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魏道如约而至，他清楚的知道李叔家的饭点，不为别的，就为了蹭口饭。李嫂的手艺那是真的没得说，开饭店的，开大饭店的，值得无数次夸赞。

他背来个特制包裹，里面装了实验品。这个包的制作很有讲究，花了他很大的心血。他是个好心人，怕蚊子会闷死，便想着在袋子上戳几个窟窿，但他又怕孔太大了蚊子会飞走，干脆买个蚊帐裁了做成包。

在一阵谈笑声中，魏道挡下了给他夹菜的手，称自己吃饱了，火速地收拾完碗筷留下一张清洁的桌子。他神秘兮兮的将包裹在桌上摊开，拿出鲜红色和翡翠色的药剂，言称这次实验会让社会进步，让人类摆脱庸俗的烦恼。

至于伴随药剂一起飞出的几十只蚊子，被他一把抓住又给扔了回去。

李金丹看得出奇：“好漂亮的玩具，跟我实验室试管架上那一堆庸脂俗粉不一样。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能喝吧？”

魏道嗯嗯两声，心想李叔读过书的眼光就是好。他当然知道能喝的，他的产品做成后都先尝过一遍，确保对人类无害。

他拿两杯子倒了点，不曾回头看向李嫂眼中的刀光，把好东西分享给李叔。

李叔脸有点青，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两个成分复杂的小杯子，本想推辞的，但抬起头对视这热爱化学的小伙子真挚的目光，好似下定了决心。

他在胸口画了个圈，双手合十快速祈祷了一遍，终是拿起杯子一口闷，嘴里喊着“化学万岁”。

事后，他咂了咂嘴：“还挺好喝。小魏，这是色素饮料吧，你确定这玩意对蚊子有效？”

“不，李叔。我以门捷列夫的名义起誓它对蚊子有效。红色这管见效快，就像汹涌的火山；绿色这管见效慢，像平静的湖水。两者搭配，对蚊子来说就是白垩纪坠落的陨石、第四纪的冰川。”

他从包裹里掏出小玻璃盒，重复了一次试验，结果和上一次差不多。

凝视着在红色药剂下任就活蹦乱跳的三只蚊子，李金丹若有所思地挠了挠鬓发。

他好像来了兴趣。

“这样吧，叔向上面打个申请，大概三五个月能批下来，到时候我带这两支药剂去实验室里研究研究。”

“叔，还能再快点么？夏天快要过了。”

李金丹有些为难：“正常情况确实要这么久。也不是不能更快，就是……”

李嫂发话了：“金丹你们院不是有个项目一直没人接嘛，我看挺有意思的。”

“早跟你说了，那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项目。就好比用1x10*-13m的技术去观测1x10*-17m的物体，缺少基础技术没人敢去接。接了吃资金不出成果，败名声。”

“李叔，听着好有趣，我想接了试试。”

“去去，你懂什么？怕不是得把实验室搞炸咯。算了，这样吧，我去问下我带的学生有没有类似的实验，去当个监督人，顺便合理利用下离心机。”

“谢谢李叔，李叔万岁。”

“那帮小崽子实验总是整幺蛾子，这下有的折腾了。”李金丹叹了口气：“小子，按道理来说咱们两个萍水相逢，叔不该帮你这么多的，但除蚊子是人类大业，刻不容缓。这样吧，叔让你说一句话，你让叔心里好受好受。”

魏道好奇，问是哪句话。

“你说：我爱化学，化学比物理有用，化学是最厉害的。”李金丹肃着脸，一字一字地说。

“我爱化学，化学比物理有用，化学是最厉害的，我永远不会背叛化学。”魏道庄严起誓。

魏道带着包裹走了。临行前，李叔吩咐他采些花粉，榨些叶汁，做份一样的复制品送过来。

望着关上的门，崔晓兰笑着问老公：你真这么帮他？”

李金丹反问：“这不是你提的么，咋还抢先怪我头上来了？”

“哎呀，谁叫他嘴甜嘛，姐、姐、姐叫着，临行前还顺带帮咱们家蚊子拍了。这几天小天一直喊着有蚊子痒，要转回京城上学。”

魏道没有回实验室。实验室并不是他的家。那只是他用宰蚊子的钱拍下来的废弃仓库，成交价168万，可把他心疼了一阵子，但后来他觉得赚了。

他的家离实验室不远，距离三米，就在二楼，是当初花30万把棚顶拆了又盖了一层。建完没多久不让改房子的政策就出来了，他算是幸运儿之一。

魏道真的没有进实验室，他沿着外墙上的钢筋楼梯拐了一转进入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笔桶里插着十几根有牙印的塑料水笔，颜色各异。垃圾桶里没有碎纸片，因为他是个天才。

他打开台灯，翻开有字迹的最后一页，最上边印着“除魔药剂alpha版红”，一支画的形象的红色药剂用不同颜色的线连着无数的备注。

他拿起放大镜细细地搜寻，在画的底部找到一根浅蓝色的线。他又对着这根线在笔记本上拐了十八个弯，终于找到配方，上面写道：

花季公园喷泉后刺猬花磨成粉2g，健康小区小树林绒儿草切片榨汁0.5g，梨山小凉亭旁树皮磨粉5g……

魏道有些头疼，这三个地方离得实在有些远，他只得等明早四点借隔壁秦大娘卖菜的三轮车过去。

“革命前总是辛苦的，劳顿下身体总会有收获的。况且等到李叔把药剂分析出来以后，我就不必再去采花，而是去市场上收购一种叫…呃，分子？这种东西。”

他把本子合上，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最上方的一本厚厚的书，名叫《郑院士教你3天学完高中化学》，他翻开折了角的第47页，打开空调进了被窝靠在床板上一字一句地读。

五分钟以后，魏道脑袋晕乎乎的，不住地点头，他扎了自己一下，继续研读。

半个小时后，他睡着了，闹钟将他唤醒。他醒来后又看了会儿，默默地翻到第52页。

当魏道在69页折了个角后，他真正睡着了，闹钟也没有叫醒他。没办法，教科书实在是太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