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倾瞳孔骤缩,第一反应就是猛地反抓住季洵的手腕,迅速将他推到自己身后挡住。
他挡着季洵,立刻朝魏宏哲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恐慌。
万幸,魏宏哲此时背对着他们,并没发现季洵。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季洵从方倾身后绕过来,背对着魏宏哲站在方倾面前,彬彬有礼地冲他一鞠躬:
“您抓着我的手腕不放,是有什么事吗?”
方倾猛地偏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季洵两眼。
他这才发现他穿的是一身酒店服务人员的衣服。白衬衫黑马甲,胸前一个打好的黑色领结。
“带我去卫生间。”方倾说。
“是,先生。这边请。”
季洵微笑着微微弯腰,右手弯曲放在背后,左手外展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倾深吸一口气,紧抿双唇大步地从门口往外走。
经过季洵的同时一把扯住他伸在外面的左手,愤怒地将他扯着拽到走廊里站住。
“你跟我走!”方倾说着,大步地就要往前走,结果季洵顺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扯,就将方倾扯到了怀里。
“跟我走吧。”他轻声道,带着方倾走过走廊,进了狭窄的楼梯间。
这个房间极其狭小,扑面而来一股尘土的味道。但因为装修不完善,所以这里也没有监控。
楼梯间里放着个破破烂烂的皮革沙发,季洵按着方倾的肩膀,让他在上面坐下。
季洵自己则摘掉了眼前没有度数的眼镜,扔到一旁的小桌上。
天花板太矮了,他个子又高,站着的时候不得不弯下腰。
季洵在方倾面前蹲下身,在脸上扯起一个微笑,歪了歪头。
而方倾则坐在沙发上,茫然而失神地垂眸,目不转睛看着他。
方倾的神色是那样无助,那样的难以置信。季洵看着看着他眼里晶莹的水光,心脏里面猛地一疼。
他猛地扑过去伸手抱住方倾,把他压在沙发上热烈地吻着。
沙发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吓到,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季洵解开了方倾西装的扣子,手伸到外套里面去,隔着薄薄的一层白衬衫揉捏着方倾的腰。
方倾呼吸急促,涨红了脸。两片唇被他吻得水光淋漓。
“你怎么来了?”方倾责问道,声音已经在抖了。
“那些员工都是酒店服务生,我找人弄了件衣服就混进来了。”接吻的间隙,季洵含糊不清地回答。
他的舌尖追逐着方倾的舌尖,迫不及待地勾勒着他唇齿的轮廓。
“你真是……”
方倾话说到一半,被季洵的吻打断了。对方的手指点在他的脖子上,爱怜地抚过高速路上分别时,他留在他颈侧的伤口。
触到结痂的瞬间,季洵的吻忽然温柔起来,变得缠绵而缱眷。食指放在方倾耳后,掌心托着他的脸。
方倾明白,这是季洵在为那天分别时的疯狂道歉。
方倾于是仰起脸来,双手捧着季洵的脸,轻柔地回吻他的唇。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
至少脖子上伤口疼痛的时候,我还能记得你一直在。
分别了一个多月,两个人缠在一起吻了好久,才终于分开。
方倾喘息着,胸膛起起伏伏。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太长,他已经因为缺氧而有点头晕眼花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喘着气问季洵。
“干什么?”季洵微微挑眉:
“拜托,我的男朋友忽然成了宏音的少爷。你还没听说吗?”
“我就是来看看他,怕他学那位陈世美,再忘了我这个发妻。”
“我去你的吧。”两人并排仰躺在沙发上,方倾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他胳膊,随即自己也笑了。
“开玩笑的啦,”季洵伸手把他抱过来搂在怀里。
“都一个多月没见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季洵说着,毫不在意地躺在那个破沙发上,将方倾圈在身前抱住,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看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季洵趴在方倾耳边小声说。
方倾目光盯着小桌上季洵扔下的眼镜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有多危险?”
“我知道,”季洵点头,唇在方倾的头发上用力亲了亲。
“但是我忍不住啊。”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一个多月了,方倾!我在家里茶饭不思的,真的非常需要见见你!”
“你要是过得好也就算了,在这种地方,我怎么能放心啊。”
“事实证明我今天来对了。你看吧!我只要一不看着,你就喝酒!”
“……”方倾偏了偏头:“我不喝酒了,你快趁没人发现回去吧。”
“你赶我走??”
“不是我赶你走,”方倾皱眉:“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绝对不能忍受魏宏哲再害你哪怕一次了!”
“……那我要看看你的手链!”
说着,季洵伸手就抓过来方倾的手,果然看到他还戴着。
季洵把贝壳翻过来,夸张而声音响亮地在上面用力吻了一下。
“mua!好啦!”他说着,得意地低头看着方倾。
“我把吻放在里面啦!”他边撒娇似的说着,边抓着方倾戴着手链的左手,轻轻地摇晃:
“想我的时候,它就会替我亲一你下,记住了吗?”
说完,季洵看了眼时间,从边上抓过来方倾的西装外套给他穿好,整了整领带系上扣子,最后抚平了衣服上被抓出来的褶皱。
“那我走啦,亲爱的!”季洵说着,忍着从心底涌上来的不舍,最后在方倾的唇角上吻了一下。
“再见!记得好好吃药,我在家等你回来!还有不许学陈世美!”
“哎呀知道啦!”方倾本来挺舍不得的,结果现在被他弄得又想哭又有点想笑:“再见!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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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房间二十多分钟后。
方倾回到大厅,刚进门就和恰巧转身的魏宏哲来了个脸对脸。
“怎么出去了?”魏宏哲问。他身边那位负责人也跟着看过来。
“噢,”方倾假装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肚子有点不舒服,着急去卫生间了。”
“哦。”
魏宏哲倒没理会什么,转个身继续和那位负责人聊公司事务去了。
眼看着离行动的日子越来越近,Tree里的每个人都愈加紧张。
方倾每天都要看大量的文件,常常要批改到手都酸了才肯停下。
他甚至没时间去弹琴了,总是泡在办公室里,神色困倦却还坚持拿着各种文件不撒手,仔细审阅着。
终于,时间到了 7 月 24 日。
星期三。
上午,刘栖在给方倾上课的时候,忽然压低了声音:
“董事长最近在和悬溪企业谈生意,”他说道,随即强调:“是一桩很大的生意。”
方倾不动声色地问:“足以让我们插手的程度吗?”
“是的,”刘栖点点头:“这桩生意的投资很大,但回报相对应的也会丰厚。”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文件丢了……整个宏音就要难保。”
“明白了,”方倾点点头,随即抬起眼皮,眼神平淡得像是在和刘栖讨论晚上的天气:
“所以什么时候行动?”
刘栖停下来思考片刻。
“这份文件已经在起草了,但还没有拟定。还差点东西。”
“差什么?”
刘栖微笑:“差一顿饭。”
“只要这顿饭吃好了,两边签个字,文件立刻生效。”
方倾眯起眼睛,点点头:“我明白了。这顿饭什么时候吃?”
“我跟悬溪董事长的助理已经通过电话,一切都给安排好了。”刘栖盯着面前的文件道。
随后他屏气凝神,听了听走廊里的脚步声。
“7月31日晚,梧桐酒店。”
“噗——!”
方倾正拿着个杯子喝水,听到这个名字猛地呛了一下:
“为、为什么要在那儿?”他连声咳嗽着,满脸震惊地问刘栖。
刘栖却垂下目光,眨了眨眼。提到这家酒店,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虽然笑着,神色却有些尴尬:“叫做什么……凤凰非梧桐不栖。”
“栖?非梧桐不栖?”
方倾的神色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他倏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
“对,所以我叫刘栖。”刘栖耸耸肩,满脸的无奈:“是这样的,你猜对了。那是我家的产业。”
方倾立刻坐直了,说话时却仍不忘低声:“所以当时,赵宾会带我和季洵去梧桐酒店!”
“原来是你安排的!”
“是,”刘栖点点头:“所以赵宾会跟你们说,那里绝对安全。”
“……”想起那几天在宾馆里各种新奇又新鲜的经历,方倾绝望地闭了闭眼,瞬间感觉自己脸有点红。
然而刘栖却什么都没提,只是耸耸肩,等着方倾平静下来。
方倾又咳了两声:“所以,你觉得我们该什么时候行动?”
“是吃完饭立刻行动,还是等回到办公室再动手?”
“小少爷觉得呢?”刘栖反问他:“你认为什么时候合适?”
“我觉得,这桩生意这么大,路上直接抢肯定没戏。”方倾思索着,顺手将两人面前的文件拿开,另换了份新的假装在看。
“的确,我也是这么想的。回来的路上,董事长肯定会派很多保镖在旁边跟着。”
刘栖的手搁在桌上,手指轻轻点着面前那份没有书写字迹的文件。
“所以只能等他把文件放好,放松了警惕之后下手?”方倾看了眼刘栖的表情,试探着说道。
“是的小少爷。”
“同时必须保证,没有任何保镖可以拦住我们。”
“是的小少爷。”
“还要看到他保险柜的密码。”
“完全没错,小少爷。”刘栖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想要做到以上几点,我们就必须保证,董事长会在席间喝的酩酊大醉。”
“可我记得,董事长的酒量还不错,已经很多年没醉过了。”
“况且到了他这么高的位置,也不会有人敢灌他酒。”
“……”方倾听着刘宾在那里分析,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挑了挑眉,扭过脸看着刘栖,脸上的表情泰然自若,毫无半点慌张或局促的样子。
紧接着,方倾的唇角慢慢勾起。他轻声地问了一句:
“刘助理知道,解酒药是喝酒前吃的,还是喝完酒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