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闲着姜酌总是会睡午觉,这会儿还在熟睡中呢忽然被手机的来电铃声吵醒。
她努力了几下想睁开眼睛但还是失败了,只能伸手胡乱摸索着放在床头的手机。确认了好久来电显示是许愿,她才接起电话。
“喂。”因为才睡醒所以嗓子还有些沙哑,姜酌拿着手机转过身仰躺在床上用另一只手盖住眼睛。“出什么事了吗?”
“你还在睡觉?!”
许愿提着一大包东西正站在姜酌家门口,她又看了一眼时间,有些难以置信道:“提醒你一下,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五。你知道从这赶到机场要多长时间吧?”
听到现在已经两点多后姜酌猛地从床上坐起,单薄的木板床发由于动作过大发出了“吱”的一声。
“我在你家门口,快点来开门嗷。”
听到这声音许愿就知道姜酌已经起来,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将提着的东西先放在了地上。
姜酌手忙脚乱换好衣服去开门,可是这门开到一半似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她低头看到,门外放着一个被装满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帆布袋,视线再往上正对上了许愿那张小圆脸。
“你这是准备打包跟我一起走吗?”姜酌笑着调侃她。
“你懂什么,这可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出行必备好物。”许愿扁着嘴把那一包东西提起从姜酌身边挤了进去,然后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塞进她的行李箱。
“便携拖鞋、一次性牙刷、一次性毛巾,还有马桶垫?”姜酌看着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感到有些头大,赶忙上前制止。“我是回家,不是旅行住酒店。”
“啧,我都忘了你是津宁人。”许愿一愣。她看着自己刚塞进去的这些必备好物,忽然开始叹气,边叹边将东西都往回拿。
“以前你老在这闷着,就总想让你多出去走走。现在你忽然要走,我倒有点舍不得了,唉。”
“就去三五天,又不是不回来的。到时候给你带特产吃。”姜酌说话时都带着笑,十分温柔。
当初姜酌孤身一人来到津宁,除了杨叔以外谁都不认识。许愿是苍溪镇本地人,跟姜酌还是同期,那会儿帮了她不少忙。
当时她问许愿,为什么对自己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么好。
许愿说,因为她一直很想有个姐姐,看到姜酌的那一眼就觉得是她了。姐妹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
她性格外向开朗,平时总让人觉得没心没肺。其实她的心思最细腻,对周围人的情绪都照顾的很好。姜酌很感谢许愿,在自己最差劲的时候还能不离不弃帮助自己。
临州跟津宁的距离到底不算远,飞行一个多小时就落地了。
上飞机前许愿特地从包里掏出了那个颈枕,嘱咐姜酌在飞机上好好休息。但她根本睡不着,值机时她选到了靠窗的位置,一路上她不是看着外面的云发呆就是看着正前方显示屏上的航线发呆。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地标,在航行至津宁上空时,有很多奇怪的情绪涌了上来。
有多少年没回来了啊……
降落后,姜酌先去了趟卫生间。
她洗完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色长发简单盘扎在后颈上方,额前有些碎发散着。
算不上利落。
确定要回津宁之后她就第一时间给母亲打了电话告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蒋曼云高兴坏了非要来机场接她,说这里变化大怕姜酌被司机坑。
自己这样的状态,恐怕对方看到了都不敢认吧。
她伸手将碎发拢起尽量让自己看着过跟从前像些,甚至在想要不要换个发型。
扎个马尾会好一些吗?
她正走神,肩上忽然一重。
姜酌看着镜子里身后这个戴着口罩,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女人,一脸疑惑。
对方不甚在意她的反应,甚至还凑近看了几眼。
在机场被个陌生人这样上下打量,随便谁都不会太开心。
“请问,您有事吗?”姜酌直言。
岂料对方听到她声音后忽然瞪大了眼睛,还摘下了口罩,兴奋地问道:
“姜酌?你是姜酌吧!”
这个女人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岁数,齐肩短发而后还有两撮红色挂耳染。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微挑的眼线都透露出这人的张扬。
“我们认识吗?”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蒋灿灿啊!”说着他直接将额前的刘海并了并,努力让它看起来像齐刘海。
想起来了,是高中同学。
不过,她真的很难将面前这个人跟记忆中那个梳着学生头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女孩对应起来。
姜酌很久都没有面对过去的朋友,忽然有些局促:“刚才没认出来,你这几年变化还挺大。”
但蒋灿灿却非常自如,她感叹:“你也是。我真的看了好久才敢上来跟你说话,就怕认错。你跟高中那会太不一样了。”
从快乐小太阳变成厌世清冷系了。
“从你高二搬去临州之后咱们就没见过了,没想到我刚回国就能在机场遇到你。真是意外之喜。”
蒋灿灿的性格跟高中时期确实大不相同,那会儿还有些社恐,现在……完全社牛。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整场对话,姜酌只用在一旁点头稍微应和几句就好。
“诶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那个谁他……”
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都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堵了回去。蒋灿灿看到来电显示后表情变了又变,在来电自动挂断后看着姜酌无奈道:“还想跟你再叙叙旧,可惜家里来催命了,咱加个微信吧之后好联系。”
姜酌:“我没有微信。”
这话让蒋灿灿直接愣住,她抿着嘴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那你用……□□?”
“不好意思啊,都不用。”姜酌这么说,话出又担心对方误会,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按键手机给对方看。“它下载不了这些软件。”
蒋灿灿咬着嘴唇,忽然觉得有一丝尴尬。
互联网盛行的时代,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在用下不了基础社交软件的按键手机。
而且诺基亚居然还能开机?那是诺基亚吧?
显然她不太能理解这件事,但她还是尊重对方的个人选择。
“呃,好吧。那留个电话?”
“可以。”
彼此留好电话后蒋灿灿就匆忙离开,姜酌独自到行李转盘前取了行李就往出口去。
刚出机场她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按照电话里说的位置找到了一辆白色大众。蒋曼云一直盯着左侧倒车镜,看到那个单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她鼻头一酸差点掉泪。
但在女儿面前还是忍了下来,收拾好情绪才下车。
多年没见,两人之间似乎还是有着一层隔阂。
上车后姜酌也是一直沉默着,只有蒋曼云偶尔讲一两句。
姜酌家是在津宁市区,从机场开回去就算不堵车也要一个多小时车程。等到了小区单元楼下时,已然是黄昏时分。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高楼上,影子拉长在地面。
一直走在前头的蒋曼云发觉姜酌楞在原地没有跟上来,不禁有些疑惑,她看着女儿关心道:“怎么了啊念念?上楼吃饭呐。”
此刻她眼中所见的一切都被夕阳晕成了暖色调,姜酌望着前方推着行李箱正在等着自己的母亲。
忽然回想起他们一家三口从津宁搬到临州的那年.
可如今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姜奶奶早已在门口等着孙女,刚看到姜酌就激动不已,拉着她的手不放。
“念念啊,我的宝贝孙女终于回来了,奶奶给你做了红烧肉、油焖笋都是你爱吃的。”看着奶奶准备的这一桌子菜,姜酌才恍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晚饭后,姜酌陪着奶奶聊了会儿天就先去洗了澡。
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走到客厅时没忍住感叹了句津宁还是那么爱下雨。
其实南方城市多雨也算正常,不过这小半个月里她从临州到津宁居然接连遇上暴雨,也是难得。
蒋曼云正拿着吸尘器在打扫,听到姜酌的话才发现下雨了。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看向姜酌说道:“哎呀完了,你奶奶刚才出门没带伞!”
“她这个时间去哪里?”
“说是老年活动社的姐妹约她去跳舞来着。”
在苍溪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宅家这样生活了好几年的姜酌,有些理解不了长辈的夜生活。
但外面暴雨倾盆,天又黑,一个没带伞的老人没法让人不担心。
片刻间,蒋曼云已经拿着两把雨伞走到玄关处准备换鞋出门去找人。
“我去吧。”姜酌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直接走上前从她手里拿过雨伞,又补充了一句:“雨太大了。”
听到这话蒋曼云反倒是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把老人跳舞的地址告诉姜酌。
这场雨来得突然,有些人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收进去。
姜酌加快步伐走向老年活动室,幸好是在室内,否则这么大雨肯定会给老人淋坏。
老年活动室的位置在小区东南的拐角处,离姜酌家有一段距离。
她到的时候,只看到一楼玻璃门里头站了两位老人。
除了自己奶奶以外,另一位似乎有点眼熟,只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姜奶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孙女,忙朝她挥手示意。
推门时,玻璃门发出了“吱嘎”一声。
姜酌带着一身水汽进来,收起了自己的伞走上前,正准备开口就被旁边那位老奶奶抢了先。
“这是念念吧?好多年没见到你啦。”
姜酌实在不记得这位老人家是谁了,出于尊重她还是朝对方点头微笑回应了下。看到那位老人也没有带伞,她要是跟奶奶先离开了留老人家一个人在这也不太好。
思考了片刻,她将手里另一把没用过的雨伞递给老人家:“外面雨大,正好我带了两把伞,我和奶奶撑一把。这把给您用吧。”
“不用不用,我外孙子一会儿就来接我啦。”老人家婉拒了姜酌的好意。
姜奶奶听到她提起外孙,像是想到了什么:“诶,我记得你外孙之前也是念的七中吧?跟我们家念念一个学校呢。”
“是啊。念念还来我们家写过作业来着。不过小姑娘怕是已经忘记了哈哈。”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你外孙叫什么来着,那个裴……”
“裴岭。”
外头刮起了大风,风声呼啸,姜酌手脚都逐渐冰凉起来。
难怪觉得这位老人眼熟,原来是他的外婆。
高中时期,她就去了裴岭外婆家里一次,却没想到对方记了自己这么多年。
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以免跟人正面碰上。
可还没等她有动作,身后的玻璃门再一次发出了那个“吱嘎”声。
有人乘着风雨推门而入,一股熟悉的草木香飘来……
那人冒着雨刚到这里,一身寒气,姜酌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在渐渐靠近自己。冷气刺激她皮肤上冒出鸡皮疙瘩来,那人嗓音低沉,从耳后传来。
“麻烦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