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上，萧渊看着那件风衣上的窃听器，再跟项岚配合着演场戏吧？不把水搅动起来是见不到鱼的。别浪费了童少白大费心思给自己贴上的小工具。

他把风衣留在客厅，出门联系上项岚，快速商量妥当之后，他又返回屋内，穿上风衣，再次出门奔向单位。

项岚住得离单位比萧渊近得多，已先行一步到达办公室。萧渊推门走进，俩人交换了下眼神，会意可以开始。

他俩先说了些工作上的日常安排，倒水喝水，开开玩笑。

项岚仿佛不经意地问起，“李携元那边，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办法啊？”

“能怎么办？他还挺硬气的，死扛着不说。”

“他也不是不肯招，不是提了条件吗？那还是想说的哦。”项岚根据商量好了的情节，往下推动剧情。

“可是他开的条件，我们根本做不到，这跟不说没区别。”

“他真是狮子大开口，你说他这么个角色，能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吗？干的是最脏的活儿，拿的是最少的钱。他能掌握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居然想交换自己平安无事。”

“唉，”萧渊叹了口气，“他犯的事儿，能逃掉死刑就得谢天谢地了，要求不公诉，保持自由身，真是异想天开。”

俩人陷入一阵沉默。

“太不甘心了，拿着一条线索用不起来。”项岚发牢骚。

萧渊没说话。

“哎！你说，我们诈他一把呢？”项岚忽然显得很兴奋似的，提议道。

“什么意思？哦，骗他说我们同意他的条件？”

“全盘同意太假了，他是ITMA的人，猪肉吃过，猪跑也见过。我想，要不这样，我们回复他，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怎么也得坐个牢交代过去，但刑期控制在5年之内。”

“他会同意吗？”

“我想他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会同意的。再说他就没有漫天要价的意思吗？”

“试试吧。”萧渊思量了下，听上去像下了决心，“今天不能去找他，他昨晚刚提出的条件，我们这么快回复，他肯定多想。明天吧，明天我们再正式提审他一次”。

“好，我估计能搞定，希望突破口大大的，让我们多立功！”

萧渊没出声。按照计划，戏演到此告一段落。接下来他俩应该假装出去开内部会，借机商量下一步的安排，将风衣留在办公室内。

两三分钟后，萧渊正打算开口叫上项岚出去开会。

项岚倒是先开了口，“你昨天晚上有没有想我？”

萧渊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他就明白了项岚的小心思。萧渊将一根手指竖到唇边，提醒项岚别节外生枝，万一引起对方怀疑怎么办？

项岚才不理这套，好容易逮到个报复童少白的机会。窃听器撑不了几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店，当然要利用透彻！他撒上了娇，“你答应过人家，每个见不到人家的晚上，你都会～思念人家！”

萧渊一阵手足无措，这类对话明显不是他擅长的范畴。他努力镇静：“别闹，一会儿还有会要开。”

“你不说出来，人家不开会了啦！”

萧渊微张着嘴，求饶般地看着项岚。

“快说呀，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好好地，想过我？”项岚不依不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嗯。”萧渊含混地被迫应对了下。

“啊？”

“我昨天晚上想你了！”萧渊见项岚完全不肯点到为止，只得乖乖回答。

“哦哦哦，”项岚隔着桌子一脸坏笑地盯着萧渊，“好巧哦，我也想你啦！”

萧渊端起水杯猛灌凉水。

“哎呀！好讨厌哦，怎么突然摸人家？”时候一到什么都报。

萧渊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水流，拼命忍着不发出咳嗽的声音，憋得脸都红了。

项岚无声地狂笑，这一箭之仇啊，差不多可以了，萧大爷要憋出毛病来了。“你太坏了啦，不要在公司这么放肆啊，等回家了，人家一定好好满足你。”项岚抛出最后一颗复仇的炸弹，开心得要飞起。“走了啦，开会了啦，快把衣服整理一下，人家衣服都被你弄乱了。”

萧渊像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项岚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拉了拉衣角，翘着兰花指。哎哟自己怎么还翘着兰花指，太入戏了太敬业了。

项岚踱着四方步，威严地也走了出去。

童少白原本苍白的脸气得发了青，他一把抠出耳塞，用尽力气扔向对面的墙壁。耳塞太轻，砸在墙壁上毫无动静，根本不能代表他愤怒的程度。

萧渊盯着项岚，项岚也看着他，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好玩儿吗？”萧渊其实想说，满意了吗？他当然知道啮齿类动物在报复，但又怕问出来，项岚不高兴。

“可以可以，相当可以。我跟你讲撒，我很满意。”项岚笑得又得意又阳光。

萧渊哪儿舍得说他？小小玩闹，既然项岚这么开心，就这样吧。“接下来呢？怎么办？”萧渊故意问道，把啮齿类动物的思维拉回工作。

项岚耸耸肩，“看天启有没有反应了，会不会来干掉李携元？”

“这次我们不能再把人弄出分部了。他们的难度不小啊，得内部解决。”

俩人沉默了几秒，都知道这意味着，只要有人过来杀李携元灭口，多半又是ITMA的自己人。

过了会儿，萧渊开口，“今天我去李携元的单人间呆着，你把他挪走。”

项岚睁大了眼睛，”开玩笑吧？小可爱，肯定是我去啊，你把他挪走。”

“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萧渊挑起眉毛看着他。

“你比我大，我尊老。”

“你比我小，我爱幼。”萧渊立刻接上。

“你什么幼？”

……

俩人都是反应极快的人，话赶话、一刻不停地你一言我一语，说到这份上，萧渊固然是一下子羞赧起来，连始作俑者项岚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

俩人陷入又一次沉默。

项岚强行开口，假装刚才的对话已随风飘走，“再说了，小可爱，你是长发啊，李携元和我都是短发，就凭这个，也不该是你去啊？”

“我可以戴帽子的。”

“不是，万一杀手是个二愣子，进门看都不看，兜头一枪，完蛋了好吗？”项岚有些起急了。

“你的头能反射子弹？”

项岚真的急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萧渊想了一秒钟，然后他很温柔地说，“项岚，有些事情你要听我的。我比你大，经验也比你多。这件事的确是我比你更合适。”

“不干了，这计划不行，中止。”项岚非常坚决。

萧渊又不说话了。过了半分钟，他推推项岚的胳膊，“要不，让李携元承担这风险呢？”

项岚看向他，“我去窝在他床底下是吧？”

萧渊纠正：“是我，窝在他床底下。危险都算他的。”

项岚犹豫着，萧渊接着说服：“戏我们都演了，消息也放出去了，这不是我们单方面能终止的。我们现在撒手不管，他要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也会后悔的。”

这道理，项岚当然懂。在床下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还是得自己去。

萧渊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拍拍项岚的手臂，“不要说了，下次再有这种任务轮到你，这次我上。”

凌晨三点左右，普通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李携元的单人间悄无声息地开启了，说明来人使用了看守所值班人员才拥有的身份认证。

他走进单人间，在原地呆站了几秒钟。他看着侧身躺在床上、用帽衫的帽子兜住脑袋、面朝里侧睡得正香的李携元。来人轻轻地长吸了口气，坚定地拔出激光枪，枪支发出轻微的充能声音。

躺在床上的人迅捷地翻身跃起，横踢一脚，正中来人的手腕。来人“啊”了一声，身体转了半圈，但枪还未脱手。“李携元”立刻抓住他握枪的手腕，反向扭转他整条臂膀，将他的手腕重重砸向门框。此人的肩胛部和右手腕同时折断，终于惨叫出声。

门外的灯光全亮，关押间内外如同白昼。

项岚冲到门口，看见带着兜帽的萧渊正把瘫成一团的杀手从地上提起来，而床底下五花大绑、被电子口罩勒住嘴巴不能出声的李携元正惊恐地努力张望。

“你是个骗子吗？”项岚愤怒得要命，不是说好了嘛，这个人怎么又跑到床上躺着去了。

萧渊没回答，他诧异地看着杀手。

凌为生，5年前加入ITMA，表现不好不坏，为人低调沉默，平时不会吸引任何人注意。

凌为生跟过萧渊做事有两年之久，萧渊从没怀疑过他，应该说，没怎么关注过此人。在单位内部明目张胆，提枪杀人，有去无回。为了什么，这么豁得出去？

凌为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什么，眼泪流了满脸，他看着萧渊，艰难地说，“老大，对不起。”

项岚心中一动，看他这个样子，能招。回头再找萧大爷算账，好在萧渊毫发无损。

萧渊也看出来了，他立刻命令其他在场的组员紧急处理他的伤口，先止住疼痛。现在刚过凌晨三点，诊疗室没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