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后世学生的许多特性在此时已经初见端倪。

学知识我昏昏欲睡，听故事我精神抖擞。

尤其是太史公冒泡后，现场几乎是开始了故事大会，端的是群魔乱舞。只要你揍不到我，我就往死里作。

【穷奢极武—杨广：汉武陛下本名真的是彘吗@我复亦往—刘彻】

【我复亦往—刘彻：不是！不是！朕怎么可能叫这个名字！】

【穷奢极武—杨广：可是朕看有一本叫《汉武故事》的书里面是这么写的】

【我复亦往—刘彻：没有！假的！】

【一统六合—嬴政：别装傻，朕知道你在，赶紧回话@二世而亡—胡亥】

【良史之才—司马迁：始皇陛下，您和吕相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统六合—嬴政：没有关系，不许再问】

“别聊了，我们还要继续复习。”郭倾拿这群隔着网线的家伙没办法，只能用笔敲敲桌子唤回他们的注意力。

“现在高三学地理的六个班，你们的进度是最慢的一个……还聊还聊，再聊我把你们都禁言。”

“你们什么时候能把对历史的兴趣分那么一点给地理，有这个心思成绩不得飙涨？看图，收心了！”

提高声音表示不满后，他又缓下来，说：“刚刚我们说完了北回归线，再说它相对的南回归线。南回归线就没有那么难记了，因为南半球主要是大洋，陆地的占比不大。这里的重点是南非、马达加斯加、澳大利亚、阿根廷和巴西，有一个国家出现了两次，是谁啊？对，巴西。”

“北纬66°34′，北极圈，穿过的全是重点。北欧地区、俄罗斯、美国、加拿大、格陵兰岛，全部要记。南极圈，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南极边上。”

“认识这些纬线之后，我们再看经线。经线又叫子午线，0°经线呢，叫本初子午线。但是，注意认真听，之前我们说赤道划分了南北半球，经线是不一样的，东西半球的分界线并不是本初子午线，而是西经20°和它对应的东经160°。”

他把这两条经线描粗，“西经20°向东，是东半球，向西是西半球……你要说你不知道怎么判断向东向西，你就看0°经线在它哪边，在右边那右边就是东。”

“经线和纬线不同，纬线的长度从赤道向南北两极递减，而经线每一条的长度都一样。”

“接下来我们切地图。先来看非洲，北纬30°在北边穿过尼罗河入海口，南纬30°接近它的最南边，这代表了什么？我找一个上节课在课上的同学回答，看看你们听得怎么样。”

他滚动人名，找到一个眼熟的，“张良。”

【运筹帷幄—张良：代表非洲大部分都在低纬度】

“很好，反应很快。”郭倾很满意，“非洲西部，在西经20°之内，东部这个冒出来的尖尖，大约是东经50°，大陆中间这里，被东经20°穿过。”

“那有时候考到非洲的某一个部分，题目只给了你这个小部分的地图，比如我说这个地方被北纬10°和东经30°穿过，你怎么去定位它？”

他一边说，一边在空白处画上六条辅助线，分别标上赤道，30°N，30°S，20°W，20°E和50°E。

“北纬10°在赤道和北纬30°之间大约三分之一的地方，我们换个颜色把它画出来。东经30°呢，在东经20°和50°之间，我们也把它画出来。这样是不是一目了然啦，它在非洲中间偏东北的位置。那知道了这个，等我们复习完这里的气候类型、植被类型，再来做题就是轻而易举了。”

“为什么一直给你们强调经纬线，给你们强调基础，我再说一遍。”

郭倾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说：“很多同学到了高三之后一直在盲目做题，去背诵一些答题模板。结果我问他亚洲在哪里？美洲的气候类型大概是怎么分布的？大洋洲的地形是什么样的？都答不上来，或者说只能答出一部分来。最后考试成绩上不去，又难过，又花钱去上辅导班，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要学这些基础。”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地理这门学科，你看着像玄学一样一点都没有逻辑，事实上它的逻辑就藏在平时你们不太重视的这些基础里面。任何的风俗也好，行为也罢，都跟当地的地理环境脱不了关系。”

“你可能会说，地理环境是变化的，就像黄土高原并不是一开始就有，黄河也改道了很多次，喜马拉雅山的高度现在还在上升。但是，星球的运转规律是不变的，地球的自转产生了地转偏向力，太阳直射点的移动形成了气压带，两者合起来又产生风带，一步一步往下推，不管你是在什么时期，你的地形是什么样子，都可以运用这些最底层的逻辑去推演所在地的气候。”

“我们学习的不仅是这些死知识，还是一种技能，是要运用这些不变的知识去分析变化的世界。都说‘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但这两个其实还有一个前提，就是你得有一只猪。”

“我说的‘猪’，就是学习地理的工具和基础知识，比如这个经纬网。原本地球上是没有这些线的，我们人为将它画上去，为的就是方便我们去打基础。好好学，不要因为它简单就把它忽视了，到时候做不出题有你哭的。”

“再唠叨最后一句，你们是历史班，你们的历史比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历史上因为地形不熟导致的失败还少吗？为什么汉朝打匈奴的时候那么多将领迷路？为什么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会失败？皇帝拍脑袋决策，将领拍胸脯保证，最后失败的后果谁承担？都是平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政治学过人民史观没？百姓因此过不下去，不反你反谁？”

最后那段话实在扎心，屏幕那边的众人沉默不语，很多人收起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开始认真起来。

一直嚷嚷着要打匈奴的刘彻也安静下来，默默把桌上的东西收走，拿起自己记了一半的笔记打算好好听课。

他不想被反，不想因此为王朝埋下祸根。

卫青见他心情低落，安慰道：“陛下，历史也证明了打匈奴是对的，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坏影响降到最低。”

“朕知道，打仗肯定是要牺牲的。”刘彻低着头，“但是朕之前只想着不惜一切代价把匈奴赶走，没有想过这些代价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不过他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很强的，深呼吸几下就缓过劲来，“朕的想法不会变，边关百姓不能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大汉朝不能一直笼罩在匈奴的阴影下。匈奴一定要打，只不过，这次朕会挑选最合适的人选，让他们熟悉地形，避免那些不该出现的错误。”

“陛下愿意锐意图治，乃我朝大幸。”卫青悄悄松了口气。

郭倾看看时间，半节课都要过去了。

“回到课堂，刚刚又说多了。关于经纬线呢，还有一些内容是关于计算的。”

他把书往前翻，“一个是距离计算，一个是时间计算。时间计算几乎是选择题前几题必考的，我之前给你们的第二组题也是关于这方面的，今天学完记得回顾。”

“我们来看书，经度上跨一纬度为111千米。什么意思呢，就是你的纬度每变化一度，经线上就会变化111千米。”

见众人对长度不是很了解，他又把千米用秦朝的计量单位换算了一遍。

——其实他不知道，是从网上找的。

“纬度上跨一经度，相差111千米×cos纬度。”

“……什么是cos…这不是初中数学讲的？”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考的中考啊。

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地理老师，不是全能老师！

但没办法，学生不懂就得讲，他只能把那几个常用的给他们说了。

“其他的没必要记，真要算会给你们的。”

郭倾又看了眼时间，怎么还有十分钟，这么漫长。

“航线问题不是很常考，因为很多同学搞不明白，事实上现在你们应该也没学到那些计算公式。其实这个应该是跟数学上的立体几何相关的，真想知道抽空也可以去问问数学老师。”

“首先来看一个概念，叫‘大圆’，顾名思义就是过球面一点在球体中切出的最大的圆。”

他画了一个圆，在中心点了一个点，“经过研究发现，这个最大的圆面一定会过球心，我们要的是它的劣弧，也就是短一点的那半。”

【霸道王道—刘询：不明白】

行。

郭倾翻翻抽屉，掏出幸运橙子一枚。

“这是一个球形的果子，我现在拿刀去切它。”

于是手起刀落，削下一块圆形皮，“这个面是不是圆的？”

接着，他把橙子切成差不多的两半，“这个面是不是也是圆的？刚刚的那个圆和现在这个，哪个大？”

【霸道王道—刘询：现在这个】

“经过前人都不懈努力，发现假如我切水果正好经过这个球的正中心，我得到的圆是最大的。这个圆，我们就叫它大圆，明白了吗？”

他拿起橙子皮，在边缘点上两个点，“这两个点，把这块皮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距离短，一部分比较长，对不对？短的这一条圆弧，就是劣弧。”

紧跟着他拿笔在橙子带皮的那一面又点上点，用水果刀一切。

“假设现在地球上有两点A和B，要想使从A到B的行程最短该怎么办呢？那就让这个圆面同时经过A、B和球心，在这样一个大圆上找它的劣弧。记住就行，不会让你算距离的，最多让你判断该往哪个方向飞。”

话音刚落，正巧到了下课时间，外面跑操的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时间计算还没讲。郭倾觉得自己头要秃。

“正好下课啊，咱们布置一下作业。一个是复习，把今天讲的内容再看一遍巩固一下。第二呢，我布置一组题，不多，就两题，非常简单，一题看地图一题计算，你只要上课就一定会算的那种。认真做，仔细思考，不要糊弄我。”

“本来这周五有地理周练，但我想了想，你们这程度也没法练，所以到时候我把卷子发到群里你们自己做，咱们不交，第二天直接讲。什么时候基础学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再跟别的班一起考。”

“好了，下课下课，玩儿去吧。明天见。”

关上电脑，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桌子上那个被切得七零八落的橙子。

这橙子，不如吃了？反正他大课间不用去跑步。心里想着，郭倾直接在橙子肉上啃了一口。

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