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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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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尽管前一天晚上被晏家的提议吓得辗转反侧,起床的时候脑袋昏沉,眼睛酸胀得睁不开,但该上的学是逃不掉的。

韩昭还是雷打不动天蒙蒙亮就踏上了上学的路。

他循规蹈矩过了几日,这学照上,诗照写,只是周围人对他的态度愈发不友好了。

原来书院里的学生只是远远地聚在一起,偷偷取笑自己,现在却是明目张胆地戏谑自己,更有甚者迎面走来冲撞自己,因自己身材瘦弱,时常被撞到在地,对方却熟视无睹,既不赔礼也不道歉。

韩昭看着这些少年幼稚的恶作剧,也不恼,只觉得好笑。

他管不了别人,只专心读自己的书,只要不要闹得太过,他是不会生气发作的。

这日,傍晚下学前,夫子将他留在了内室。

韩昭以为是自己这几日写的策论实在是太烂,与原身差距过大露了馅,正思考着如何寻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见夫子踌躇不决,欲言又止。

韩昭一看便知不是学业上的事,见天色渐晚,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夫子找学生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但说无妨,学生听着就是。”

夫子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须,摇头叹气道:“文进呐,终究是为师对不住你。为师已修书一封,你带回去交给晏公便是,其他的为师也不便多说,相信晏公也能体谅。”

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韩昭手中,又对韩昭的学业嘱咐了许久,事无巨细,从策论到诗赋,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韩昭多多少少猜到这信与金家有关,只是夫子不愿明说,自己也不便追问,作揖行礼,别了夫子。

夫子留他叙话许久,出书院时天已经擦黑。

韩昭熟门熟路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黑,被人蒙住了头脑,接着身上便是一阵剧痛。

施暴者有擒住韩昭不让他动弹的,有施拳脚的,有用器物捶打的。

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是一时兴起。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敢打我家姑爷!别跑!我抓你们去见官。”

韩昭被麻袋蒙住,又被打得奄奄一息,只隐隐听见有人来救他。

“姑爷姑爷!”

那伙人被吓跑了,韩昭被打得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等韩昭再次醒来已是深夜,映入眼帘的是晏长华。

他眼圈微红,眼眶含泪,一看便是哭过的。

见他醒了,忙慌慌地叫人传唤大夫。

谢勇最近来晏府过于频繁,此时已经过了三更,有些不耐烦。

轻车熟路地看了看韩昭身上的伤,拿了几瓶膏药,让他日日擦三次,又开一方化瘀止疼的汤药,淡淡嘱咐几句让他保重身体 ,便走了。

晏海夫妇听说韩昭醒了,也赶紧到床前探望。

“嘶——”韩昭吃痛,还是勉强自己坐起来。

晏长华见他疼得咬牙,十分心疼:“文进不要逞强,躺下吧。”

说着就轻轻将他按回柔软的床榻之上。

韩昭强打精神,笑了笑,询问自己到底是惹了何方神圣,自己又是怎么回的晏家。

“还能有谁,还不是那金家。给书院施压便罢,还派人暗中打你,还是官宦之后,诗礼之家,使这些下作的手段,真是让人不耻!”

想来白敏气到了极点,语气冷硬非常。

白敏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猛地被人通报说姑爷被人差点打死了,差点没一口饭把她噎死。

看到细辛、绿松两个小厮抬着被打得没了生气的韩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派人叫在外应酬的晏海归家。

给韩昭换衣搽药的时候又发现了书院夫子的亲笔书信,信上写因为金家施压,韩昭不能再在东城书院求学,要他们另寻名师。

虽说吃亏受伤的是韩昭,但明里暗里都是在打晏家的脸。

白敏岂能不气?

晏海心中有些愧疚,承诺道:“郎君不必担心念书的事,花再多钱老夫也会给你请到名师的。”

东城书院是安合首屈一指的书院,这坐堂的夫子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儒,这一时三刻找到一个可替代的教书先生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韩昭倒不担心读书的事情,反正他科考的基础一般,跟谁学都比自学强,他现下担心的是这金家到底有完没完。

晏海见韩昭面露忧色,恐他被打怕了,朗声道:“郎君不必怕,你无辜被打的这笔账我定是要让金家还的,定帮郎君出了这口恶气。”

“算了吧——嘶——七夕那事已经翻篇,不必为我再去找惹金家。”韩昭嘴角被打破,说话时忍不住呼痛,好好的俊俏脸蛋被打得满片青紫。

这金家果真是地头蛇,就算是这蛇先咬了你,你还击一下走了,它也吐着猩红的信子穷追不舍。

好汉不吃眼前亏,商场如战场,以后多的是机会收拾金家。

晏海见韩昭这般隐忍,默默背手握紧了双拳。

这小半个月韩昭放起了长假,可能是这几个月在晏家生活条件好了,虽然被暴打了一顿,每日认真搽药吃药,比刚穿越来的时候身体还好些。

晏长华每日雷打不动地给他搽药,见他手臂不方便,连喂饭喂药的活儿都包了,春杏这个正经丫鬟倒没了用武之地。

他起初见韩昭身上被打得青紫一片,那些瘀痕在苍白瘦削的身体上更显得触目惊心,有时候搽着药便会留下两粒金豆子,还得韩昭哄他才止住泪。

韩昭只觉得这少年人自小养在深闺,心软得跟刚煮出来的豆花似的,洁白无垢,软软嫩嫩,一碰就碎。

金府

金珑瑜自从负荆请罪后,便老老实实在家中养伤,除了吃就是睡,素了好些时日。

这几日他身上的鞭痕也落了痂,筋骨也松快了,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他房里的丫头都淫遍了,没什么新鲜滋味,便打算出门找找风月。

刚换好行头,还没走出门,正巧碰上他哥回来了。

“站住——”

金珑瑜正想溜,被他哥给叫住了。

金珑瑜垂着头,只敢抬眼,只见他哥面如修罗,那双含情笑眼现下已是怒气滔天,周身萦绕着只有他可以看见的煞气。

不好!

今天他哥脸色这么臭,肯定在外面触霉头了,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金三公子穿得这般光彩照人,是要去哪家勾栏啊?”

“怡春院——”金珑瑜对他哥向来是是有问必答,一下子说顺嘴了

糟了!

金珑瑜心道不好,越发缩得像个鹌鹑,不敢轻易动弹。

“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消停两天又要出去鬼混是吧——”金珑岭捏了捏眉心,咬牙切齿道。

“没,没——”金珑瑜有些磕巴。

“你养身子这段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给我说啊,嗯?”

金珑岭将人带到偏厅,径直坐下问话,金珑瑜也不敢坐,只老实站在厅中回话。

金珑岭接过仆人奉的茶,吹了吹热气,慢慢品了一口,淡淡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金珑瑜抬头,咽了咽口水:“没什么事啊。”

偏厅静得落针可闻,突然金珑岭一把将茶盏甩出老远,噼啪一声,那描金白瓷茶盏便成了碎片,微滚的茶水流了一地。

金珑瑜一脚上去踹在了金珑瑜的膝窝上,金珑瑜受不住,扑腾一声跪在地上。

“还敢撒谎!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丢了多大的人。”金珑岭气得左右踱步,又道:“我说没说过,这段时间消停些,那晏家我自有办法收拾,需要你个没脑子的自己找人去殴打韩昭吗?”

因为他这不争气的弟弟,他今天出门宴饮,一路被人指指点点,一打听才知道晏家那赘婿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说是有那肚子窄气短的记恨,这说的是谁不言而喻了。

谁会明目张胆地做这种蠢事,除了他这草包弟弟,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自己在背后辛苦筹谋,他却在这里帮倒忙,他如何能不盛怒!

金珑瑜被踹得一脑子浆糊,他什么时候找人去收拾韩昭了?

“我没有啊!”

金珑瑜听了更气:“不是你做这般没脑子的事,难道还是我?”

越说越气,又踹了金珑瑜一脚。

金珑瑜今日属实觉得冤枉,他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那新媳妇都内敛,除了几个朋友上门探望,人烟都不曾见过,怎么找人收拾韩昭啊。

金珑瑜刚想辩驳几句,他娘就来了,他赶紧扑到他娘怀里假哭。

看着他哥的脸色比煎药炉子的底都黑,他也不敢哭多了,任他哥撒气,生怕他哥一个不快,自己又要遭殃。

韩昭自从不上学,在家修养到了九月。

闲来不过跟晏长华读书写字,品茗闻香,颇有一番文人雅士的生活情趣。

一晃眼便到了重阳节,因为晏家时常请客宴饮,府中秋菊盈园,酒香阵阵、

“重阳佳节,秋景宜人。紫英不想出去散散心吗?”

现代的重阳节更多的是一个传统节日象征,并没有浓重的节日氛围,他倒想看看古人是否真的在重阳节里遍插茱萸,登高望远。

“罢了吧。”

韩昭见他神情落寞,心里生了怜意。

自从七夕那事之后,晏家便渐渐断了与金家的生意往来,安氏原本给长荣相看的人家也没了后续。

因为家人垂爱,他虽说出了恶气,但终究连累了家里,心里很是过不去。

后来纵然有庆典活动,晏长华也不愿出门,生怕又因为自己而连累家里。

“哎,每年重阳的菊花最是好看,那城外山脚每年都办赏菊会,老的少的都去,赏完菊花便去登高,可好玩了。”

采月在旁边说道,双手捧腮,脸上洋溢着憧憬向往,天真烂漫。

“采月莫不是有千里眼,呆在家中都能看到郊外山下的菊花展,真是厉害。”韩昭见她娇憨可爱,忍不住出言逗她。

“韩郎君又取笑我!少爷也不管管!”采月嗔道,“我虽然没去过,但是负责采买的红叶姐姐去过几次,每次回来我都问她,也算去过了吧。”

她自小陪在晏长华身边,除了出门跑腿,确实没怎么出门玩乐过,对这些庆典活动难免心向往之,四处找人闲话。

晏长华听了采月的话,心中更是酸楚悲戚。

韩昭闻言,越发觉得这几个小孩可怜,好好的童年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他工作后确实少有时间出去旅行玩乐,但他小时候无拘无束,放假的时候没少出去疯野。

韩昭明白晏长华因为金珑瑜那事,心中有了阴影,不敢再出去,对晏长华道:“要不我带采星采月两个出去看那赏菊会吧?”

晏长华觉得此法甚好,刚要答应,采星却坚决道:“不行,少爷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采星心中是想出去的,但是少爷在哪里她便要在哪里服侍。况且上次出门玩,被那样辱骂,她心里也有些怯怯的。

“你这丫头怕是个傻的,韩郎君带你去玩,你去便是,何苦担心我?”晏长华知道她忠心,皱了皱鼻子,用指尖怼了怼她额心。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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