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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落雨一地 痴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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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勒沿途也打听了关于买马的事情,不想竟真如店小二所说的一般,此处让马整个绝迹了。回想到自己来时所骑的那匹,才刚到地界就被埋进了废墟,是犯了忌讳?还是说分明就是事先已经挖好的陷阱,等着他的马呢……

可惜他实在没功夫研究这究竟是玄学还是阴谋,没了马匹更得加紧赶路。再加上现在沉沉的天,密密的雨,身临其境就像闯进了乌蒙蒙的纱帐中,行路本就难,更难提速了。

好在凤眠山也不远,头天没下雨的时候他甚至已经眺望见了主峰,不然真不敢滞留了整整一个晚上。然而就是这个晚上,暴雨把路道几乎整了个天翻地覆。镇上还好些,出了镇,上了山路,真是到处泥石断木错综杂乱,下脚容易抬脚难,每走一步都是像在拔萝卜。

什么是可望而不可即,对着一座山也能让人深刻地体验了一回。

不成路的山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等他历经了千难万险终于抵达了断掉的飞索桥边,张目四望,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路确实难走,桥确实断了,彼临的两座山峰确实高耸入云,俯身向下望去也确实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瞧不见底……店小二竟还真是个实诚人,但也确实扯了个慌,那就是这一路上压根没有半个人影,更别提扛着工具抢修索桥的匠人们了。

如此的话,真在这里守上三四天也未必能等来桥修好。那么绕道呢?会如店小二所说真要再多走上十来天吗?

距离五月初三已经不剩几天了,他答应了南宫瑶华的“一定的一定”难道又要毁灭在黎明之前了吗?

想到此处,真是不禁地又急又燥。老天爷怕不是在耍他,他已经够弱了,难道非要弱到连准时到达一处地方都做不到吗?

还得再去找路,他不能就此放弃。然而气血上涌,刚走两步,脚下一滑他竟又摔倒在了地上。他凄然一笑,越发不能忍受自己的没用,顺手抓起一把泥土就扔下了山涧。

从小到大,处处的落后于人。开始还是浅显的功夫,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学会,他却要多费出三四倍的精力才能勉强达到。后来再深一些的功夫,即便师父亲自教习给他屡开小灶,他也依旧是废物一个。谁都比他好,谁都比他强,他起先还会嫉妒和不甘,久而久之竟就只剩下了习惯羡慕。

永远无法干净漂亮地做好一件事,这几乎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最整体的评价。

五月初三到达凤眠山巫医谷,不是他第一次无法完成的任务,但这一定是留给他最简单的任务,结果依旧做不到。

过往种种,千愁万绪,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几乎要将他整个压垮。

眼泪纵了下来,他强忍着心痛对着空山冷雨大吼道:“我真就是一无是处,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吗?”

“不见得呀!”

邬山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疲累的喘息却依旧婉转娇俏。

摩勒霍然回头,眼见得那张明艳的小脸儿已经被雨水和泥土冲掉了光彩,却也兴奋依旧。邬山月嘟着小嘴,冲着他带笑带怨:“至少小哥哥你是真的很能跑,差点没把我给追死!”

换作往日里,摩勒一定会立即收拾好情绪,温润以待。可此刻面对邬山月,他不想再隐藏情绪了。站起身,轻笑着自讽自嘲道:“你说我跑得快,可不还是被你追上了?看看,我啊,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邬山月忙靠上前来,闪着眼睛,睫毛上水珠晶莹。

“小哥哥,你怎么了吗?”

提了问却又完全不给人留有回答的空隙,她嘻嘻一笑,脱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崭新的花伞。

然而撑开了伞,她却不是支在头顶,而是拿到摩勒的眼前,指着上面的花绘问道:“小哥哥,这是我刚从货郎手里买来的,你瞧好看吗?”话一问完,雨水和着风扫进了鼻子里,她一提气,打了个喷嚏。

摩勒忙抢过伞来支在了她的头上,皱着眉头,满是责难之色:“你有伞怎么不打?却要把自己淋生病吗?”

“哎呀,湿了湿了!”邬山月急着将伞又抢回来,还抬手帮伞挡雨:“这是把新伞,刚买的,还没让你看过呢,怎么就给用了?小哥哥,你凑合着再看一下,我挑的,好看吗?”

摩勒低头看了看伞面,上面鲜草兰花,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但当他抬眼再看向邬山月,那双湛湛的明眸闪烁这琉璃之光,微现的半边梨涡柔美如玉。这样一个妙人儿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惹他心动,让他生怜。

“好看吗?小哥哥,你快说啊。”

“好看。”

“那现在可以用啦!”

邬山月欢笑着,竖起伞,撑在头上。她秋波连慧,脉脉含情,望着摩勒浅浅一笑……如春风般,荡悠悠地入人心田。

一伞之下一双人,斜风细雨避在外,为他们串成了如梦一般的水珠帘。

摩勒看着她,真舍不得移目。但理智驱使着自卑还是让他低下了头,“邬姑娘……”他摇了摇头,后退着走出了伞下。

邬山月还想着撑伞上前,他连忙更退了一步,推手拒绝。

雨水吹进了他的眼睛里,很不舒服。他眨了眨眼,浅笑着,柔声着说:“邬姑娘,别喜欢我,我配不上你。”

邬山月急声道:“怎么能这么说?哪有什么配不配!”

“不,邬姑娘,你先别打断我,容我把话说完。”

他自小修习的礼节是让人在说话时要注视着对方,可这次他却特意地侧过身去望向了烟雨里触不可及的凤眠山。

“邬姑娘,我这个人真的一无是处,你随便放眼看看,谁都比我强。”

“就这?不行,我必须插嘴!”

邬山月倔强着上前,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叫一无是处?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是真的一无是处!最多是没有被发现,或者是被有意地视而不见!”

“是吗?”摩勒笑道:“那我的这个‘是’怕是这辈子也不会被发现了。”

“谁说的!别的不提,只说模样,你就很俊雅啊。不然你现在指名道姓地告诉我,哪个男的比你好看,你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摩勒一整个怔住了,真就是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并非是他对自己的样貌多有自信,而是难道真要他张三李四地举例谁谁谁的样貌更优吗?

况且在他看来,皮囊这个东西又有什么值得夸耀呢?

他苦笑了笑:“邬姑娘,模样是最经不起推敲和打磨的。今天你觉得我好看,可等你走过我的身边,很快就会遇到一个更好看的人。”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邬山月暗暗一笑,假作狐疑之状:“那你走过了新娘子的身边,可有遇到比她更好看的人?”

“邬姑娘,何故用我师姐作比?”

“因为她就是最好看的,至少你会是这样觉得。”

是吗?摩勒真有一刻的思索。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亦或者是与不是都没有区别。

摩勒摇了摇头,邬山月见状立即反问:“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不,我的认为从来都不重要。邬姑娘,我师姐看不上我,你也应该像她一样看不上我。”

他说着主动走上前来,邬山月赶忙把雨伞支过他的头顶,他却又将雨伞推了回去。

他低着头,勾起了邬山月两腕之间的铁链,惨笑着说:“邬姑娘,你总说我救过你,可你是否想过如果不是我在喜堂上说出你与菩提血的关联,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吗?不会,对不对?你会因此受伤吗?也不会!你会被这条链子锁住吗?不会,不会,全都不会!你只会快快乐乐的,该吃的吃,该玩的玩,畅游天地,自在逍遥。所以你从来不曾亏欠我,相反还是我给你带去了苦难!”

邬山月静静地听完,精乖的眼珠在水雾中轻轻流转。她歪过头瞧着摩勒,瞧出了他面上的惭色,轻轻地问道:“如果真是这样说,那你岂不是更应该为我负责?”

这摆明了还是要继续赖上。

摩勒没有纠正和否认,相反还很沉着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一定会负责。”

他不敢凝视对方,垂着眼皮又紧跟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多的事情我或许做不到,但这条铁链我一定会帮你除掉。我师父有把利剑,削铁如泥,传闻好像多年前还斩杀过大魔头。等从巫医谷回去,我一定向师父求来,帮忙斩断铁链还你自由。可是在此之前,求你别再跟着我了。”

这话说完了,他才抬起眸子看向了邬山月。

委屈巴巴抿着的小嘴儿,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泛着薄泪,也不知道混在雨里是否落下来过。只是多瞧了她几眼,不禁竟要怀疑眼前的雨怕不就是她流下来的眼泪吧。

摩勒恍然间后悔起了方才所言,不敢面对,更不敢再出言找补。他知道自己总能越说越错,忙转了身,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埋着头就走了。

可即便这样狠下了心,咬紧了牙,也没能走出多远……十来丈?怕已经是极限。他终究还得是迅速地转到了一棵大树后,藏了身,驻足凝望了回去。

萧条路,零落雨,那个小小的身影还蹲在原地。让摩勒失望的是她未曾追来,但让摩勒欣喜的是她也未有离开。

“可我为什么要有失望和欣喜?”心头上的一声质问,他已经来不及去回答,就忙着大踏步地返了回来。

临近的几步才慢下了步子,是生怕显得自己太唐突。

眼见着邬山月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垂着头,还以为是在哭泣。但等再凑近几步,低头一看,原来只是在拿着石子写字。摩勒更一定睛,泥水里依稀可以辨清楚:我的小哥哥是天下第一负心汉。

这几个字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的邬大姑娘啊,气性还真不小。

摩勒竟忍不住拿脚尖踢了踢她的脚后跟,冷着声道:“诶,你瞎写什么呢?”

邬山月闻得了这声,一个激灵,忙将地上的字一把糊掉。

摩勒更觉好笑,也更冷了声:“来不及了,我已经看到了。”

“哦……”邬山月糯糯地回了一声,站起身来,一扭头嘿嘿一笑,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满手的泥巴都抹在了摩勒的身上。

风中雨中,越娇的花儿就越容易掉落,唯有她这般如花的笑颜在风雨中更多显出一种倔强之美。

“我又不是因为怕被你看到才糊掉的,是因为写错了才要抹去!”

摩勒笑道:“是吗?那你原本想写什么?”

“原本也是要那样写,是因为你把我丢在了这里。现在你回来了,就不是负心汉了,这才发现写错了。”

她娇娇地笑着,又向摩勒贴近了一步,娇娇地抬眼,娇娇地说:“既然你回来了,有打算好咱们什么时候成亲吗?”

摩勒被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样子局促得可爱。

邬山月得逞一般地捧腹大笑道:“不急不急,慢议慢议。”

意识到是被耍笑了,摩勒也并不生气,上前将她先扶稳了才温柔地说道:“邬姑娘,我之前说的话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之前的话,什么话?让我不要再跟着你吗?”邬山月眉头一蹙,带点反讽的笑:“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山路泥泞难行,上山已是千难万险,下山更是危险重重。你既然是追随我而来,我就不能丢下你不顾。我先送你下山,你我再各自分路而行。”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有很多真心话,只是挑了个最合时宜的来说。

邬山月显然也没有怀疑,凝着眉头道:“你是不准备回客栈吗?”

“我有要事在身,必须想办法即刻到达山的另一头去!”他说着,幽幽地转过身,愁眉紧锁地看向了破损的索桥。

邬山月看了看破桥又看了看迷雾中隐隐的凤眠山,心想这要是小川,得是多容易的一件事啊。可眼前的摩勒,她也只能陪着叹了一口气道:“桥都已经断了,你的‘即刻’又能如何做到?小哥哥,过于勉强会让你很辛苦的。”

“可是还没有努力到最后一刻,我不想告诉自己做不到。”

邬山月微有一惊,很认真地捉摸了一下这句话。再望向了摩勒无比坚定的神情,才觉得这个少年好像更好看了。

这一刻,她想这个少年能如愿。

“嗯!”

她很愉快地连连点头,明媚的笑容就像是雨中早到的彩虹。

“听你的,我们下山,你去努你的力,我在客栈等你!”

摩勒虽有一愣,却又立马感觉被极强地鼓励到了。邬山月的笑容足以让人精神焕发,她真像个天生的毒药。

“好!”摩勒也点头点得干脆,并没有纠结在那个“等”字上。不知是没听见,没听清,亦或者是把那当成了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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