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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最后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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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里,季洵和方倾只是简单地住在这座小岛上。

有时候出去散步,逛一逛岛上的博物馆和植物园。

有时候则只打开房间南边的玻璃门,在露台的长椅上躺着吹风。

方倾吃的药使他常常要犯困,每天睡上十几个小时还是疲惫。所以季洵从没提过要去看日出。

有一天,他们在饭后散步的时候路过了某座寺庙。

“你有去寺庙上香的习惯吗?”季洵问方倾。

方倾摇头:“我不信这些,所以最好还是别去叨扰了。”

季洵从门口往里看了看,发现里面的旅客并不少。

方倾看他很关注,就问:“你们家有人信这个吗?”

季洵摇摇头:“没有。我家里基本上没人会特意来寺庙里上香。”

“那你想去吗?”

“我从来不是虔诚的人,”季洵微笑:“即便去上香,怕也不灵。”

“所以有的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能相信哪怕一个神仙。”他这样地说着,已经是在自说自话了:

“但是不巧,我好像从来都说服不了自己去相信这些。”

“不信便不信了,”方倾道:“为什么要劝自己相信呢?”

“精神寄托啊,”季洵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却显得很苍白。

“如果相信的话,绝望的时候至少还可以去向神仙祈祷,也不算什么都干不了。”

“但我不信这些,所以绝望的时候只能等着——等着绝境过去,等这命运再次善待我……”

季洵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忽然见一直白皙的手朝他伸来,指肚点在他的眉心。

方倾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常年弹钢琴的手指从季洵的眉头轻抚到他的眉梢。

“怎么总是皱眉,”方倾低声道。语气中只有隐隐的担心,而并无责备的意思。

他话里有话:“现在一切顺风顺水,就先不要想别的了。现在,”

他拉着季洵,靠寺庙外的那面墙站住:“咱们俩都不想去的话,就站在门口闻闻香火味好了。”

身后的墙是青色砖石砌成的,用手摸一摸,并不觉得脏。两人便靠在了墙上,看着街道上往来的行人。

香火的味道很清冷,像是跌落下来的香灰一样,断断续续的。

不经意间能闻到一点,凝神细闻的时候,却又忽然闻不到了。

“方倾。”

方倾靠在墙上,忽然听见季洵叫他的名字:“嗯?”

“……没事。”季洵低头:“很多时候,我叫你其实没什么事,就只是想叫你一声。”

“念你的名字让我觉得心安。”

“尤其在……”

“在什么?”方倾问。

“……在这段时间吧。”季洵笑笑,再次确认了时间。

那天是5月31日,距离儿童节只剩最后一天。

红色的太阳倚靠在山边的时候,季洵带着方倾最后一次来到海边。

海水已经在退潮了。若是细听,还能隐隐听到远处海鸥的叫声。

天与海相接的地方,山脉只留下一层暗色的剪影。远处的灯塔矗立在海平面附近,成了山与海之间唯一的标志物。

他们赤脚站在沙滩上,看这次旅行的最后一场日落。

看着太阳的颜色越来越红,看着它慢慢地落下去,靠在灯塔边上。

远山的轮廓,便清晰地印在了红色的落日上。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太阳越来越多地藏到山的后面,慢慢地只剩下一个红色的边,最后全部被山挡住了。

从它消失的那个边往外扩散,天空由浓烈的橘红色慢慢变浅。

淡橘黄色、淡黄色……到两人的头顶上方时,便是和海水一样清澈的深蓝色。

海水退潮时,沙滩上残留的海水并不会立刻渗到沙子层的下面。

与之相反,水会短暂地留在沙子的表面,形成一层水膜。

于是被冲得平整的沙滩便会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天边夕阳橘红色的光。

渐渐地、镜子不见了。白色的泡沫复又涌到沙滩上。一阵浪花过后,又是面不同形状的大镜子。

方倾俯下身,伸出手指,小心地触碰朝他奔涌而来的白色泡沫。

他没有说话,但季洵知道他心里必定十分不舍,也知道他的这个动作是用他的方式在和这片海告别。

机票早就买好了。看完明天的日出,他们就要飞回家去了。

那时候,电脑的数据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那辆出过事的凯迪拉克也早该检查结束了。

最重要的,那件让自己牵肠挂肚了好久的事也该完成了……

但是方倾也该走了。是的,他早就知道方倾马上要被魏宏哲接走了,虽然方倾从来没说过。

时间回溯。直到6天以前,5月25日的凌晨。

季洵本来在床上睡着,直到一声又尖又细的猫叫把他从梦中唤醒。

季洵睁开一只眼睛。

他刚要下床去看怎么回事,就听见屋外传来某个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

再翻身一看,方倾不在床上。

季洵没有开灯,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虚掩着门的卧室,看见从客卧的门缝里透出点亮光。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几步走到了客卧的门前。

小区的夜晚很安静。季洵刚站稳脚步,就听到了房间里面方倾打电话的声音。

“我觉得一个礼拜。”他听到这么一句话,立刻听出电话对面的人是赵宾。

“……”

季洵忽然有些犹豫。

想起那天方倾没什么顾忌地开外放打电话的场景,他此刻无比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未经允许地偷听。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就听到电话对面的赵宾再次开口。

声音相当清晰:“这个礼拜之内,他一定会派人来接你。”

听了这话,季洵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哗啦”一下。

像是长久以来紧紧抱着生怕摔了的什么东西从怀里掉了下来,在地上摔成一堆晶亮的碎片。

他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心神恍惚,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正在干什么。

季洵不得不咬紧牙关,这才没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冲进屋子里,大喊大叫让他别走。

后面两人的谈话,季洵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住了这个一星期,算了算日子,刚好到儿童节那天。

他摸索着回到卧室里,学着方倾离开时的样子重新关好了门,然后背对着门重新躺好。

儿童节。他在心里想,几乎要被这整件事气得嗤笑出声。

居然要挑儿童节把他接走。

二十多年了。整个魏家除了故去的那位“苏阿姨”外,有任何一个人对他说过儿童节快乐吗?

他们凭什么把他接走?

“你怎么啦?”

季洵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了。他猛地回神:“啊?”

方倾摇晃着季洵的手:“怎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地方?”

“噢,”季洵笑笑:“抱歉啊,我刚才在看风景,出神了。”

“看什么这么入迷啊?”方倾踮起脚尖,顺着季洵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意外地什么也没看到。

天边的金色消逝,神秘而幽静的蓝色重新笼罩着整个海滨城市。

“我们回去吧。”方倾说着,一路拽着季洵回到了酒店。

回到房间洗完澡,在床上躺了片刻后,方倾穿上拖鞋站了起来。

他打开了南边的玻璃门,然后拉上了那道半透明的纱帘。

海风吹得白色的纱帘鼓动,外面深蓝色的天空、树木墨色的剪影就藏在帘子后面若隐若现。

方倾站在门前,能闻到海风中微微的咸味。不知为何,这忽然让他心潮澎湃,格外地为此而动容。

他刚洗完澡,穿着一身白色的棉质睡袍。趁着季洵洗澡的间隙,方倾穿过玻璃门,一个人来到了露台上。

海风吹过他半干的发梢,方倾把胳膊架在面前的栏杆上,举目远望。

楼下刚好是棵很大的榕树,气生根垂落到地面上,变成树根汲取水分,再生出更多的气生根。

但他站在楼上房间的露台上,只能看到大榕树无比茂盛的叶子,看不到那些粗糙的根系。

远处,海浪声阵阵。在没有人看着的时候,浪花仍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以及远处的许多礁石。

贝壳手链仍旧戴在方倾左手的手腕上。珍珠垂下来,挡住了贝壳里面季洵的名字。

“站在这里看什么呢?”

身后一阵脚步声,季洵穿着同样的白色睡衣,站到了方倾的身旁。

“看这片海。”方倾道,随即感觉双肩上一沉。

季洵双手搭在方倾的肩上,脸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后背。沐浴露用的是店里的,带着某种热带花朵的芬芳。

鼻子嗅了嗅方倾身上好闻的气息,季洵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方倾早发现,每次季洵心情不好要撒娇的时候,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动作。把头埋在他身上。

于是方倾伸出左手,安慰地揉了揉季洵的头发:“是不开心吗?”

季洵下巴搁在方倾的左肩上。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是海边潮湿而带着海水咸味的空气。

“不想走啊。”他闷声道。

方倾微微低头。

我也不想走,他在心里想。

但他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那辆凯迪拉克还在4s店里停着呢,电脑也还开着机。”方倾温声道,转过脸来和季洵面对面。

“假期总要结束的。”他说,抬眸看了眼季洵,见季洵也在看着他。

他忽然迅速垂下了目光,有些不敢看季洵那双澄澈又明亮的眼睛。

季洵早看出他的回避,却并无意让他就这样逃脱。

温暖的手掌托起方倾的脸。随着他的动作,手链上的贝壳和珍珠在右手的腕间轻晃。

大拇指在方倾的脸上摩挲。方倾垂着眼,不用看都知道,季洵的眼里必定诠释着无限悲伤。

“为什么垂着眼不看我呢?”季洵好像很不解地低声问道。随即他歪歪脑袋,追寻着方倾的目光。

睫毛晃动,在季洵的坚持下,方倾不得不抬起眼睛,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他就忘记了移开目光。

天空是蓝宝石般澄澈的色彩,但方倾不论看多少遍天空,都不会有灵魂为之一震的感觉。

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心动。

不知为何,每次与季洵对视,方倾都感觉是自己的灵魂,隔着尘世间所有的阻碍触碰到了季洵的灵魂。

这种感觉和接吻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二者都会让人感到眩晕,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但接吻,绝不会像目光对视那样,让方倾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是浑身赤luo地站在对方的面前。

在对视之中,他得集中精神,才能将两个靠近的灵魂撕扯开来,让理智重新占据自己的大脑。

其难度不亚于在接吻的过程中,让他在无力的双手间攒足力气,将自己的爱人一把推开。

方倾深吸一口气,不太自然地再次避开了季洵蛊惑人心的目光,垂着睫毛看向别处,

至于心脏,方倾实在控制不了。他的心脏现在也和每次对视或者接吻一样,激动地狂跳不止。

“怎么了?”

话语中带着丝丝缱眷的笑意,季洵边说着,温柔地注视着方倾的脸。

“……我不太敢看你的眼睛。”也不知怎么,方倾说了实话。

“为什么不敢看?”季洵并不意外。他低低笑了声,语气像是在和方倾开玩笑:“我应该并不吓人。”

“你当然不吓人。”方倾点头。

他心里痒痒的,终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季洵那双勾人的眼睛。

“有人说过吗?你的眼睛非常好看。”方倾有些失神地望着季洵那双眼睛,忽然脱口而出:

“它们明明不是蓝色的,却总让我想到海洋和星空……有人对你这样说过吗?”他喃喃地说着。

忽然,面前的季洵笑了起来。他的眉头微皱,虽然在笑,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很是无奈。

“我简直要怀疑,我的眼睛是某种奇特的镜子。”他笑得很宠溺,手指轻轻地掐了掐方倾的脸颊。

“因为我从来就能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秋日的湖泊、风吹海面,甚至是整个星空。”

“我能在你眼里看到,宇宙银河中每一颗星星。”

音落,长而浓密的睫毛倏然落下。刹那间,海水和天空都不见了。

只有季洵柔软的吻落在唇上。方倾怔愣片刻,双手捧起季洵的脸,主动延长了这个海风中的吻。

季洵单手托着方倾的头,另一只手向下,抚过他细腻的颈侧皮肤。

一路划过宽松的棉质睡袍,最后抓住了他腰间系着的带子。

攥住了,轻轻地一扯……

方倾只觉得自己腰上一紧,随后下面彻底地松开了。

他在惊讶之中停下了这个吻,愣愣地看着季洵,神情有些发懵。

“嗯?”

季洵情绪正浓郁,调情似的轻轻咬在方倾泛着水光的下唇上。

片刻后,他轻笑一声,说话时故意压低了嗓音。

“我的眼睛好看吗?”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在方倾听来格外的迷人。

“好看。”方倾小声说。

“好,你说的。”季洵右手横在他腰上,微笑点头。下个瞬间就将方倾打横抱了起来。

他走回卧室里,将方倾放在床上的同时翻身压在他身上。

单手掐住他的下巴,轻轻抬起:

季洵微微眯着眼睛,眼皮很薄,眼角恰到好处地微微弯起,将蛊惑的感觉放大到极致:

“既然说了好看,等会儿上了船,记得要一直看着我。”

“不许分心。”

方倾被他那双眼睛撩得几乎招架不住,他艰难地吞咽了下:

“季洵,我……唔!”

白色的窗帘翻滚飘摇,海风温柔地吹进屋内,顷刻间散落满屋。

旅程开始。

窗外的海浪声和屋内小船颠簸的速度逐渐同频。随后,船速提升,有如在风暴中穿行。

隐隐有哭声和艰难的啜泣声从屋内透出,然而这是一片私人的海域,根本无人听见。

白色的睡衣滚作一团。两人十指相扣之际,手腕上缀着的两片贝壳合在一起,珍珠相互碰撞。

“为什么要闭眼,”小船颠簸摇晃得最剧烈时,季洵捧起方倾的脸,手掌替他擦着疼出的冷汗:

“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视野里的一切都摇晃的厉害,方倾虽然仍旧大睁着双眼,却早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慢、慢点……”他乞求着,掌心抵在季洵滚烫的胸膛:

“别这么快好不好,我……看不清你的眼睛了。”

说完,他感觉小船仿佛穿越了疾风骤雨,终于平静下来。

吻像是小小的雨点,细细密密地落在身上。季洵垂落在额前的发梢时不时地扫过他的锁骨,感觉痒痒的。

“不用担心,我在这儿。”季洵说道,抓着方倾一只泄了力的手,握着手腕放到自己的耳边。

“捏住我的耳朵了吗?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又是一轮意犹未尽的狂风骤雨。这次,方倾再也没办法睁着眼睛。

两条白皙的手臂无力地摔落在床单上,反抗无效后,只得仰面朝天任凭风吹雨打。

两个人一天内洗了两遍澡。

从浴室出来后,季洵吹干两人的头发,让方倾趴在自己的怀里。

他搂着方倾的腰,满目眷恋地揉着他的头发,然后再次开口叫了他的名字:“方倾?”

“嗯?”方倾闭着眼睛,浑身疲软,呆呆地等了好久才想起来答应。

经过这次横跨太平洋般的旅程,他已经累得快要睡着了。

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方倾隐隐约约听到季洵柔声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什么。

方倾当时没有听清。之后回忆,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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