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柯和卫司莲一起分到了b组，洛彬彬是a组。

面试开始了。

卫司莲坐在等候席上，认真观摩各位演员的演技。

平心而论，他们演得都不差。大概就是程式化的，关于渣男的表演。偶有创新的，那也称不上真正的创新，只有成功的创新叫创新，失败的创新叫灾难。

看到这些，卫司莲的心情并不轻松。

他看到了许多和他一样年轻的人在挣扎。

其实都已经尽力了，已经竭尽所能了，在卫司莲看来，他们都有很多优点和值得学习的地方。

但即便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有人被当场告知“很遗憾这次不能合作，期待我们的下次，感谢你的时间。”

因为他们演的，好像、好像……卫司莲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不是那个“对”。

不能让观众一打眼就觉得“啊，对了！就是这个！这就是我心里想的那个！”

但究竟什么是“对”？

一个演员能争取到观众的时间只有短短不到两秒。

如果刚出场的两秒不能让观众入戏，接下来就难了。

费柯坐在他旁边，刷手机，被叫到序号的时候，费柯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

费柯之前演过电视剧，虽说演技一般般，毕竟有剧组经验，所以他很自信。

可是他一开演，选角导演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拿着纸筒敲了敲桌子。

“怎么搞的，你以前演过舞台剧吗？”选角导演不想再多说，顾虑费柯多少也是个小咖，不想伤了面子，“算了算了，下一个。”

费柯才说了一句半台词，就被强行中止。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工作人员开始温和地打官腔：“抱歉费先生，很遗憾这次不能合作，期待我们的下次，感谢你的时间……”

费柯：“为什么啊？！”

此时不是在粉丝跟前，所以他可以发火：“你们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

工作人员眼观鼻鼻观心，圈里牛鬼蛇神可真多，谁啊还真把自己当腕儿了。别搁他们撒气啊，他们也是打工人。

可是不敢说，也懒得抱怨了，圈里待久了，自然见得多，也就不稀奇了。

这时，门打开了。

从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吵什么？”

费柯刚要顶回去，却发现来人竟是崔沐沐。

选角导演都连忙站起来，笑着脸说：“沐沐姐怎么有空来了？”

崔沐沐把她的名牌包随手扔在椅背上，十分自如地坐上了另一张椅子：“没有，就是来随便看看，反正我闲。哎，你们都别拘谨呀，都站起来干什么，坐着，都坐。”

毕竟曾经是天后的女人，费柯还是得罪不起的，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吱声了。心里懊恼，怎么就给崔小姐留下了这么不好的第一印象！

崔沐沐有意无意地，瞥了等候席上的卫司莲一眼。

傅哲英没来。

也是，这种场合，傅哲英怎么好来。

身为演员，来都来了，光是陪同，不试个镜？工作场合就是工作场合，不试镜就是来捣乱的。但他真来试镜，那又像什么话，传出去怕不是要被人说和后辈们抢饭吃。

若真的来了，剧方该怎么对待他呢，是专门给他个评委席把他给供起来，还是不搞特殊别管他，让他边上自己玩去——无论哪种都不像样。

崔沐沐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什么感觉。

她本来就直觉傅哲英不在这里，可还是架不住想来看上一眼。

就看一眼，也没什么。她还记得，傅哲英的经纪人曾经有句话，在采访里说的，虽然后来那个言论被喷成狗，但她内心里觉得那个芳姐说得很对。

芳姐说，艺人就是一种人形景观。

所谓景观，就是让人看的。免不了被观众看、被制片看、被狗仔看、被私生看。譬如随便到哪个景点去，谁不是举着手机拍照，这就是景观的宿命。

所以任何人都可以看傅哲英，她凭什么不行。

傅哲英对此有过回应。

他发博说：“以人为本，人不应该被异化。”

即便是这么温和又简短的博文，也被经纪人在五分钟后强制删除。

他想表达的是，人不是景观，如果把人等同于景观，那相当于人的“异化”，人将不再是人，那什么才是人呢。

崔沐沐心想，这可没有办法，现今很多人都已经被异化。有人异化成了厂里的一颗没有想法的螺丝钉，有人异化成了别人用来蹭鞋的毯子，有人异化成了拼命劳作的牲畜……如此种种。

不过，她也没空可怜别人，曾经她也是异化浪潮的一员，她异化成了景观，即便她半隐退了，她还是半个景观。

崔沐沐拿过复印的名单：“让我看看下一个是谁……”

费柯不想就这么离开，上前去说：“沐沐姐，我是八号的费柯，能否再给我个机会？”

崔沐沐其实没看清之前发生了什么，随口说：

“好吧，你演。”

费柯再不敢轻视这次机会，决定好好演。

但是，一个字写得不好的人就算突然下定决心成为第二个王羲之，也不会立马就能写好字的。

看着他的表演，崔沐沐脸上逐渐浮现出尴尬的神情。

身为一代天后，她的表情管理应该还是不错的。

但，费柯的表演，实在让她脚趾扣地。

实话说，还不如她第一次看到的卫司莲的表演——不，差远了。

至少那时卫司莲真的演出了几分混蛋渣男的感觉，费柯却跟个五官乱飞的木桩子一样。

他的脸用力到极致，他的身体却僵硬无比。

这甚至不是一个想让人挫骨扬灰的渣男，这都不知道是个什么物种。

不过好说歹说，崔沐沐还是善良地让他演完了，大概崔沐沐是刚来的，因此她还比较有耐心。而旁边的选角导演早就已经不耐烦到快背过气去了，天气还没开春，就拿着剧本当扇子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扇，降降火。

崔沐沐维持着尴尬的微笑：“这个，你是叫费柯对吧？很遗憾，你可以离开了。或者，你想留下来观摩其他人是怎么演的，也行。”

费柯：……

他演的真的有那么差吗！

论履历他比b组所有人都好了，为什么他不行？

再下一个就是卫司莲了。

说实话见到女神的他还是很紧张。

一紧张，他就不由自主搬出了他觉得最稳妥的演法。

——他无意识地模仿了一些傅哲英。

那天傅哲英的演法，虽说老师劝他不要模仿，可架不住他自己在脑海里回想了千百次。一边回想，一边告诉自己打住打住，不要模仿、不要模仿。

结果千百个来回拉扯之后，他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自己的思路，而是傅哲英的。

崔沐沐本来腰都贴着椅背坐着的，忽然眉头微蹙，身体往前倾，紧盯着卫司莲看，目不转睛。

选角导演停下了扇纸的手，放下了二郎腿，推推眼镜，满意地在名单上画了一个圈。

结束了。

卫司莲才发现自己心里好忐忑。

绷着的气终于松了，他自认没有发挥失误，这回他可没有在女神面前丢丑了吧？

选角导演看他一眼：“之后我们有消息会通知你。”

这就是过了的意思。

卫司莲做出双手合十的动作，吐出一口气：“谢谢、谢谢。”

旁边的费柯目瞪口呆。

为什么啊？

凭什么卫司莲就能过？

他演得很夸张，卫司莲也演得很夸张，为什么就他不行？

崔沐沐语塞半晌。

她还在出神。

作为一个刷过傅哲英全部影视作品的人，她刚刚……感觉到了傅哲英。

明明傅哲英以前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可是举手投足处理的细节，还有咬字的方式，分明是傅哲英的痕迹。

他的身上，竟然有了有“他”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