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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求你别是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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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勒坚持要将老头儿好好的安葬,便在洞外找了一块颇为向阳的地方,不但堆了个小土包,还削了块树干立在前头像模像样的作墓碑。

邬山月原本违心假意地表示愿意帮忙挖一下坑,却被摩勒给拒绝了。理由是她的手臂受了伤不方便,实际是摩勒的心里多少有些埋怨。

可埋怨她什么?

不够温顺?

不够纯良?

还是不够他心中设想的那般模样……

“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摩勒心里想着,不禁更怨起了自己:“她是她,我是我,认识不久,了解不多,哪怕一丝一毫一瞬间,我都不该有失望和埋怨的情绪才对啊……”

邬山月当然不知道他这时候的所思所想,只站在一旁,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做着这种只有仪式感却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的事情。

她不理解,在这种地方死去的人,身上要不要埋上那半截土到底能有什么区别?还会有谁来祭祀吗?终究是要腐败成烂泥,润泽大地的。

所以她就更不明白摩勒明明急于奔程,知道了出路不是第一时间设法离开,却要浪费时间为无意义的人做无意义的事……是每个名门正派都这样吗?

终于等到了入葬完毕,摩勒对碑拜了三拜。邬山月以为结束了,转身准备走,再一回头却见摩勒还站在墓前。

“小哥哥,你不是有顶要紧的事情要做吗?出口咱们已经知道了,还不走吗?”

摩勒背对着她,声音清冷却并不冷冽,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温柔:“邬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他的死……挺活该啊?”

“哈?没有啊。”

摩勒轻轻一笑:“说实话,不打紧。”

邬山月皱了皱眉头,顿了一顿。因为摩勒背对着她,她便没必要非得在脸上挂着笑容,但声音还是得装饰出温柔和清白:“活该倒也不至于,只是不明白他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怎么说?”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活着根本没有用。士可杀不可辱,躲在这里苟且过活只会为他光辉的前半生留下不可磨灭的污点。”

“但是恐惧是很难控制的。”

摩勒回过头目不转瞬地瞧着她,脑海中浮现出她也曾有受伤柔弱的样子,不禁就更加情切:“邬姑娘,人活着就一定要有用吗?多少人碌碌无为只求平平安安过完一生,这也没什么错吧?错的难道不该是那些仗着自己本事强、武功高,就将他人生命视作儿戏的人吗?”

这后半截的话对聪明人而言已经明显的意有所指了,但对装糊涂的人又足够隐晦。

摩勒没敢把话说得太直白,不是怕邬山月狗急跳墙,他是担心听到的答案会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么届时自己又要如何面对这个眼前人?

邬山月抬眼瞧着他,果然该有的怀疑总也瞒不住。那是直接认聪明,还是继续装糊涂?她也有片刻踌躇。但也只是片刻,她就走了过去。站定在一步之遥,近近的在他眼底,带笑轻轻地问道:“本事强,武功高……小哥哥,你看我像吗?”

当然不像,她看起来就只是个养尊处优,最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可摩勒也不傻,他当然知道“是”和“像”并没有最根本的联系。况且不可否认的她还有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菩提血,以及一个可以踏雪无痕的伙伴……

有理有据,话已经到了嘴边,一咬牙就可以反问出来。然而不知怎么了,他犹豫再犹豫,眼见得邬山月的笑容在面前绽放得无比天真烂漫,一口气泄了下来,他竟是先装起了糊涂:“是不太像……”

邬山月眼神一恍,也没想到他竟然放弃了这个最好的追问时机。但转瞬后,她又偷偷松了一口气。倒不是担心找不出合适的谎言,而是就刚才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想骗他了。

一个结点,两厢犹豫,却最终都放弃了。

万幸,还是万万不幸?

“先离开吧。”竟是摩勒先打破了这一方静悄悄的尴尬。

“好!”邬山月也应得极快,二人默契地抛掉了那没有必要的瞬间。

重新回到洞口,“石行者”泰然屹立。

邬山月仰着脑袋一望到头,正有一束阳光照射下来,让她越发觉得这像是一块镇压妖魔鬼怪的灵石。假如有朝一日吸收日月精华幻化成了人形,那想必会是个温润如玉又正义凌然的模样,就像身边的这位一样……

想到这里,她不禁地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瞟向了摩勒,而刚巧对方也回来了眼眸,如此一双人影便撞入了彼此的眼波中。

一瞬间的怦然心跳,她没有害羞却是噗嗤一笑。摩勒虽是浑然不知其所谓,但看着她笑就忍不住也陪去了一笑:“怎么了吗?”

“没什么没什么,笑一笑十年少!”她瞎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凑到了大青石的跟前,先踢上一脚,再转过身用后背抵着推了一推。

先是个纹丝不动,她又卯上了一把劲,仍旧徒劳,甚至连个石头渣子都没见从上方滚落。

“哇哦?”她眉头一皱,一脸怀疑:“老头儿说出口在这下面,我没听错吧?”

摩勒慎重地点了点头,上到前来也用力推了推石头。而男人比之于女人天生所多出来的那一点力气,在巨石的面前完全就是不值一提。好在他也是迅速接受了这一事实,嘘吁一口气,只是脸色暗沉了许多。

出路或在眼前,却又根本看不到。

原本这种巨石也无法想象能靠人力推移,只是老头说明了是出口,且眼神里分明耀出了希望,才让他们相信了奇迹。

“难道是他骗了我们?”摩勒正想着,就见邬山月欢腾腾地冒了过来,笑得像朵花儿,腮边梨涡点缀,眉眼中是极大欢喜。

“小哥哥,我有办法了!”

“什么?”

摩勒心有一动,原等着听她细说,却又见她皱巴着眉头望着天,用感叹的口吻在打哑谜:“太阳还没下山,按理说时候还早……”

“是什么暗门机关和日月相关?”

邬山月回头看着他,郑重地说:“小哥哥,考虑到事态紧急,咱就别顾忌头顶上是太阳还是月亮了。”

摩勒一脑袋混沌:“什么意思?”

邬山月眼珠儿一转:“啊,有办法了!”说着便拉起摩勒的手往洞里走:“反正洞里一片黑,熄了明火就跟在夜里是一样一样的!”

“是要做什么吗?”摩勒问得极其的小心翼翼,就像学堂里的差生担心自己的问题太过肤浅会引来先生的责备一般。

“生娃娃去呀!”

摩勒一呆一愣,赶忙脱了手,驻在原地,两眼都直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但错的太离谱太混账,他不敢让对方再复述一遍。就只任由着四肢僵硬,两颊红之又红。

好在邬山月很快就欢欢喜喜,快快乐乐,振振有词地继续道:“不抓紧时间生娃娃,怎么发挥愚公精神?怎么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去移山?”

摩勒只觉耳中嗡的一响,上当了,受骗了,这是个玩笑,但他实难接受如此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怎么总爱把这种事情拿来开玩笑。

羞恼,局促,教育人的欲望越发强烈,他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他还不了解邬山月的计量?什么愚公精神就是个幌子,他只要开了头,话题绝对会不知不觉地绕去床笫之欢上。

少年浩然气,正直凌然身,近乎二十年的教养支持他必须冷下脸来,缄口不言,转身就走。

邬山月忙上前拦住:“你生气了?”

摩勒瞥了她一眼,没答,只调了个角度从她身旁挤了过去。

明明是从她没受伤的那条胳膊边走过,邬山月却愣是能在身后吵嚷着喊疼。

摩勒也是没过脑子,闻了声就立马回头。再一见邬山月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他才提起的那股不近女色的气质登时就被丢下了。返身折回来赶忙蹲在了旁边,他还挺着急:“我撞到你了?”

“不然咧?哼!”邬山月气得把头扭了过去。

摩勒只得伸出手来示意要为她检查,她就端着胳膊把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干嘛,又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了?哈,对哦,在你眼中我是一头猪。那既然这样,猪现在就要郑重地通知你,猪拒绝看伤,猪要疼死自己。”

“呃……”摩勒极尽无奈,但能怎么着,只能一边说着“别闹了”,一边跟着凑过来。

“不要不要,就不要!”邬山月反正灵活,蹲着也能转圈圈。

“对不起,我认错,你别跟自己过不去。”

“猪嘛,没脑子,就爱跟自己过不去!”

摩勒再没别的话了,心里又着急,只能单手搂过她的脖子,轻一把使劲,将她拽到了面前。

两人再一个四目相对,邬山月多懂得要见好就收了,乖乖地不再乱动,只把委屈都挂在了撅起的小嘴儿上。

摩勒这才着手重新帮她固定起了树枝和绷带,她则时不时轻轻地发出“嘶,呃,呀”的声音。换个人早揭穿了她的假装,但摩勒真就是将自己的手,小心,小心,一再的小心;叫自己的心,认真,认真,再三的认真。

包扎完毕,摩勒还低着头,托着她的胳膊,突然轻轻地冒出了一句:“这次我没有把你当猪,第一次也没有。”

“什么?”邬山月听见了,故意假装没听清。

可有些话注定说不出第二遍。摩勒抬起头看到她睫毛微微颤动似有期许,心头一紧又低下了头,清朗地说了声“对不起”。

因何道歉?又是为哪一个错误而道歉?他并不知道。

“哼!”

邬山月“刷”地站了起来:“哦,把人撞伤了,说句‘对不起’,扭头就走。然后我再拦你,你再撞我,再说对不起,再扭头走……就这样周而复始了呗。”

摩勒也跟着站了起来,虽然疑惑却也低着声音为自己辩白:“我没走啊。”

“什么?你说什么?”

邬山月已经非常擅长装耳背了,不但喊得大声,还假作贴耳过来。

摩勒本能地向后列了一下身子,她当即就不乐意了:“看,都挪步了,怎么还说没走!”

摩勒皱了一下眉头,迷惘了。之前在气什么,恼什么,急什么,好像都忘了,只这会子在心里质问:“我躲什么?”

难道不喜欢吗?不,扪心自然,他是期待的。

邬山月见他脸上红艳艳,便不再多说什么,只上前来拉着他往洞里走。

他也不再拒绝,脑袋里空空一片,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脚正在跟着走。

幽幽的山洞又回到了尽头,邬山月撒开了他的手跑去了床头。摩勒见她弯腰铺床的动作,这才终于恍回了神。

“不行,我不可以!”他忙着背过身,呼吸都是滚烫。

“站住!”邬山月娇娇一道命令:“你又要走了?”

“我没有。”但他还是低下了头,重复道:“我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啊?你不自己过来,还要我送到跟前?”

摩勒想了想,转过身,一咬牙抬起头看向了那张清丽白腻的小脸儿。他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话,大道理他能如数家珍,可洞内昏暗的明火映在邬山月的眼睛中竟像是点燃了他心中的火。

心儿怦怦乱跳,还没平顺下来的呼吸再次急促了起来。

“还不过来!”邬山月还恰到时机地催了一声,俏皮的声音,俏皮的笑。

摩勒的脚再也不听脑子的话了,反正脑子也是不清不楚。不是每个男人都是柳下惠,他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邬姑娘……”他探出手来,正要抚上她的肩膀……

“拿着!”邬山月突然从背后拖出了老头儿的那把长剑,吃力地扔到了摩勒手中。一边甩手,一边又蹙眉头又噘嘴:“哎呀,真是太重了,才拿了这么一下我的手都酸了!”

扫一眼手中的长剑,抬一眼看面前的笑脸,回想起先一刻自己的所思和所为,摩勒的脑子“嗡”的一响,巨大的羞耻感迅速侵袭了他全身。

真想甩自己一巴掌,无尽的懊悔在心里咒骂:“混账,混账,太混账!枉费读书识字,半点作为没有,竟还有脸想那些乌七八糟之事!”

邬山月则是感叹起了自己的聪慧,乐淘淘地分析道:“咱们都挪不动的大青石,老头儿武功全废更没指望,那么这块石头就极有可能是从山上滚下来封住的出口。我特意瞧了瞧,即便风吹日晒已将石头的棱角磨平,但也难掩其曾被劈斩的痕迹。而遍寻此处,刚好就有这么一把剑有可能做得到。所以呢……”

终于注意到了摩勒像在走神,她跳到了跟前,更将脑袋探到了摩勒的眼前。摩勒终于收住了神,见着她伶俐俐地说:“小哥哥你今天就当一回沉香,做一回杨二郎,试试劈山的游戏好不好玩?”

“哦,原来如此……”诸多的懊恼没流露,冲口的一句却参杂出明显的遗憾。

邬山月又是个惯憋不住话的主儿,直接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劈山?那是喜欢跟我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地去移山吗?”

“啊,不是,不是。”摩勒脸上的绯红还没尽数散去,这下子变得更红了。但手里的剑迅速向他另外提供了一个理由:“啊,我只是在想这把剑真能劈得开那么大的石头吗?万一不行,给劈坏了……”

“哎呀,我的小哥哥咧,你怎么这么墨迹……劈坏就劈坏了呗,那老头儿都死了,还能从墓里跳出来找你赔吗?若他真能跳出来,你还算救了他一命,他感谢你,也不会让你赔的!”

邬山月已是等不及了,上来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们名门正派就是太黏糊了,送到手的美人不要,送到跟前的宝物也不拿,总是按部就班,你的人生还有惊喜吗?”

“有啊。”

邬山月一回头:“有什么?”

“你啊。”

摩勒的这一声又轻又快,话音一落地,他也已经走到了邬山月的并肩处。

他的手没有松开,依旧拉着,只是好了一个角度与邬山月对视。他浅浅一笑,带一分宠溺和自嘲:“我的惊喜几乎都源于你,还不止惊喜,因为总有惊吓。”

“那……要说对不起吗?”

“不用。”

“这么以德报怨?”

“也不是,只是吓着吓着,吓完之后……嗯……好像还挺开心。”

“呃……小哥哥,你有自虐倾向。”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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