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面对西弗勒斯冷脸的卢修斯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纳西莎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从厨房跑了出来——

“德拉科！哦，宝贝！长高了。”

阿狄丽娜也端着烧鹅走到餐桌前，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被红着眼的纳西莎紧紧抱着的德拉科身上。德拉科窘迫的红了脸，一边安抚着老母亲的拳拳爱子之心，一边想把自己从热情的怀抱里解救出来——众目睽睽之下被妈妈抱着，也太羞耻了！

阿狄丽娜和索希尔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看热闹的笑意，索希尔假装没看见自家表哥求助的眼神，能让德拉科束手无策的，可能也只有纳西莎舅妈了。

卢修斯眉头蹙的紧紧的，“西茜，德拉科已经回来了，有一周的假期。”

西弗勒斯落在德拉科身上嫌弃的眼神更是让卢修斯心头一阵蹿火，还有外人在呢，纳西莎总是这样情绪用事，太有失礼数了。

“我看纳西莎说的没错，德拉科可比开学的时候高了一大截，越来越像卢修斯了。”

阿狄丽娜笑着打圆场，卢修斯听着最后一句话，心中一动，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自己的儿子，德拉科从小就像他，如今越长越大，自然是越来越像的。

西弗勒斯看着卢修斯的表情因为阿狄丽娜的一句话由阴转晴，不禁挑眉，一张嘴倒是能颠倒乾坤，竟然连卢修斯都没抗住这糖衣炮弹。

也许是因为西弗勒斯在餐桌上并不主动开口说话的原因，德拉科活泼了不少，四个月不见家人，他可是攒了一箩筐的话迫不及待想要倒出来。其他人也十分配合的应和着他，连一向规矩的卢修斯，都没有再制止他不合礼数的用餐礼仪了。

“我听说你跟波特先生在学校闹了很多不愉快?德拉科，我希望你知道，到了霍格沃茨，你就不能像在家一样无法无天了。”

等德拉科一顿激情演说结束，卢修斯开始算总账了。

“啊……呃，爸爸，是波特！他拒绝了和我成为朋友的机会，还和穷鬼韦斯莱家的傻鼹鼠凑在一块——哦，还有一个泥巴种……”

“德拉科！注意措辞！我不希望有人质疑马尔福家的教养。”

对于德拉科的出言不逊，桌上的人都变了脸色，卢修斯开口教训了他，但是语气怎么听都是不咸不淡的。

阿狄丽娜悄悄留意着西弗勒斯，在卢修斯提起波特的时候，她就没控制住自己瞟向西弗勒斯，然而他毫无反应，阿狄丽娜不确定，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伪装。

知道听到德拉科说“泥巴种”，他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但阿狄丽娜敏锐的发现，他心情很不好，握着餐刀的手猛的攥紧，指节都微微泛白了……

泥巴种……阿狄丽娜皱眉，心里对卢修斯也有了不满，她的哥哥这些年，为了笼络那些纯血家族，对待麻瓜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外面的事情她管不了，只是在家里——阿狄丽娜毫不怀疑德拉科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这个词……西弗勒斯这时已经回复常态了，仿佛那一瞬间的愤怒是阿狄丽娜的错觉。她回忆着学生时代的一件事——那是她四年级，西弗勒斯是五年级。那时候的西弗勒斯已经在卢修斯的帮助下和斯莱特林的那些公子哥打成了一片，因为刚好是O.W.L.S考试结束的那天，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弗林特和埃弗里在公共休息室大肆庆祝，阿狄丽娜即使再不在意，也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

“西弗勒斯终于跟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朋友划清界限了。”

后面的事情，不需要阿狄丽娜打听，斯莱特林都传遍了，迷途知返的西弗勒斯又跑去格兰芬多休息室等了一整天，然后他和莉莉·伊万斯就彻底决裂了——或者说是伊万斯单方面跟西弗勒斯决裂。

原因就是，一句“泥巴种”。

莉莉·伊万斯是一名成绩优异的麻瓜巫师……她的名声，即使阿狄丽娜在和格兰芬多对立的斯莱特林学院，也常常听说。

“德拉科，那是你的同学！作为一名绅士，马尔福家用无数的财富和精力教养出来的继承人，不要让你的道德产生瑕疵，索希尔还要你给他做榜样。”

不同于卢修斯敷衍的说教，阿狄丽娜语气很是严厉，连索希尔都被她突然的严肃弄得紧张起来，德拉科讷讷的说不出话，阿狄丽娜一向温和，说话也是和风细雨，被疼爱他的姑姑第一次这么严肃的批评，他顿时心中又是委屈，又是羞愧。

“好了，莉娜，德拉科年纪还小，快吃饭吧，德拉科，来，你爱吃的烧鹅。”

纳西莎笑着打圆场，德拉科闷着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布丁。卢修斯也很意外阿狄丽娜突如其来的强硬，一句泥巴种在卢修斯看来算不得什么，也没有人敢嚼马尔福的舌根。

阿狄丽娜在卢修斯看来，有些过于规矩和心慈手软了，父亲去世的突然，他忙着保住马尔福的财富，巩固在魔法界的地位，更是因为那个人的原因，没能关注阿狄丽娜的成长。

阿狄丽娜在霍格沃茨七年的表现并不出挑，甚至还有传言，马尔福家的小姐为人跋扈。他并不像要求德拉科一样要求当时的阿狄丽娜，即使她的魔法天赋再平庸，也无人敢看低她，至于跋扈?笑话，马尔福家的小姐骄矜一些又何妨?

“好了，德拉科，记住你姑姑的话，来吧，今天是平安夜，大家干杯——”

这顿家庭聚餐，最终不欢而散。德拉科怏怏不乐，纳西莎也跟着忧心，阿狄丽娜窝着火，索希尔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闷头吃饭。只有卢修斯和西弗勒斯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些枯燥的话题。

晚饭过后，阿狄丽娜没怎么久留就领着索希尔回了家。

“希尔，你舅舅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我看你还是少去马尔福庄园。”

“妈妈，你生气了吗？”

“希尔。”阿狄丽娜看着忧心忡忡的儿子，心里不禁埋怨自己，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情绪牵连孩子呢?“对不起，宝贝，妈妈气糊涂了。”

“妈妈，因为德拉科……那么说麻瓜出身的巫师吗？妈妈，他不是故意的，德拉科也只是在家说说，他的交际礼仪一向是很好的……”

索希尔焦急的替德拉科找补着，德拉科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他也很惊讶，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偏向他的。

“希尔，妈妈没有生德拉科的气，妈妈只是——有些看不懂你舅舅，这些年，他太冒进了，马尔福的名声毁誉参半，他竟然还不知收敛，连德拉科也被他影响了……”

“妈妈……舅舅他——”索希尔多少知道阿狄丽娜不赞同卢修斯的行事风格，平日里教导他的时候，阿狄丽娜的观点也比卢修斯平和。但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对卢修斯的不满，那是疼爱他的舅舅，子不言父之过，卢修斯于他，也和半个父亲没差了。

“好了，希尔，别担心，妈妈只是一时气急。今天对德拉科太严肃了，明天妈妈再去跟他好生解释。”

阿狄丽娜对卢修斯本就是爱之深，责之切，被索希尔这么一打岔，哪里还有多少怨言?

“那……马尔福庄园——”索希尔还惦记着妈妈叫他少去马尔福庄园的话。

“明天你舅舅会举办舞会，你确定好要穿什么礼服了吗？”

阿狄丽娜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脑袋，索希尔了然，凑上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蹦跳着跑回房间。

“妈妈——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孩子……

眼看时间还早，阿狄丽娜把给索希尔准备的礼物放在圣诞树下，即使每年的圣诞节他们基本上都是在马尔福庄园度过，圣诞树也被家养小精灵装饰的华丽精致。

西弗勒斯踏着夜色来到多洛霍夫庄园，就看到这样的一幕——穿着宽松家居服的女人，披散着头发蹲在圣诞树下，这也许不是一次体面的会见，但是他却觉得格外温馨日常。

阿狄丽娜没想到这么晚他还会过来，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并不适合见客，犹豫了一下，还是打消了上楼换身衣服的念头。

“西弗勒斯，这么晚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西弗勒斯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里，被她公事公办的语气拉了回来。心中暗恼，没事就不能来吗？还真是。西弗勒斯微微的抿了一下嘴角，心情有些烦躁。

“我来……这是给索希尔的礼物。”

西弗勒斯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银白色液体，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流光溢彩。礼物当然是借口，真正的礼物在马尔福庄园就给了索希尔，这瓶独角兽血液是他从翻倒巷高价买来的。独角兽的血液有诅咒，如果不是自愿献出的，那么会给使用它的人带来厄运。一瓶独角兽自愿献出的血液，在市场上是有价无市的。

阿狄丽娜没怎么怀疑，为什么给她的礼物一周前就送到了，索希尔的等到了今天，西弗勒斯没有过节的仪式感，礼物提前送，推后送甚至不送她都不觉得奇怪。西弗勒斯给索希尔的礼物一向都是稀奇珍贵的，她虽然觉得独角兽的血液送给索希尔有些暴殄天物，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西弗勒斯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阿狄丽娜离开的时候显然心情不好，他甚至没心思留在那里跟卢修斯虚与委蛇，和卢修斯商量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没想好措辞就来了这里。

“德拉科，在学校表现的很好，只是……有些活泼。卢修斯八面玲珑的，在魔法部也很有些排面。”

他知道，阿狄丽娜和卢修斯不一样，或者说，她跟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出身高贵却不傲慢，天资聪颖却不张扬。也许是年轻时候无人拘束的野蛮生长，她不是唯利是图的斯莱特林，阿狄丽娜有她的广博和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