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太夫人大吃一惊，知道苏兰依身边换过丫鬟，也不怀疑苏阮了。

“你先起身，”她亲自去扶苏阮，“歇一歇，吃了饭才走也不迟。”

苏阮在人群中搜索孙氏的身影。

王太夫人也跟着望过去，客气地笑道，“苏夫人，柳夫人既是我家客人，我留她用饭，没问题吧？”

“太夫人这话说的……”孙氏不自在道，“她说她府中有事，我便想帮她和您打个招呼，谁知道，人还没走几步便晕倒了。”

“不管如何，是我们照料不周，”王太夫人叹气，让丫鬟扶苏阮去刚才歇脚的地方。

“今日，这么多客人来，老身不甚欣喜，家中晚辈孝顺，尤其大房……”王太夫人朝王夫人那头望过去。

王夫人微笑着低下头，不好意思。

苏兰依则是略显骄傲些，毕竟王家大房被老太君夸，作为孙儿媳妇儿，在其他妯娌面前能抬得起头来。

“全妈，”王太夫人喊身边的妇人。

妇人上前应话，“老太君。”

“我屋里是不是有两个丫头该放出去了？”

“是的，老太君，”妇人是王太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的儿媳妇儿，老嬷嬷过世，便让儿媳妇儿顶了差事。

“那两个丫头我喜欢得很，还是别放出去了，送到大少爷房里去吧，”王太夫人说完，又思索了下，很满意自己的决定。

“祖母……”

“太夫人……”

苏兰依和孙氏同时出声。

然而，王太夫人仿佛没听见似地，看向王夫人，“大孙媳妇儿嫁给能儿也有两年了，一直未有出，我原想着让你张罗一下，纳个妾，可你不想做恶婆婆，淡薄了和儿媳妇儿的情分，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王夫人笑着颔首，“是啊，现在总算放下了一颗石头，我们大房总算要开花结果了。”

“祖母，”孙兰依闻言，连忙跪在王太夫人面前，“孙媳妇儿和夫君和睦，从未有过争吵，您怎得要放人在孙媳妇儿屋里呢？”

“你起来，你母亲在这儿呢，”王太夫人吩咐全妈2把人扶起来，“成亲两年，我和你婆婆都没往你屋里放人，是担心你娘家母亲的有想法，现在看来，并不其然，你母亲是个大度的，不会责怪我们放你屋里放人的。”

苏阮垂首，拿着帕子遮住嘴角，不想让自己得逞的笑容被人发现。

估计孙氏和苏兰依怎么也没想到送蔷薇和雨薇到柳府的时候，会有今天！

“不是……王太夫人……”

“苏夫人，我原以为你不会同意，但是你都往自己女儿屋里送人了，大抵是不会不同意的哦？两年了，我们是巴巴地盼着大房出个长子嫡孙，又顾忌两家情分，始终没有给能儿纳妾，如今是真的放心了。”

孙氏嘴里的苦涩一点点泛出来。

连再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亲家母，谢谢你成全我们家能儿，”王夫人也开心地直接朝孙氏福身了。

苏兰依眼泪直接飙了出来，起身后跑掉了。

王太夫人完全没把她的反应放在眼里，笑呵呵道，“今日正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

“祝老太君福寿安康，”在场的人无比祝贺王太夫人心想事成。

孙氏连吃了苏阮的心都有了。

苏阮犹如芒刺在背，但心里舒坦。

孙氏这叫吃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她真以为庶女就可以随便打骂了么，刚才的一切都是回敬她那一耳光的。

宴席开始了。

苏阮坐在苏飞凤身边，许是因为苏兰依的事情，她还算老实，“想不到三妹挺会手段的。”

“二姐这话错了，进水不犯河水，我不过嫁出去三个月，大姐和母亲就见不得我好，送了一个又一个，送了两个还不够再送一个，这算几个意思？”

“都是关心你，想你身边有自己人，遇到个事情也能帮你一把，”苏飞凤说道，“听说三妹夫身边已经有了三个妾，你一个人如何斗得过？你怎得不去想想母亲和大姐的苦心？”

“苦心？我看她们是恶心我，”苏阮不再掩饰自己与世无争的性子，“论亲疏，二姐是母亲亲生，是大姐同胞妹妹，怎么不往二姐这边送，偏生就送给我了？”

苏飞凤被呛得无话可说，“用膳吧。”

苏阮胃口极好，王太夫人身子还让人分了她的长寿面给她吃。

苏阮感念老人家心善，便让丫鬟传个话，希望一会儿能单独和老太太独处。

用好膳后，全妈给苏阮行礼，“老太君说下午还要打叶子牌，希望柳夫人能留下来一起耍几把。”

“那晚辈叨扰了，”苏阮客气应下，同时问全妈，“老太君大抵几时会醒？晚辈有些事情想向老太君请教。”

全妈便道，“老太君醒了，奴婢叫人请柳夫人。”

“有劳了，”苏阮从袖子里摸处一锭小元宝出来。

全妈接下，躬身退下去。

苏阮不想和大家活儿凑热闹，便带着玉儿随便走走，但是这次学乖了，都往人多的地方走。因她一人的缘故，王家大房的大少奶奶一下子多了两个妾，让不少女宾对她印象深刻。

“好大的本事，”走了一段路，碰上孙氏和曾夫人她们，“我算是看走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有曾夫人在，苏阮不好就这么走掉，硬着头皮行礼。

“滚开，白眼狼，我没你这样的女儿，庶出的就是庶出的，招人厌，”孙氏在曾氏面前也不掩饰对苏阮的厌恶，骂了又骂，完全不顾苏飞凤的拉扯提醒的。

曾夫人对苏阮却是喜欢得紧，王家能往苏兰依房里送小妾通房，他们曾家也是一样可以，这一点苏侯爷府无错可揪，妥妥地拿捏了儿媳妇儿孙飞凤。

“柳夫人脸色不太好，速去歇着才好，”曾夫人握着苏阮的手，笑盈盈道，“我方才和亲家母说你这孩子心思细腻玲珑，送的礼既不贵重又深得人心。”

难怪刚才孙氏这样逮着自己骂，原来曾夫人在膈应她。

两亲家，表面极为和睦，实际却是明争暗斗，将女儿放在中间‘炙烤’。

苏阮庆幸自己在柳家是当家主母，没有婆母和公爹在其中搅和，这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让她十分舒心。

想起这个，她有点儿想念柳陌行了。

等她回府，兴许他已经回了。

“晚辈告退，”苏阮朝她们福了福身，便朝附近的凉亭走去。

身后还传来孙氏的咒骂声，但她根本不在乎。

身为庶女，活了十八载，又有个有钱的夫家当靠山，她怕个甚？

刚坐下，便有丫鬟送上美味的茶点，“这是我们老太君专门吩咐厨房给夫人做的。”

“谢谢，”玉儿连忙替苏阮应下，还赏了银豆子。

丫鬟欣喜接下，连声道谢。

手里有银子就是好，不会显得抠抠搜搜，她可是柳家的当家主母，无论如何不能给柳陌行丢脸。

茶水还没碰，全妈便又来了，“老太君请柳夫人移步。”

苏阮可以肯定王太夫人睡不着，所以叫她过去说话。

王太夫人的院子是在右侍郎府三进门的最右边，精致清幽，比左边清静很多。

“夫人请，夫人小心脚下，”全妈小声提醒后比苏阮快了两步进去了。

苏阮进屋，自有丫鬟打起帘子，让她顺利进去。

“坐，”王太夫人已经换了套常服，也卸下了头上更多的头饰，整个人看上起神清气爽。

“谢老太君，”苏阮谢过后在花厅落座。

王太夫人挥手，示意其他丫鬟退下，这才和苏阮说话，“帖子上原本没请柳夫人，柳夫人却来了，想必也是做了准备的。”

柳家是行商之家，和官宦之家本就走不到一起，不请苏阮并不理亏，苏阮不来，也是正常，但是她却来了。

“果然瞒不过太夫人，”苏阮丝毫不怯场，“让太夫人见笑了。”

“非也，老身该谢谢你，”王太夫人叹道，“长房一直未有所出，老身死了也没脸下去见老太爷啊。对了，你有何事要同我说的？”

“太夫人可是听说大姐夫要和人合开艺馆？”

“艺馆？”王太夫人想不起来了。

全妈走上前，在王太夫人耳边轻语了几句，她才想起来，“听说是你父亲拉的线。”

“也不全是，大姐夫求着父亲，但是这事儿不可长久，”苏阮说道，“最多一个月，必须退出，否则左侍郎府一世的英明毁于一旦。”

“什么？”王太夫人吓了一跳，“那为何是一个月？”

“因为我大姐一定会坚持让大姐夫先试一下，否则家里难免会有口舌之争，晚辈以为太夫人也不愿意见着如此光景吧？”

王太夫人神色凝重，“听柳夫人这般说，这事儿怕不是好事儿。”

“不仅不会是好事儿，而且还会是杀身之祸。”

王太夫人吓得脸色发青，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我晓得怎么做了，多些柳夫人提醒。”

苏阮的提醒，让王太夫人对她心生了几分亲近感，“没事常来坐坐。”

“怕叨扰老太君……”苏阮笑着端起茶盏，没把话说全……

“说这话就见外了，”王太夫人忙道，“你既是我们大少奶奶的妹妹，那便是我们王家的贵客。”

苏阮谢过，她拿王一能和宋老三做生意的事情拉进和王太夫人的关系，算是赌对了。

苏兰依是孙长媳，若是在生意这事和王太夫人对着干，那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苏阮就是这样小心眼，谁让她不好过，她也让谁不好过。

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夫人叫人来问老太君醒了没，王太夫人这才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