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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有情总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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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碎步一路跑来,扑在了牢笼之外,是小禾。她的两眼已经哭肿,缀在眼窝里,像两颗粉红色的核桃。

邬山月没有即刻靠过来,仍旧坐在草垛上,她实在是被眼前人给意外到了。

她知道小禾在巫医谷,但这跟在遥远的天边并没有区别,邬山月从未想过这个胆怯的小村姑会出现在这一刻的眼前。

“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你!”

……

邬山月的心猛地一下波动了。

如果小禾是被安排而来,没有道理还需要在外头交涉;可如果她是凭着自己的本心本愿而来,不敢想象那得揣着一份多么大的勇气和果敢。

不禁地,邬山月对小禾的好感陡然倍增。

在此之前,不管是救她的时候,还是从摩勒口中知晓她耍心眼的时候,邬山月都完全没把这个姑娘当成过一回事儿。

现在,她要正视这个姑娘了,很尊重的。

但……邬山月又实在不是个很能正经起来的人,嘴上总爱玩闹:“小禾姐姐,咱俩相好一场,你见了我不开心的笑,反倒哭得伤心,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小月姑娘,真的是你吗?”小禾努力撑着牢笼,直把脑袋往里探。如果目光能触摸,她想努力去看得更清楚些。

“不是我还能是谁?”邬山月故意拿埋怨的口吻:“所以就让你要少哭一些啊!眼睛都哭肿了,别说你看不清我了,我都差点没认出你!”

“你没有死?真的没死!”

“怎么了,你很巴不得我死?”

“啊不是不是!”小禾赶忙地连连摇头,激动地还把脑袋不慎撞在了牢笼上。但她顾不上疼,仍旧急急地摇头,匆匆解释说“不是”。

邬山月算是恶作剧得逞,也玩够了,还嘿嘿地笑:“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我好,我都明了。”

小禾涌着泪,眼睛几乎是睁不开,她的声音里能听出她的心疼:“小月姑娘,要怎么样才能把你救出去?你且说,我就是赴汤蹈火也会去做的!”

邬山月愣了。

小禾能来看望她,她已经足够意外;现在,竟然还说要救她,甚至赴汤蹈火都愿意……

可在她看来,人和人的感情明明是最讲究等级,自己与小禾根本就没到这一步,谁又会为了一个普通到甚至谈不上朋友的人去……赴汤蹈火?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您救过我!”

“我那就是顺手,一点儿危险都没有,甚至都不费劲!”

“但您也可以不顺手……”

小禾垂下了头,摸了一把泪,又低声念叨了一句:“而且我还差点就……恩将仇报了!”

邬山月并没有听到小禾后面的那声嘟囔,却见得她跪着向后挪了两步,腾出了地方,忽然就对着牢笼里的自己叩首大拜。

邬山月吓得赶忙冲过来想要扶,却忘记了自己的双手双脚还被铁链捆缚,这一步的冲动直接跌了个大跟头。

呼通一下,她这边刚一咧嘴准备喊疼,小禾已经在牢笼之外哭得滔天了。

“诶,你别哭啊,我就摔一屁股蹲,又没多疼……”

结果这话一落,哭喊已经无法排解小禾胸怀里的内疚,她更是砰砰地直拿脑袋向地上磕,没两下,额头上就见了血。

“哎呦呦,我的天呢……停,停停,停,赶紧停!你怎么回事儿啊,我让你停啊!”

邬山月眼见劝阻无用,气得薅了把柴草朝小禾丢了过去:“那你现在磕死了,还怎么救我?”

这话到底是有用的,小禾终于不再以头抢地。她跪着上前,扒着牢笼直把泪流:“小月姑娘,您快说,我能为您做什么!”

“呃……”邬山月呵呵笑了两声:“其实你还真没有什么能为我做的!你就回去,好好生活,不要管我了。”

“不……”小禾甩着泪眼,连连摇头:“请一定让我为您做些什么,求您再想一想,好吗!”

邬山月觉得这样真的就有点儿过了,甚至都有点儿……假假的。

她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实在不太能理解报恩的意义。换作她,捞到了好处,更多的会认为是自己的运气好,才不会去想是否得了别人的恩德。

“那要不然你出去给我建个庙?或者找个文笔好的,帮我写书立传?”

如此摆明了是胡说八道,说完邬山月自己都乐了。

小禾却很认真:“可我不想要虚把式,我想实实在在救您出去!”

但邬山月却很自然地略过了这句,她根本不可能当真,也就扯着微笑对小禾说:“小禾姐姐,真的可以了。你想报恩的心情我已经知道了,也领情了,真的就够了!”

小禾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不单单是报恩,还有你不知道的,还有我无颜坦白的!”

邬山月很讨厌看人哭,因为哭真就是最没有用得表现。听着哭声,她觉得丧,觉得耳朵疼,心也就很容易跟着烦。

“哎呀,什么坦白不坦白,不就是你喜欢摩勒的那点儿事儿嘛!”

话已出口,她意识到失言了。

人家都说了是无颜坦白,她就该装糊涂,怎么还给戳破了?

“呃……”

她咧了咧嘴,望向了小禾。

两个女孩儿终于正式地对上了彼此的眼眸,相同的其中都是愧疚之色。

小禾也算是终于浅浅地止住了泪流:“小月姑娘,你已经知道了?是大哥告诉你的……”

“呃……”邬山月摇了摇头,饶有些不好意思:“他其实说的不多,基本就是我自己瞎猜的。”

小禾抿嘴点点头:“您没有猜错……”

她的眼泪滚成了珠儿,一低头,又连成了线一般往下掉:“对不起,小月姑娘,你对我有恩,救命之恩,我却觊觎你的丈夫……实在罪该万死。”

“呃……其实我们还没成亲,他还不是我的丈夫。”

小禾惨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邬山月忙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们没有拜过堂!”

“但那并没有区别啊小月姑娘!事实你们就是一对儿,而我就是想过要取而代之!”

小禾一语坚定,说完又慌忙抹了泪,抓着牢笼想着能向邬山月最大程度的靠近:“但是小月姑娘请你相信,我那时候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相信,我相信!”邬山月也是点头如捣蒜:“所以这样就行了呀,不过就是个误会,续弦或者继室又不算错!”

眼见小禾还在摇头,她又嘿嘿一笑,装得很无所谓地说:“况且你喜欢他,一能证明他足够优秀,我眼光不错;二能帮我检验一下他的真心,以免错付了人。这样算起来,我就是啥也没做就空得了好处,还得谢你呢!”

可即便邬山月真心如此想,这话里的内容甭管被什么口吻说出来都会显得阴阳怪气,像极了挖苦。

小禾噙着泪,苦笑着说:“放心吧,大哥真的足够优秀,也足够真心,我只是求得能在他身边做一奴婢……也被他拒绝了。”

“那这事儿就是过去了呀!”邬山月又接了个嘿嘿的傻笑。

但转头一琢磨,不对啊,摩勒并没有说过小禾有过表白……

他瞒我!

这三个字一冲进脑子,邬山月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明明前一刻还是大肚能容,此一刻都变成了小肚鸡肠。再等抬眼去看小禾,对方也立马变得没那么顺眼了。

她咳嗽了一声,小禾盈着泪眼看了过来。她马上甩眼看去了另一边,拐着音调显出满不在乎:“差不多就这些了吧,好了,你回去吧!”

“小月姑娘……”

“好了好了,就这些了,走了走了!”

小禾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悦,不敢再做叨扰,却还是像给彼此一个诺言一样:“我会想办法救您的……”

邬山月心想她能有什么办法,也就没怎么当回事儿。抬眼正想再撵人,却见小禾竟开始在外头解起了自己的衣裳。

“诶诶诶,你这是干啥呢?”

“我,我,我听说你的衣裳都破了,怕他们不让我往这里面带东西,就多穿了两件衣裳,准备换给你!”小禾说着已经将外头的衣裳脱了下来,里面果然还有一件外衫。

“原本我还做了些白糕,藏怀里的,结果在外头被搜出去了……”她说得可怜巴巴,却不是为自己委屈,而是为没能把白糕带进来而自怨。

所谓真心换真心,小禾炙热的情感一下子把邬山月的那点醋意蒸发了个干净。

“小禾姐姐,你很周到,谢谢!”

小禾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做的根本不够。她将衣服叠好,通过牢笼的间隙塞了进来。意识到距离的原因,邬山月够不到,又赶忙将衣服系成了一团,朝邬山月抛了过去。

邬山月接过了衣裳,展开来一看,料子、针线都是崭新的。

“你才做好的?”

小禾点头又摇头:“做的不好……”

“不会啊,你这手艺出去都能开成衣铺子了!”为表自己的喜欢,邬山月想着即刻就把衣服给换了。解着扣子,她也是随口地玩笑:“谁这么好心眼,还能把我缺什么少什么都告诉了你呀?”

“我……我是听唐小豆说的……”

“呦,你俩现在玩得挺好啊。”

邬山月就是随口的一说,不想没一会儿竟又听到了小禾的抽泣声。她抬头看了过去,还没等问,小禾先是问道:“小月姑娘,你说‘人以群分’的说法,有道理吗?”

“啥?”邬山月简单地合好了衣裳,蹙眉略一思忖:“有道理吧,要不怎么还有个词儿叫‘狼狈为奸’呢!诶,也不对,那我小哥哥是个超级大好人,我却是个杀人如麻的小妖女。虽然一开始没分一个群里,但缘分非要把我们往一块儿拱,也没办法呀……”

她在这里炫得开心,秀得幸福,小禾听了跟着笑了笑,也由衷地为她的幸运而开心,但另一番只属于自己的痛苦却混在了眼泪里,止不住地往外流。

邬山月瞧着也觉得实在不对劲,忙小心翼翼地问:“小禾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小禾摇了摇头,但脸上的痛苦掩盖不住,终于,她又点了点头。

“大哥,撵我走……”

“大哥?你说我小哥哥?”邬山月一下子就明白了摩勒的想法,心里不禁还有一分窃喜的满意。但对着小禾,她还得虚伪地安慰:“呃,就这啊……没事儿,回头我跟他说,让你留下!”

小禾笑了笑,缓缓摇头:“我已经留下了,留在了唐小豆的身边……”

“啊?”邬山月自是出乎意料,想不到以为是最最朴实的小村姑,原来移情别恋这么迅速。为此,她还觉得颇为赞许,连连点头道:“嗯,挺好呀,我就喜欢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聪明人!”

“聪明人?聪明人……”小禾自嘲一笑:“可我并不喜欢他!我只是信了‘人以群分’的说法,想他与大哥最为交好,那定然是个好人……我只是想托付一个好人……”

“呃……”

邬山月并不喜欢和别人聊感情问题,这种完全属于自我感受,分不得对错。但看着小禾好像正自困其中,她被架在这里,也就只好搭两句顺顺人的心意:“虽然你的想法我不太赞同,但本身也不为错。”

“不,不,错的,错的,大错特错!”小禾忽然变得很激动,趴在牢笼上不住地哀嚎了起来。她红肿的眼睛已经无法观察眼神,但她怒蹙的眉梢却见得不尽的愤恨之情。

邬山月先被吓了一跳,小声探问:“他欺负你了?”

“没有……”小禾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可他不是好人,他是个狗贼,狼心狗肺!”

“这话怎讲?”

小禾胡乱抹了把眼泪,咳了两下来调整了声音。她努力字正腔圆,努力让自己的话能听得清楚:“大哥出去寻你,临走前向他辞行,可他转头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南宫姑娘,这才将姑娘你擒获而来啊!”

“哦?”邬山月向来最讨厌告密者,但这会子对小禾,她又只能找词儿来帮唐小豆解释:“呃……其实我们关系对立,他也是忠于自己的门派!”

“可他出卖了朋友!”小禾很坚决:“大哥既然告诉他,就是信任他,如果他不准备守秘,就该如实告知,而不是欺骗!”

“你这样说也对……”

“对不起,小月姑娘……”小禾痛苦地抓着心口,泪眼盈盈:“起先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想着他们即便跟踪大哥也寻不到你!要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是拼死也得想办法通知大哥啊!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你被抓来了,我听说他们还要拿你炼药。倘若你有什么危险,岂不全是我的错?!”

“怎么能算你的错?这半天,你就是为这个哭哭啼啼?”

邬山月“呵呵”地笑出了声来,一拍胸脯,装一副豪气干云:“别说他们未必能把我怎么着,即便真怎么着了,也跟你谈不上关系,你无需自责!”

“不不,唐小豆掺和其中,我便脱不得责任。”

“这话怎么说?他是他,你是你,冤有头……”话说一半,邬山月眼珠儿骨碌碌转了一圈,压了声地探问道:“小禾姐姐,你是与唐小豆……已经结作了夫妻?”

小禾猛然抬头,邬山月忙说:“我瞎说的,说错了你别介意。”

“不……你没说错,确有一晚……”小禾苦笑:“小月姑娘,你很看不起我吧?”

“不不,当然没有。”邬山月连连摆手,心里却想着,如此看来,这唐小豆与摩勒还真不是一种人。要知道自己跟摩勒那给出的何止是一晚两晚的机会,结果全留给看星星月亮了。

小禾已经完全止住了哭腔,咬着牙根,坚决地说:“小月姑娘,你且说要怎么做可以救你出去,我真的什么都愿做。”

邬山月瞧了她一眼,甜甜地笑道:“小禾姐姐,心意我真的领了!但你手无缚鸡之力,在这个江湖之中你所该想的就只是如何能更好的自保,是注定做不了其他更多的了。”

“不不,求你帮我想想,只当能让我的良心稍安一些。”

“小禾姐姐,如果你需要的心安是因为你自己,那你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去过好每一天,因为你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而如果你需要的心安是原因唐小豆,那就更不必了。因为即便你们是夫妻,即便他确实是你的丈夫,但你更是一个独立的小禾,你无需去为他的行为赎罪。”

小禾听得似懂非懂,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邬山月。邬山月说完了,对她一笑,她也忙奉上真心的微笑。只是当她们眼眸错开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叹道:“我总是所托非人,或许真是命不好……”

“或许不是命呢?”邬山月咳了一嗓子,又引了小禾看过来。她嘻嘻地笑道:“你说所托非人,那为什么一定要‘托’呢?没有田立仁,没有唐小豆,没有摩勒,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相信你也总有欢笑的。”

小禾听着,想着,仍旧是似懂非懂。但她知道,邬山月此言出于善,是真心的对她好。

“小月姑娘,你这么好的人,他们为什么还要抓你,锁你,害你?”

“好人?”邬山月咯咯地笑,她原来也会被称为好人?

这时候,外头的狱卒敲着铁门,催小禾离开了。

小禾恋恋不舍,邬山月赶忙说:“你的真心和他们的贼心,我都已经知道了!小禾姐姐,你先走吧,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打算。”

“我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谨防好心办坏事哦。”邬山月说着,特意装出了谨慎的眼神。只是紧跟着,她又好奇地问道:“按理说我应该是被严加看管,你却怎么能进来?”

小禾轻蔑一笑:“因为看守是男人,就注定是自负又爱财!唐小豆对我还算不错,几日里给了我不少金银,我全给了看守,只求能进来见你一面。在他们眼里,我一女流之辈,做不得什么,便是没道理不赚这容易的钱。”

邬山月听言连连点头,忙扯下了身上的珠翠丢了过去:“这些你拿好,比金银值钱。”

“我不能要。”

“又不是非要你拿去花,当是个念想也成啊。”

小禾低头看了看,只拿了其中的一枚玉坠,握在手心,按在心间。她双目含泪,看着邬山月欲言又止,那是眷恋的不舍。

狱卒又敲起了铁门,邬山月催着她赶紧离开。她起得身,一步三回头,邬山月看着她步步远去,终于在她不见的一刻,也生出了不舍。

“或许,我是可以交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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