人和男孩的尸体时面上没有波动，但他的目光却包含了什么，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地上已经异化一半的污染物。这只污染物躺在地上，额头上被挖开了一个洞，应该是被人挖出了晶核。

外面的人群还在热情谈论自己的所见所闻，里面的人已长眠。

污染物无声无息地杀害一个人之后死亡，没有惊动邻居。

这让霍斯觉得蹊跷。

或许，这件事与自由派分裂、僵化有重大关系。他应该换个思路了。

还有……

霍斯把目光投向了鼓着脸颊在吃饭的家伙。

他并不觉得塔维尔不具备是污染物的可能性。

霍斯：我觉得他不是。

相处一段时间，霍斯：他的嘴巴好小，可以吃得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