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道打开电视机。

【“下面播报ccc电视台本日消息：蜀道市新兴企业家魏道魏先生对蚊子深表痛彻建设除魔公司研发出的第三代驱蚊产品远销本省多个地级城市收获一致好评。下面有请本台记者小余为大家带来最真实的情况。”

“大家好呀，我是记者小余。”穿印着爱妃尔铁塔的短袖记者说道：“现在是京都时间9:00，我脚下的城市是蜀道市，记者一路奔波有点饿了先去买个早餐哈。伯伯，来一碗香菇馄饨。”

“好嘞，小伙子多吃点。”

“我们前面有个大哥哈，过去问问（捧起馄饨碗，放下碗）。大哥，请问这儿是哪啊？”

（递话筒）

“（你傻*你是个记者不知道#过滤～）这儿是健康街道（吗？#过滤～）。”大哥一脸和气（被马赛克）地说道。

“很巧啊，现在我们来到的正好是除魔药剂的发源地。这里的本地人应该对它了解很多，请问大哥能透露一些消息吗？”

（递话筒）

“往北走300米再右转有个小别墅，小魏就在那，你们自己过去问吧。”大哥一脸和气道。

“啊，可是小余不认路，我们再问下大哥愿不愿意带路吧。”

他对着面前的摄像师以及喝豆浆的大哥向观众说话，完事了等摄像师绕到他身后，他又向喝豆浆的大哥问话：“大哥，麻烦你可以带个路吗？”

大哥捧起豆浆碗道了声撒币离开了镜头。

模糊了离去的背影，电台AI伪音师模仿大哥浑厚的声音道：“我这儿还有点事，你们找别人再问问。”

小余面露尴尬：“看来这位大哥有点事呢，我们还是自己去吧。”

他一边走路一边掏出手机点开导航。

“北斗科技为您指路。后方四百米后左转驶入目的地。导航结束。”】

魏道这么活泼的人尴尬癌犯了，他把电视机关掉出门迎接。面不改色地侍奉二十分钟以后，在摄像头离开的一瞬间赶紧把大门关上。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接小电视台的采访了，这都什么妖魔玩意儿？

不过好事是除魔药剂已经被初步认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据电视台所说用过的人基本给了好评，他相信是真的。

根据李叔反馈回来的数据来看，他们学校1万2千多人参与了调查问卷，其中5分钟内消灭完家里所有蚊子的有1万2千多人，三分钟内消灭的有3000多人，觉得药水好闻的有8000多人，觉得药水无害的有1万1千多人，因它受伤的有500多人。

受了伤的不是闻了住院的，这个没有。被效果惊得晕过去的有100多人，剩下400多人多是化学生，拿着到处喷做实验站椅子上摔了。

魏道表示物理创伤与精神创伤不归他管，他的好评率就是百分百。

但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三分钟是足以让蚊子飞出屋子的。他认为想真正有效杀灭蚊子就必须把时间控制在一分钟以内。

夏日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结束了，而除魔药水第四代还差七八千次的研究量，魏道不免觉得有一丝紧迫。

他记得，一开始定下的计划好像是在秋天到来前结束第七代的研发来着。

他赶紧拿五百万出去购了五间离基地不远的仓库，打算招三十个人帮他实验。

他认识的人多，六七百个。但年龄小可以改工作的却不多，也就十几个了，他一次次拿奶茶糖果频繁来回把人忽悠过来。

他知道公司是可以设立人事部的，但他喜欢亲力亲为，找些合眼缘真正有能力的小姑娘、小伙子。

当通讯录上累积十五年的人情挥霍得差不多了，他转而盯上本省同行—那儿多的是失业人员。

在第三版除魔药剂猛烈效果的对比下，本省那些对人体有危害的、灭蚊见效慢的产品再也没几个人买，买的多是些不会上网，社交圈子又封闭的人群。

魏道什么也没做。他从未攻击过，也从未竞争过，但他的同行们却破产了。

想到这，他不免有些落寞。他果然还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了。

他拿起技术部小方用爬虫软件扒取的各个老板的手机号码，一个个打过去，又一个个在纸上划去。

与他交谈的人很少，多数人得知了他的名字以后什么也没说就挂掉，少许人临时生了怒气，对他破口大骂。魏道认真听着，听完了再打给下一个。

还是有几位好老板的，他们或许能力不够、机缘不足，但胜在人情味足、格局也够大，还是忍着悲痛把跟在身边几十年的老员工们交给魏道。

挂完电话，魏道身边多出百来号人。十几号人很开心，他们得到了安顿。七八十个人仿徨着，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这是他们最后的本职岗位了，一个个年纪大了出去以后可能再也没人要。

魏道揉了揉太阳穴跟他们说先回家吧，睡个好觉，等他明天再做决定。

当天晚上他反复睡不着，抱起本思想道德的书在阳台藤椅上打着灯看。

他还是心软了，拿身份证去贷了两千万的款。这点钱在国家银行评估完公司潜力很轻松就获得了。他当即又收了二十个场地，采购设备把八十来号人一一安排进去。

等他把名单划完了，发现剩两个没来，问：“老吴和老江呢？”

“老江去外地找工作了。”

“那老吴呢？”魏道又问。

身前一群人支支吾吾。

半晌，一人甩开人群里拉着他的手，挤开人群冲了过来，是老吴的好友：“他跳了。”

他红着眼说：“他年纪大了不想拖累家人，跳了。”

当晚，魏道染上了抽烟的陋习。他知道他错在哪：他给了老吴希望，却又反手掐灭了希望。

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魏道偏过头看向下面的土地。他想起他养着的百来号人，便掐灭了躲进山林里避世的念头。他又想着是不是要暂停实验维持现状。他否了。

不久后他重新升起笑容，可是只有一双眸子在笑，脸肌和眼袋却是僵硬地抬不动了。

他先前光顾着危害了，现在他想起除魔药剂为人们带来的快乐，顿时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