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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约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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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阴使司马欣来降,项羽允见,设薄宴以待。

项羽朗笑道:“使君所言,我已尽知矣。季父与我隐于栎阳时,多蒙照顾,方有今日,籍当敬一杯。且饮,且饮。”

司马欣讷讷陪酒。项羽记仇,此番挟大胜之势,秦军数却,不愿受降并非出乎意料,何况为了合理逼真也不是无条件投降。转念一想,我有何可担心,陛下归位期间不与项军交战仅是不愿无故折损秦军主力的缓兵之计,真要打也能撑住。而自己罪都已经背了,只等陛下垂怜放我一马。除非,我有这个孤注一掷的勇气,现在立刻,彻底倒向项羽,卖了始皇帝。

司马欣不由将目光瞟向不知抽了哪根弦,竟跟着他一同来到楚军中的嬴政。他在心中大摇其头,先不说项羽信不信这死而复生的离奇之说,卖成功了章邯必会拼死取他性命,陛下是人是鬼也无从确定。

而嬴政此时表面平静,实则并不好受,但与酒宴谈话陷入僵局无关,是纯粹的身体原因。自复生不过三日,他便渐渐感觉到冷和僵,曾经对衰老和死亡的恐惧又笼罩心头。大业未复,若仅是昙花一现,实在憾恨。

章邯那边忙于为始皇拣选八千精兵。嬴政左右无事,难得起了好奇之心,若他未归人间,或暂归而又返,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后起之秀,极有可能是帝国最后的掘墓人。此次出使并不危险,顺便也可以了解敌情,于是他便来了。嬴政有些寥落地想到,如果真的要死,死前带一个人走,也无不可。

项羽容貌俊秀,身材伟岸,臂力惊人,堪为万人敌,于用兵之道,雷动风举,变化无常,实为大家。一路所见,项羽待下属也温和有礼,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盛气凌人,目无余子。不过用人之道并非如此简单……

被项羽尊为亚父的范增亦列坐于席,几次欲言,都被不着痕迹地岔开。谁让项羽直接跟司马欣唠起家常,深表对项梁的追思之念。项梁更是范增旧主,也不免礼节性跟着一块追忆。定陶之战,项梁兵败战死,敌军主将章邯于项羽,说来算是有仇。提起项梁,也让范增一时不好多言。

嬴政在一旁听了,略有震惊,虽知司马欣与楚国余孽有旧,但未曾想到竟有如此交情。六国余孽潜伏之深,盘根错节,他早有预料,连根拔起实非一时得效。大征劳役郡县治之也有清理监视疏导之念,可惜实际施行起来难以完美。时间,还是缺少时间。

嬴政看项羽连纳降条件都不愿多谈的态度,言下之意秦军都是纸老虎,难免冷笑,年轻人,还是太气盛。但是项羽既然没有一口回绝,估计是他不能随性而为,故仍留余地。同时也不好排除这两位在一唱一和演给他们看,以便压价的可能。

倒是司马欣还记得陛下派给他的另一个任务,以及不要再叙旧了,再叙旧我老底都被掀光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有殷通对你们好,还不是反手被杀。

“上将军,不知王离将军安在否?”

项羽眉峰微皱:“活着,但也差不多死了。”

司马欣讶异:“此为何故?”

范增怕误会,解释道:“王离将军遭此大败,心丧若此。我军对俘虏,一向宽仁,衣食所系,并无怠慢。纵王离祖孙与楚军相敌已久,实乃奉命为国而战,非私怨也。凡有义士弃暴秦,投我军,不助纣为虐,自当摒弃前嫌,以功嘉奖之。”暗示你转告章邯可以放心地投降。

司马欣拱手道:“先生高义。既知王将军哀若心死,欣恐其寿不久矣。何不放归秦军,博一线生机,以全好生之德,以彰将军仁德。”

司马欣惋叹道:“更可为我军上下定心。秦楚之间,恩怨已久。欲降者多为恐赵高所害的军中上层,若放王离归,且传显将军善待俘虏之名,不仅上层感召,长城军所属归心,中下层亦得安心也,则投降之后,军心便可为将军所用……”

秦军为我所用,听起来就不靠谱。项羽微有不屑,缓缓道:“王离之心伤,既愧其败亦愧其降也,对暴秦深怀眷恋,多有怨声又不敢就死以明志。我恐其若归,必整军备战以抗,岂不是放虎归山?”

司马欣都有点不耐烦了,先不说我是不是在胡扯八道,你等我把换俘的条件说完吧。投降是对你有利还是有害啊,东嫌西嫌的,真当二十万大军纸糊的?如果不是知道诈降这件事当为绝密,我都要以为你事先知道了呢。

但司马欣转念一想,若无陛下,我便如丧家之犬,二十多万乌合之众亦不敢以为底气。主动求降,自然掉价,也无怪乎对方拿乔了。

嬴政冷眼旁观,项羽此人,爱憎恶欲,远近亲疏,都十分显眼,可为将而不可为主。

骄狂,傲慢,好战必危,骄兵必败。

“将军言语之间对秦军多有不屑,确然,败军之将,安敢言勇,那又何谈放虎归山呢?”

项羽被人用自己的隐藏态度与表面言辞的矛盾稍稍杠了一下,也并不至于恼怒,他以为自己主要是敌视秦军而非轻视:“我并无轻视秦军之意。季父正是败于骄,我不至于重蹈覆辙。”

范增无语,你没必要否认,太明显了,而且你表现轻视也比表现敌视好,能争取的何必推给别人。

项羽其实注意这个人很久了,只是司马欣并不介绍就直入正题,对方也低眉敛目悄无声息,话赶话间,来不及提。

现下定睛一看,只见说话人身量颀长,骨秀神清,一袭朴素黑衣,虽无簪星曳月之光彩,似敛天地精华于幽微。可惜年纪轻轻却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十分憔悴,即便如此亦难损其秋水风神,反而更添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项羽不禁问道:“敢问如何称呼?”

司马欣按之前的约好的说辞道:“此人名端,王翦之重孙也。”

项羽与范增对视一眼,忽然明白了一切来龙去脉,素闻王离与章邯多有不睦,巨鹿之战某种程度上也体现了这一点,难怪这次竟会提到王离。

项羽浅斟一酒递之,正欲继续攀谈,嬴政并未接过。

此时他说话已经有些艰难了。可是人虚弱时便容易破防。灭楚初战,李信率二十万军大败已是秦军之大辱,秦王之大耻,但那只一时之失势自然无人敢小视秦军,反手六十万倾国覆楚一雪前耻。那些死去的,活着的军士,三年前,还是他的兵。大秦锐士,虎狼之师,是他的权力,他的法,他的宏图霸业,得以成真的最忠诚的暴力,是他鞭笞天下手中最响亮狠厉的鞭。如今却被弃若敝屣,视为土鸡瓦狗,似翻掌可灭之。可笑的是,人也许是在陈述可预见的现实。

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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