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所以油画失窃案中的死者是阿达琳的妈妈？”

江天晓有些震惊，他从未料到这样的展开，不由得喃喃：“这…难道说，阿达琳潜意识里一直被困在这个时间段，是因为她知道时间再走下去乔茜就要死了吗？”

就连以自己执念构建成的世界都卡在乔茜生命中最后一天。

斯图尔特不置可否，他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他略微转头往喷泉看去，阿达琳正站在那仰头观摩着雕像，眼里洋溢着憧憬。

“之前我并不了解内情，只是因为列奥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才顺道去调查了一下。”

现实世界中油画失窃案早已告破，无辜妇女的死也过去了二十多天。作为居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说此事已经不新鲜了，但女孩心里的伤口依然没有结痂。

二十九日傍晚，在恳求列奥成为自己的模特遭拒后，阿达琳并没有态度强硬地表示非他不可，而是在短暂的失望后接受了现实，带着画板和伯莎分别，回到了家。

“乔茜！”她推开门呼喊着，没有人应声。

家里没有蒙玛特，也没有乔茜。

阿达琳陷入了疑惑和突如其来的恐慌。她在家中四处寻找，在厨房见到了乔茜与自己争吵后依然收拾桌面准备做饭的痕迹，独独没有人影。

“乔茜去哪了？”

直到月亮爬上夜空，街道的灯光逐渐苍白寂静，阿达琳终于直面内心的不安，选择去北区警署报案。

她十分巧合又不幸地在警署内和东区的警员遇上，从正好来找死者家属通知消息的警员口中，阿达琳得到了最不想得到的消息。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这个不声不响吃人的世界比阴雨的天深沉得多。

阿达琳不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好像并没有大哭一场的冲动。

她拒绝接收警员们的安慰和好意，跌跌撞撞地出了门，淋着雨跑去找伯莎。

她在伯莎家门口止了步——

屋内是伯莎清亮的声音：“那个工人下午就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是不是看见了什么？要是……”

伯莎的母亲也开了口：“别担心，就算她知道了能怎么样，还能逼着你承认吗？你可是她唯一的朋友。”

伯莎似乎稍微放松了些：“也是，我只是没想到她以前那么聪明，结果三两句就被我哄住放弃了学业，还真坚信着自己有什么天赋……”

“嘿！要不说还是我们家宝贝厉害呢！瞧瞧，乔茜家以前多风光，自从她那活不久的男人去了后，现在照样过得不如我们家。说到这里，我刚才听说……”

听着里面熟悉的声音传来陌生的对话，阿达琳觉得世界太荒谬了。

若不是相处的时间足够长，她真不敢把那两道刻薄的声音与伯莎及那个时常微笑给她们递小饼干的伯母联系在一起。

短短半天时间，阿达琳失去了自以为拥有的新家人蒙玛特，失去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乔茜，失去了唯一的朋友伯莎。她有些无所适从，自己拥有的东西好像只剩下了绘画。

但就连她投身绘画的初衷也是因为伯莎说她有天赋，劝她不要多想，放手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以后带着乔茜翻身，住进大房子。

那现在她还有什么继续画画的理由？

阿达琳无法冷静，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画板胡乱地抹上各种颜色，又在颜料尚未干涸之际抱着画板默默埋头哭泣。

斯图尔特见到她时，她依然在不断地重复作画这件事情。她不记得为何作画，大概是认定了自己只剩画板与笔了。

阿达琳画过断臂的女神，画过头颅被斩断的雄狮，画过悬崖上倒塌的灯塔，也画过挤挤挨挨的盆栽与冬日未开的花。

既然这个仪式的启动需要执念极深的人为引子，那阿达琳会被选中，斯图尔特也不觉得有多奇怪。

毕竟要是换成自己来选人，肯定也会被阿达琳的执念惊到然后选择她。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斯图尔特问。

他已经了解江天晓二人一路跟着阿达琳就是为了从她的行为中找到线索，而现在既然从自己这里知道了事情原委，不知他们做出了什么判断，接下来又准备怎么做？斯图尔特很好奇。

这是个问题，卡伽诺想。

若想要让阿达琳意识到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是在梦境里，那他们就得把决定性的证据摆到她面前，或让她直面与记忆有巨大出入之处。

否则以她被仪式放大的、强烈的个人意志，在阿达琳自己意识到面前的东西与记忆相冲的瞬间，仪式的某条机制就会触发，梦境时间将再次倒转。

“艾尔默，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天晓感觉这件事情很棘手，下意识投去求助的目光。

自己虽然也没少看过这种解谜情节，但要他应用到实际上也有些强人所难了，只能用两眼一抹黑来形容他的心情。

卡伽诺打量着阿达琳，似乎透过阿达琳的背影看到了她项链上坠着的那枚戒指。

直接尝试唤醒她，有极大概率会触发时间倒带，因为这是仪式的自我防御规则。但若是仪式不完整了呢？就算这条规则依旧生效，也肯定会有一些影响——如果把作为仪式一部分的衔尾蛇戒指拿走的话。

毕竟阿达琳也无法确定那枚戒指是自己的所有物吧，那这就是她意识中的漏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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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交流间，阿达琳已经发现了坐在露天咖啡区域的鲁伯特并上去搭话了，在理所当然地被拒绝后，她回到雕像下收拾东西准备和伯莎前往北区码头。

卡伽诺带着江天晓起身时，斯图尔特也表示自己要一起。

“嘿，怎么能少了观众。我还挺好奇仪式破开后我们会怎么样的，会像倒豆子一样被丢出梦境吗？”

江天晓下意识跟着他的话联想了些奇怪的画面，斯图尔特迅速回去把摸不着头脑的列奥带上了。

“我想你有必要为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四人走在北区主干道上，列奥低声地对旁边的斯图尔特说，尽管这低声的一句话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噢……”斯图尔特伸出了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你现在在做梦。”

列奥：“？”

“看吧，说了你又不信。”斯图尔特耸肩。

列奥捏紧了拳头。

江天晓边走边问：“艾尔默你有计划了？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卡伽诺颔首：“你见过那枚戒指吧。”

啊，计划居然和这个有关吗。

江天晓点了点头：“据雷诺兹那位兄长所说，那枚戒指本应在烈焰余烬的首领手中——嗯，大概就是昨晚我们遇见的那位？但后来他把戒指作为仪式关键道具给了阿达琳。”

他昨夜是跟着艾尔默去见了弥隆的，自然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何况回到旅馆后艾尔默还特意和自己说明了情况，这种完全被当成自己人的待遇让江天晓非常感动。

“嗯。”艾尔默先肯定了他的疑问，而后说：“既然仪式世界本身就是基于阿达琳的记忆构建的，那我们想要撼动她的记忆就像是要撼动这座城，并非没有可能性，只是很困难。”

这需要阿达琳也拥有坚定地想要挣脱仪式的信念才行，但她既然是自愿加入仪式来到这里，又怎么可能有坚定离开的想法。

因此他们要做的就是让仪式本身出现残缺，让规则的运转出现短暂的停滞，并将足以破坏她记忆认知的证据摆到她面前。

江天晓似乎有些明白了：“所以我们得先拿走戒指，然后做出类似在蒙玛特走丢的时间段把蒙玛特给阿达琳之类的事情，让她发现记忆的偏差？”

让缺了一环的仪式规则迟滞，避免时间倒带的即刻生效，以给阿达琳足够的时间去思考眼前事物的合理性。

卡伽诺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是，而且不一定要猫，任何足以动摇她的东西都是一次机会。”

斯图尔特旁听后，同样理解了艾尔默的意思。

他略一思索，又皱了皱眉：“也就是要找到与她当天坚信的事情不符之处……虽然我知道意外发生后她的大概状态，但并不了解这一天里她的具体动向，你们有调查出什么吗？”

他们正远远跟着阿达琳二人在街上走着，毕竟这种日常的街道没有记忆点，不如等她走到北区码头后再进行下一步。阿达琳经常在北区码头活动，熟悉的地方应该能更容易发现不对劲。

阿达琳二人走远了，他们正要随之路过北区警署，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杂乱的呼喊声。

有人喊着动作快点，似乎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要列队集合，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催促的人声音中的焦急。不一会儿就有几队人马神色匆匆地从门口跑出来，坐上警署的马车或蒸汽小车迅速地往内城区赶去了。

“看样子他们终于要打起来了？”斯图尔特看戏的态度也很明显。

虽然自己和费利博的确有些关系，理应对他展示一些关心，但奈何自己也很爱看打架，就远程祝福一下他吧。

见警员们匆匆离开，江天晓也回想起昨日在广场上看见的一片狼藉的战场，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不过我们要是把仪式解除了大家就都出去了，应该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除非他们杀红了眼，出去了还要不顾损失地继续打。

“什么打起来了？谁打起来了？”唯一没搞懂情况的是尚未恢复记忆的列奥。

他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同事们突然蜂拥而出就下意识地想跟上去看看情况，于是他立刻对斯图尔特说：“好像出事了，我先过去看看。”

斯图尔特没阻止他，或者说他早就习惯列奥这个性子了。

看着列奥离开，斯图尔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扭过头征询似地问艾尔默：“如果他在仪式中没有恢复记忆，仪式结束后会记得这里面的事情吗？”

卡伽诺闻言思考了片刻：“我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但只要踏入超凡就不可避免被仪式影响。”

也就是说他大概率会在仪式结束后想起一切吗。

斯图尔特表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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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有在意警署躁动的插曲，也不准备去看看仲裁庭两个高层撕破脸后的大战，只是一路平平淡淡地跟着阿达琳来到了北区码头。

阿达琳心情还算不错地准备踏上平台的木板，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拦了下来。

她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三个陌生人，身边的伯莎紧张地拉着她的手臂。

“你们是谁？这是要做什么？”

令阿达琳惊讶的是，他们之中看起来最不好说话的黑发青年并不如外貌一般的冷淡，开口时很有礼貌，虽然说出来的话有些诡异得理直气壮——

“下午好，阿达琳，帕尼学院的小姑娘。听说你捡到了我弟弟的戒指，约在这里还给他，所以我带着他来感谢你了。”

江天晓：！！！？

阿达琳：？！

斯图尔特：咳——（憋住）

阿达琳惊讶地看向青年身边的黑发少年，江天晓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对阿达琳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八齿微笑，内心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金发女孩看着江天晓瞬间染上红晕的脸好像明白了什么，年纪相仿的少年偶尔会做出一些傻事来表达心意，阿达琳见过的。

此时她就把江天晓当成了一个和家里人扯谎的青春期少年，只是他大概没想到兄长会跟着一起过来，导致现在的情况十分窘迫。

于是她有些为难地说：“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并没有捡到……欸？”

阿达琳本想说自己没有捡到过戒指，但脖颈上的项链不知为何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牵引一般，慢悠悠从衣领里飘了出来。

项链的末尾正坠着一枚自己并没有印象的衔尾蛇戒指，这让阿达琳十分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宝宝们的喜欢！阿达琳的副本明天就结束了，过两章第一卷收尾就换地图了。这一个半月写下来感觉自己大概十有零点一的进步，我会继续努力的！揪住所有路过的宝宝猛亲（muamuamua感谢在2023-05-27 21:00:00~2023-05-28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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