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姐姐,还有万公子都在里面,他要怎么办!
周鲤心神慌乱地转过街角,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丰乐。
几日不见,丰乐长了点肉,一张小脸更白嫩好看了,他似乎在等着周鲤,一看见周鲤就蹬蹬蹬跑过来。
“周鲤哥哥。”丰乐抱住了周鲤。
周鲤见他一个人跑出来,赶紧让他回吕家别院,“街上乱,快回去。”
“哥哥是说流民闹事吗?”丰乐扬起脸看着周鲤,还是慢悠悠的语气,“我知道,万升绣坊的人,被县令带回了县衙。”
“你怎么知道的?”周鲤问。
丰乐一本正经道,“我看见的,有衙役和那些人打起来了,绣坊的人也被带走了。”
虽然小孩子说话不清楚,周鲤也基本判断出,应该是流民和衙役发生了冲突,万升绣坊的人受了连累。
流民心中本就有气,那些衙役仗着冯任的势,嚣张跋扈惯了。两厢一撞上,怎么能没有矛盾。
事实和他估计的差不多,只是比这更复杂一些。
万鸿日日领着人施粥,因此万升绣坊生意大好,冯任听说这个消息,就想着要分一杯羹,于是他就想到让衙役捣乱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衙役先和流民起了冲突,而万鸿领着人拉架,最后连同闻讯赶来的万远流一起带到县衙关了起来。
周鲤低下头看丰乐,低声道,“你运气好,遇到了吕公子。”
丰乐眼睛亮亮地看着周鲤,小脸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不,是因为遇到了哥哥。”
周鲤笑笑,“如果不是吕公子,说不定你和你娘也要住在那些棚子里呢。”
“那也是因为哥哥,吕公子才帮我和我娘的。”丰乐固执地说。
“好,不管因为什么,你回别院去,这些日子别再出来。”周鲤领着丰乐往回走,心中焦虑,万升绣坊的人会怎么样。
县令看上去不是个好官,现在人被带到县衙,会不会被为难?可恨他一个伙计干着急,却帮不上什么忙。
丰乐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拉着周鲤的手问,“哥哥是在担心绣坊的人吗?”
“是啊,他们都是哥哥的朋友。”周鲤说。
丰乐安慰周鲤,“哥哥不要担心,他们是好人,好人肯定不会有事。”
两人说着就到了别院,恰好碰见隋争从里面出来,几日不见,隋争又黑了些。
“周鲤?”隋争对于在这里遇见周鲤很惊讶。
周鲤来不及寒暄,“隋争,吕公子在吗?”
现在周鲤能想到的人里,就只有吕公子了。
“你找公子有事?”隋争问。
周鲤打发丰乐进门,然后低声对隋争说,“流民不知道怎么和县衙的人打起来了,万升绣坊的人也被到了县衙,我想请吕公子帮忙打听一下情况。”
“公子好几日没怎么睡了,现在刚睡下。”隋争有些为难,“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有事,要不你等等?”
顾老将军将一部分军粮拿来震灾,虽然解决了古河城流民的吃饭问题,但这一边越长风肩上的压力就变得更大了。
要保证边境将士的吃饭问题,还要安置流民,冯任一时不开仓,这些就都非常棘手。
他将吕公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连连向几个绣坊施压,带人把人家的家底搜刮了干净,用来安置流民和军中将士。
这一头,还要时刻防止姚家捷足先登,周家这枚棋子,若是也落在太子手里,东越的希望就又少了一分。
是以越长风看着逍遥,其实压力都在心里,常常一忙就是通宵。
周鲤只知道连续几日没见到吕公子,猜想他可能正在忙军费的问题,这些和自己那点事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毕竟只是个打架斗殴的事,县令无非就是惩戒一翻罢了。
虽然心中着急,周鲤还是识趣地说,“我在外面等着。”
从正午等到下午,也不见吕公子房里有动静,尽管有隋争一直陪着他,周鲤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对隋争说,“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打扰公子。”
隋争吃了周鲤几顿羊肉,不忍心看他失望,于是开口问,“我看万升绣坊对你也不怎么样,值得你这样等?”
“万升绣坊对我是不怎么样,可那里有我的朋友,再说他们也是为了帮助流民才才遭遇这样的事,没有不帮的道理。”周鲤说。
他担心余小棠,一个女子被带进衙门,少不得要挨欺负。还有万公子,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不能有事的时候,自己就躲开了。
隋争刚要说什么,就听越长风在里面喊。
“隋争,进来。”
隋争面上一喜,示意周鲤等着,转身进了屋,他走到床前问,“公子,你醒了?”
“能不醒吗,你在跟谁说话。”越长风一脸疲惫从床上坐起,“吵死了。”
“是鲤鱼精。”隋争如实回答,“他在外面等着公子,已经半日了。”
越长风从床上起身,拿来外袍披上,“找我?你怎么不叫我?”
“属下想着公子连日劳累,想让公子多睡一会。”隋争给越长风奉茶,“他也没什么大事。”
“说是什么事了吗?”越长风边问边穿,“让他进来。”
隋争领命,“说是流民和县衙的人起了冲突,万公子和万老爷也被带走了,他可能是想请公子帮忙,去把人带出来。”
“这事儿,先让他等着吧。”越长风又坐回床上,“真是上心呢。”
越长风眼前飘过万鸿那张儒雅的脸,又想起他对周鲤说话时温柔浅笑的样子,心里就一阵隔应,他的人怎么总是想着别人。
万远流那么丑,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隋争停住脚,眼见着自家将军从一脸认真再到满脸不屑,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说错了。
“那,还让他等着?”隋争收回迈出去的脚。
这也变化太快了,幸亏他还没出去,不然他怎么做人。
“等什么等,你现在也这么没眼色了?”越长风烦躁地挥手,“以后别拿这些屁事打扰我,让他回去。”
隋争习惯了越长风的脾气,无辜受了牵连也没往心里去,倒是对上周鲤清澈的眼睛时生出一丝歉意,觉得有些对不住周鲤。
“公子他还要再睡会,要么你先回去。”隋争安慰周鲤,“等公子起了我会再提一提这事。”
周鲤知道给隋争添了麻烦,立刻道,“没关系,是我着急了,没考虑周全。万公子和许家的二公子是相识,或者我可以去找找他。”
“许二公子?”
“是,名叫许盛,是世平城许家的二公子,告辞。”
周鲤对隋争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转身出了门。
他打算先去县衙打听打听,虽然嘴上说,可贸然去找许二公子其实也不太妥当,毕竟许家人都不欢迎他,人家愿不愿意见他还是个事呢。
看着周鲤离开,隋争去厨房端了饭菜给越长风,“公子先垫垫肚子吧,查图收了粮,八成晚上还要来回话,今晚多半又不能睡了。”
越长风接过筷子,随口问,“他走了?”
“是,说万公子和许家二公子相识,可能会去找许二公子吧。”隋争如是说,“要说这鲤鱼精还挺重感情,怪不得那万公子对他那么好。”
“你也看出来万鸿对他不错?”越长风抬起头问。
隋争理所当然道,“是啊,你没见他对鲤鱼精说话的时候,那个温柔。鲤鱼精要是个女人,我都以为万公子看上他了。也比别说,人家那长相,换谁谁不心动。”
越长风把筷子甩在桌上,“今天谁做的饭,这么难吃。”
隋争:“……”
这是又说错话了?
那边周鲤已经到了县衙门口,恰好碰上两个衙役出门,于是他上前打招呼。
“两位大哥,请问万升绣坊的人是不是在县衙里。”周鲤躬身行礼,“敢问他们犯了什么事?”
衙役上下打量了周鲤一圈,“是啊,你又是谁?”
“我叫周鲤,是万升绣坊的伙计。”周鲤掏出一块银子塞在对方手里,“请问我能不能见见万公子或者万老板?”
衙役对视一眼,掂量着银子乐了,“你来得正好,我们也省得再跑一趟,跟我进来吧。”
周鲤觉得他们说的话很怪,但一听对方肯带他去见万鸿就没多想,直接跟着他们进了县衙,哪知道俩衙役没带他去见万鸿,而是直接带到了冯任跟前。
冯任此时正端坐在县衙的高堂,一见周鲤顿时被他的美貌惊住,“你就是周鲤?”
怪不得吕公子日日带着他在身边,容貌果然不俗。
“回大人,草民是周鲤。”周鲤回答。
冯任笑了,“那么你来找本官,可是有什么事?”
周鲤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来意,“草民知道万升绣坊的人在县衙,特来打听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是说本官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冯任拉下脸。
周鲤知道说错了话,连忙解释,“草民不是这个意思,草民是说,如果他们犯了什么错,不如将话说清楚。如今流民的事急需安置,他们施粥也是好心,小惩大戒,让他们能继续施粥。”
周鲤将话说得十分客气,哪知冯任并不领情。
他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他们施个粥就什么都能抵,犯了错也不需要受罚?仗着做点好事就横行霸道,若人人都这样,岂不是乱套了。”
周鲤被他说得一愣,心说人吕公子算是够不讲理了,和冯任一比倒算是好人了。
他压下心中厌恶,再次躬身,“那要如何惩罚,请大人明示。”
冯任闻言,将身体又端正了几分,“万升绣坊一干人等煽动流民闹事,扰乱秩序,按律当入狱三年,以示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