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情闹得不算大，杨戬得知消息的速度却可谓灵通。还没等刘彦昌百折不挠地再回来骚扰杨婵一次，他便从驻守在华山附近留意杨婵一举一动的梅山老六口中知晓了杨婵的异常。当下也顾不得真君神殿内堆积如山的公务，盘龙黑麾一扬，便步履匆匆地出了府邸，下凡寻妹妹去了。

这一次，杨婵的病显然比之前还要棘手，至少杨戬在看到仿佛身体里挤着两个灵魂的妹妹时是很头痛的。天哪，这又是什么情况？还他温柔婉约性情和顺的妹妹，这个一言不合就能将眼前的土地公一拳砸回地里的女子一定是他在做梦看错了，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如果不是的话，谁又能来帮帮他？一天之内眼睁睁看着妹妹恢复正常又继续变得不正常，相较而言那正常的一面短暂得仿佛只是为了安一下他的心，杨戬的心情可真是憋屈苦闷到有口难言。

看到杨戬从震惊茫然瞬间无缝切换成心痛无奈并崩溃到快要流泪的样子，杨婵的心仿佛也跟着七上八下了一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然不会接二连三地转变性格。从端庄持重的女仙变成现在这样时而清醒冷静时而任性骄纵的模样，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为之感到痛苦过，可当经历过三个月之久的适应期之后，她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不必像从前那样压抑自己的本性，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时时刻刻觉得孤独，这对她而言，又怎么不算是一件阴差阳错的幸事呢。

对比上次清醒后的羞愤交加，杨婵这次可谓看得通透。既然无法恢复正常，那尽情沉沦又何妨。

想通之后，她抬眼直视着杨戬疲惫的双眼，本欲说明自己没事的念头，在开口时却变成了一句：“二哥，怎么感觉你瘦了？”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杨戬的眼角，手指轻轻拂过那片微凉的皮肤，有些感慨地想道：怎么回事，不仅瘦了好多，还变憔悴了。她才回来不到四个月，换算成天上的时间也才离开了二哥四个时辰，怎么感觉他反而清减了好多。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二哥竟也悄悄病了一场吗？

脑补出杨戬一副病骨支离的模样却还要强忍着吩咐哮天犬等人莫要偷偷跑来知会她的凄凉画面，杨婵的眼泪顿时忍不住了，口中大骂了一句“欺人太甚！”，也不知是在骂谁，下一秒便又咣当一声扑到哥哥怀里，与他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冰冷银铠撞了个满怀，而后也不知是心疼还是被撞疼地泪眼汪汪地呜呜哭了起来。

他们兄妹俩的命怎么都这么苦，一个精分一个劳模，都被万恶的天庭摧残成什么样子了，可恶的玉帝王母天庭制度呜呜呜……

兄妹连心，听着她的哭声，杨戬也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了。只不过杨婵是一时上头才放任自己哭得稀里哗啦，而他却是真真正正的隐忍多时后的破罐子破摔。

为了修改天规，改变天庭多年来苛刻又腐朽的陈规，他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可最终又得到了什么？时间、精力、妻子乃至朋友，统统都失去了。好不容易剩下个从不误解他还肯一直安慰他开解他的三妹，却变成了如今这副说疯不疯的模样，于他而言，无异于一个大大的打击。茫然之余，他不禁想，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究竟算什么？什么都不值，什么都不是。

怀里的妹妹仍在呜咽，他忍住眼眶中即将掉落下来的眼泪，环着杨婵身躯的手臂更紧了些。

再等等，三妹。

修改天条一事，马上就要迎来结局了，等此间事了，二哥就不做司法天神了。到时候，一定上天入地也要为你寻来根治之法，让你恢复正常。

烦请你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