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孩子怎么就丑了?”冯兰大为不解,“当初你怀君君的时候不一切都好好的?没听见你说丑啊。”
老人直觉女儿没有说实话,可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性格死倔,要真打定了主意不说,她就是再怎么逼问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想到这里冯兰无声叹了一口气,本来是一件好事,怎么搞得没一点喜气儿。
王文静不说话,低头看向桌面,右手的手指不停拨弄左手腕上的精致腕表。
这块表还是当初怀君君时丈夫送她的礼物,看着表她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初刚知道君君存在时小夫妻两个的欣喜若狂。
她和他当时是那么期待新生命的降临,从知道孩子存在到记录肚子里孩子一天天的变化,再到瓜熟蒂落,他们真正把孩子抱进怀里,每一天的喜悦都不掺一丝假。
是啊,当初怀君君时她一点都不觉得怀孕的身体很丑陋,怎么到了这个孩子,就突然觉得丑,突然忍不了了呢?
这时王文静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副人物肖像画——海边的少女,那是丈夫的新作,上次出去采风时画下的。
画里的女子气质甜美,容貌姣好,身材苗条匀称。多美丽的人啊,可惜……不是她。
她深刻记得当时丈夫望向画作时眼睛里的欣赏和迷恋,只是不知道那份欣赏和迷恋是对作品本身还是对作品里的人?
然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王文静特别注意自己的身材,她越来越不喜欢自己微凸的小肚子,更加难以想象自己的肚子再一次变大、变形、变得丑陋而笨拙,没有丝毫当年的灵气。
尽管这是孕育他们第一个孩子后上天留给她的礼物,当时全是美好。
王文静还记得儿子小时候会经常趴在她肚子上面用小小的手摸她肚子上的那道疤,然后小心给她吹气,一脸心疼地问她还疼不疼……
“这是我小时候的家对不对?以前就住在里面!”
儿子一本正经的话则会逗得她和丈夫哈哈大笑,然后一家三口在卧室的大床上相亲相爱地做亲子游戏,那是王文静记忆里最温馨、最幸福的时刻。
现在怎么一切都变了呢?到底是哪里不对了?王文静心中困惑,找不到缘由。
她身上的不安一点点向外蔓延,母女连心,冯兰也渐渐感受到压抑。
“是不是……”冯兰试探着问:“有谁给你委屈受了?哪儿说话不中听了?”
“没有,”王文静紧握住腕表,抬头看向母亲,“妈你别乱猜,我一切都好呢。就是突然知道又有了孩子,一时之间感觉接受不了。”
确实不算有什么情况。
丈夫没有出轨,没有和别人暧昧,这一点王文静很确定,至少身体上他还是干净的,没有被别的女人染指。
他还是大家眼里的好丈夫、好爸爸,一切的不安源头严格说起来也只是她的多想。
打起精神!你不单单只是你自己,也不仅仅是梁秋言的妻子!你是君君的妈妈,也是爸爸妈妈的女儿,将来或许还是另一个孩子的母亲!不要多想了,开心一点!
王文静在心里这样给自己说,竭力控制心底那些负面的情绪。
“哎!这就对了嘛!有孩子不是一件小事,哪儿能一拍脑袋就做决定?不管要不要,怀了孩子这件事至少要给小梁和你公婆说。”
对于女儿的改变冯兰很满意,微笑着拍了拍女儿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要不要妈帮你打电话?”冯兰很积极,“刚好我也很久没和你婆婆聊天了,她现在应该下课了吧?”
说着冯兰就打算摸出手机给亲家母打电话,然后被王文静及时拉住了。
“不急这一时,妈我们先回去,爸还不知道呢,先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等晚上回家了我再给我婆婆他们说,也省得一个个打电话。”
王文静勉强笑了一下,她知道一旦把怀孕的事告诉给丈夫和婆家人,那么留下这个孩子的可能性就接近百分之百了。
可是不告知他们又怎么可以?
家里孩子本来就少,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里现在也只有两个孙辈。婆婆和公公虽然没有明说,可也多次表达了对更多孙辈的期待,再说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八十多岁的爷爷,老人家年纪大了,现在正是渴求重孙的时候。
她终究还是不能自己独自做决定。
再说,因为一种虚无缥缈的安全感而选择不要孩子,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家里的长辈和丈夫。
通过脐带,柳离感受到了母体的纠结,继续对未来保持观望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