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李乐恬有些惊奇于这个怕热的闺女居然不当冰室里的花朵了，她到卧房里换上居家的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转着这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走出卧房后李乐恬说，“你打电话给带队的老师，一切按照她的安排，你领到一份工资后……”

“报给我，我给你第二份当奖励。”

培训中心在鸡妈娃·弛的激励下，逐渐更有秩序地经营，稳步向上。

李乐恬对步弛也不宽纵，她心想这孩子转性了？别到时候去到了又说不干了……可不能惯着。

要是不去，休想从我这儿平白薅去两份钱。

高中生步弛连连‘嗯’‘嗯’表示接受，‘面试’结束后，她说，“妈，我给你做蛋炒饭吃？”

“好。”

……

步弛走到2013年的李乐恬身边，良言入耳，“妈，你请好问培训中心的那个老板吃个饭吧，你的老部下？”

对于培训机构风向的把握，以及整个行业的交流互通，妈妈从前在学校的一个同事应该是很有话语权的。

这位老师从学校出来以后，自己开了培训中心，抓住小城培训中心的市场空白，一直领跑在前。

步弛读小学、读中学时，同学偶尔提到过这家培训中心……

——‘去不了，我周日要去上补习班。’

‘补习？你在哪儿补习？’

‘好问。’

‘这家好吗？我妈也想让我去‘好问’补习来着……’

‘还不错咧，我是上作文课，你要是也要来，咱们一起坐啊。’

‘好啊好啊…………’

……

其实步弛一直暗自希望，妈妈的培训中心也能做到这样，让她能在同学的不经意提到和赞美之中体会一下‘深藏身与名’的感觉。

毕竟，这是与小学生中学生的课余生活息息相关的一个行业，嘻嘻。

但是，步弛一直没有这个体会。

好问领跑在前，一直屹立不倒，妈妈经营不善关张以后，就受到过这位刘老师的帮助。

应该算是刘老师的报恩吧？

刘老师出身贫苦，在其微时，妈妈曾对其有过类似‘一饭之恩’那样，虽谈不上多重但能让人记好久的帮助。

直到‘双减政策’落地之前，妈妈在其培训机构打工，一直有特殊待遇。

步弛每每想到这件事就感慨人生。

假如，当年，妈妈是自顾不暇的独立的成年人，而非依附在亲戚家的羽翼下的有能力也被允许对陌生年轻人施以援手的人，她与刘老师也不会有那样的渊源。

也不会在后来的困难时候受到刘老师的报恩。

但如果妈妈独立坚强能力又强，也不会受困于事业危机……也许吧？

……

妈妈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上过‘战场’。

外公外婆生有四个女儿。

李乐恬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李乐恬的大姐比她大15岁，二姐比她大12岁，三姐大她7岁。

李乐恬从小学习成绩好，但不被允许高中毕业后上大学。高中毕业之后，李乐恬到了父母的人脉安排的一家公司工作，公司倒闭后，又来到了亲戚家开的学校工作。

再后来，李乐恬离开学校，自己创业开辅导机构。

独立之路多遇困难，恬恬小时候的读书天赋没有把握住，又死要面子不要帮助……这件事，被李乐恬拿来多次教育小步弛好好读书。

这些，小步弛打小就会背诵全文。

妈妈的大姐二姐顶了外公外婆的岗，那时，妈妈的姐姐们将到了乐得含饴弄孙的年纪，妈妈在壮年年富力强，步弛发现，妈妈却尚未完全成熟，她没有独自应对社会变化的能力。

总是习惯听姐姐姐夫的话，总是习惯别人的带领。

可是别人早已不是你最亲密的家人了。

她却没能脱离，独立。

妈妈每次都不敢也不好意思接受外公外婆伸出的援手，妈妈多次拒绝外公外婆的帮助以后，外公外婆年事已高，也不再管。

到了危机时，李乐恬环顾一周发现，没有武器，一路带领着她的人也要退下战场了……

有些难堪。

……

“是啊，有段时间没联系了。”妈妈有一些犹豫。

李乐恬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步弛小时候就有一些体会，只是那时还不敢或者说不能接受以‘不完美’为李乐恬作评。

长大以后，步弛知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人，都是不完美的。

不完美，不会影响她是我妈妈，她最爱我。

我也最爱她。

李乐恬这个人，会因为错失一起创业的机会而忿忿。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怪在步再议及其所在的家庭。

以及，婚姻对女人的束缚。

李乐恬对同行的收益，包括收入和名气，会眼红，会觉得丧气，会觉得懊恼，而这位刘老师自然首当其冲。

步弛也是在和李乐恬多年的相处中，才发现，李乐恬对周围的人总有一种扁平化的判断。

总会‘由小见大’推翻所有印象。

好的。

坏的。

并且情绪很是写在脸上。

由此，小步弛也第一次认识到，妈妈并不是可以接受‘牺牲事业奉献家庭’的妇女。

不仅因为她需要通过工作，和社会接触，保有学习的能力，以避免过分的天真和对这个社会的单一认知。

还因为，李乐恬自己也迫切想要改变，她想要独立，她不想活在家长和姐姐的控制下，她想自己有所作为，她把自己在姐姐的控制下受到的一切情绪归为‘受气’。

她认为自己需要站上‘斗兽场’，为自己的荣誉而战，这也是她走到了需要‘成年’的时候。

她像斗士一样，需要自己的荣誉，需要掌声和鲜花的滋养。

否则，将了无生气。

“联系吧。”步弛再在李乐恬耳边轻轻地说一句。

李乐恬虽然只是开了两家小店，但总是很忙，至少高中生步弛是这样觉得的。

妈妈喜欢在饭桌上打电话，在她创业之前就这样了。

有时会因为一个电话，不能好好吃当下的一顿饭。

高中生步弛有些不理解。

何苦这样？

社畜步弛表示，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不过，不要跟食物过不去。

还有，老板可以这样，为自己赚钱嘛！

甚至是……为了自己的事业！

员工，则是坚定地拒绝加班，拒绝内卷！

还有，饭点联络难道是因为这样比较不会打扰人工作和休息？

大概吧。

“喂，老刘啊，唉，好久没联系了。”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唉，李姐，您最近怎么样啊？”步弛把耳朵靠近妈妈的手机。

妈妈对待朋友，有的时候总免不了带上两分被娇养出来的傲气。步弛也想不明白，妈妈的家世也算不上好，人嘛在她父母和姐姐面前也是温顺的，怎么就……

步弛心想，自己要是也带上同样的两分傲气和朋友说话……

就没朋友了……

但是，妈妈的朋友，那些叔叔阿姨总是谦让妈妈。

就像这位刘老师，妈妈曾经因为同行竞争的关系，对他甩过脸子。

步弛也是后来才知道，真正的富二代可不这样。

只有没两把刷子的人，才这样（bushi）……

好在刘老师总是感念妈妈从前的帮助的。

妈妈交朋友的运气确实不错，有任性的资本（bushi）……

这也是步弛觉得鸡妈让妈妈成大树她能乘凉，这件事可行的原因之一。

“李乐恬就是视野闭塞吃老本、骨子傲气但不妨碍天性善良的人……”前两年步弛总结出来的。

所以，鸡她的要领就是，打开她的视野，按下她的脾气，适当发挥她的傲气，以及接受别人的帮助。

“妈，好好聊天。”

“叫他介绍老师给你。”

步弛继续良言入耳……

刘老师的培训中心开成串，他原来草率起的机构名字成了小城里家里有孩子的都知道的品牌。

就步弛知道的原因，一个在于他的师资很好，都是有口皆碑的、教学质量很好的老师。

还有一个在于，他和小城当地的教育部门搭上了一点子关系。

大概，后者更重要吧……（咳……）

比起成年以后听到的——哪家招婿被吃绝户了，哪家扶女婿了，哪家怎么怎么样了……步弛从妈妈那儿听说，刘老师的妻子和他一样，是穷苦出身的人。

‘能白手起家到这种程度，也不靠裙带关系，这个刘老师有点东西啊……’

步弛早就决定，之后回到2004年左右，她就要为妈妈创业铺垫，让她不再拒绝和刘老师一起创业。

而当下，她要善用一切资源，为妈妈保驾护航。

同行真的不一定就是敌国，一切可以从‘利’这个字出发。

更何况，妈妈还有傻白甜这个真实的特性，可以作为保护色。

“妈，让他带你玩儿。”

“你不是去搞破坏的，你是去分一杯羹的。”

步弛想要在劝说妈妈的同时，保留妈妈对面子的掌控感。

“你想体会一下事业起飞的感觉吧？”

密码正确。

以往妈妈不止一次惋惜错过了机会，错过了创立的机会，刘老师和其他几个老师一起合伙，过两年再想加入，人家不分一杯羹了。

这也是刘老师的事业起飞之后，妈妈和他没有往来的原因。

有的时候同行的人提到刘老师，妈妈讳莫如深。

现在小十年过去了，可以试一试。

“妈，放下你那个什么大姐大的架子。”

“这都多少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更何况你本来也就是仗着你亲戚的势，也不算浪起来过。

“多虚心跟人请教请教。”

给妈妈加油打气之后，步弛告诉妈妈正确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