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表的照片,是煤老板报案那天提供的,以便查案的时候更好追踪。
吴艳红不傻,她自然是有防备心的。
于是她揉了揉脑袋,装出一副仔细回忆的样子:“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记不太清楚了!”
张所长眼神凌厉:“那你怎么确定那人戴的是劳力士?又怎么知道那是女款手表?”
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像有钱人。
风尘仆仆更像挣辛苦钱的打工者,脸上没有化妆品的痕迹。
吴艳红仔细回忆曾经看过的杂志:“劳力士手表上面有王冠,很好辨认;而且,那个小混混戴的手表秀气,我认为是女款,难道猜错了?”
解释得好像挺合理的,张所长猜测这个女人应该不是犯人。
不怪他防备心这么重。
上次他们派出所,就有一个犯人为了拿所谓的赏金,报案说找到了凶手,结果凶手是找到了,但那个案子有两名凶手。
第一个凶手并没有把犯人杀死,他击打了被害人的脑袋,抢完钱就逃离了现场。
而报案人呢,他躲在树后,目睹了全过程,被害人刚好和他有私仇,瞧见被害人没死透,他上前就给补了几砖头。
结果这人胆大包天,为了得到悬赏的两万块钱,就来报案说,看到了凶手,并且指认了第一个抢劫犯。
如果不是现场的砖头上面指纹不对,鞋印的码数有两个,他们差点就给办成了冤假错案!
为了避免再犯相同的错误,今天才特别警惕。
“别紧张,我只是例行公事问一问情况。”张所长脸上挂了笑容。
吴艳红不耐烦:“现在去不去抓人?那几个小流氓,还赖着我的外卖钱!”
旁边的小公安李瑞皱着眉头,一脸冷肃:“用不着你操心,你报案了,我们自然知道怎么处理。”
吴艳红瞟了他一眼:“小公安脾气还挺冲,人民公仆不为人民服务,下岗算了。”
“你说什么。”李瑞瞪了过去。
张所长被讽刺了倒也没有生气,他得调派人手,等下或许还得找到犯人家里去,要申请搜查令。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金贵人网吧。
吴艳红气鼓鼓地指着38号机那一圈:“喏,就是这三个人。”
游戏玩嗨的六麻子看到公安的一瞬,当场愣住:“公安?”
“对,给钱吧。”吴艳红歪头盯他,如同在盯一头巨肥的羊!
多了一万块呀一万块。
她要买房呀买房!
脑海中的旋律,如同一首歌在不停播放。
“你他娘的竟然报警。”条件反射让六麻子砸了键盘当场就跑。
张所长和李瑞一身公安制服,太过显眼,他们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六麻子拼死挣扎:“放开我!”
力气太大让他顺利脱身出来,扭头朝门口逃跑。
另外又上前两个公安,将他团团围住:“你逃不了,赶紧举起双手。”
六麻子拿出了兜里的小钢刀,双手像患了帕金森:“别……别过来!”
张所长一点点的靠近,试图打破他的心理防线:“为什么见到我们那么紧张?”
六麻子怔了一下,对啊,他这是在干啥?
一旁的刘大海懵逼了:“欠了点饭钱,我们给她就是了,各位警察大哥,没必要这样吧。”
大柱用力点头:“我们没犯啥事呀。”
顶多背了一件入室抢劫未遂的案子,最多关几个月吧?
刘大海可不想被警察用枪抵着脑袋:“在演香港大片吗,我最近不看古惑仔啦!”
李瑞脾气很臭:“闭嘴,抱着头蹲下去!”
刘大海只能哭丧着一张脸,从兜里掏出了唯一的五十块钱:“阿姨,你好狠的心!”
吴艳红叹了口气,接过钱,掏出零钱找给他:“小本经营,我也没办法!”
刘大海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失声痛哭。
大柱也跟着一起哭,两人的哭声吵死人。
吴艳红瞧见网吧门口,六麻子被捕,她扭头看向那个小公安,故意装作不知情:“既然给钱了,就放他走吧。”
李瑞没好气地说:“他身上另外有案子。”
“哇,不会吧?”吴艳红一脸夸张,“啥案子。”
李瑞盯她看了几秒:“这个你不要问了,拿了饭钱,赶紧走。”
吴艳红最终目的可是那笔赏金,此时自然不可能离开。
她低头喃喃:“想想也对,那个小年轻连饭钱都不愿意给,哪有钱买昂贵的劳力士。”
似乎是才想到了什么,她大喜:“小李,我算不算提供了重要线索?”
李瑞给刘大海和大柱戴上手铐:“我不知道。”
吴艳红提高音量:“啥意思?你们公安想赖账?”
李瑞心塞,这位大姐怎么跟他母亲一个德行,是个大嗓门?
刘大海只能帮腔:“阿姨,死了这条心吧,我们没犯大事,更没有被通缉,公安不会给你钱!”
吴艳红睨他一眼:“你兄弟有块劳力士的手表,为啥还要赖我的饭钱?”
刘大海有一分钟没缓过神,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吼:“劳……劳力士?!”
大柱倏地想起了什么:“搞错了吧,六麻子说过,那是他花了一百块钱,在百货商店买了戴着玩的。”
吴艳红叹气:“你们没看见镶了钻石吗。”
“真钻?”刘大海忍不住捶胸顿足,哭得更大声,“呜呜呜,电影里的大佬都说那玩意儿值钱。早知道六麻子有这手表,我就让他不要戴出来,赶紧销赃,不就没后头那些破事了嘛呜呜呜——”
大柱哭得更伤心,他的钱飞了,漂亮未婚妻也飞了!
吴艳红不肯离开。
心里一阵好笑。
六麻子大概也不知道那是一块五十万的表。
公安把这三个犯人羁押到派出所,打算审问一个晚上。
吴艳红一直跟着要赏金,因为她信不过这个年代的公安。
前世娘家的村里那边,抢河里的灌溉水,有一家的三兄弟仗势欺人,打伤了她瘸腿哥哥,住院花了一千多块钱。
她报了警,犯人是被抓了,但那三兄弟关系硬,没拘留,也没赔礼道歉,就这样不了了之。
虽然最后那个包庇的公安,临近退休被人举报贪污坐了牢,但她心里早已经种下了不信任的种子,改不过来。
摩托车停在派出所的外面,吴艳红双手抱胸不肯离开。
张所长只能哭笑不得地安抚:“你放心,你提供了重大线索,我们会酌情考虑给你奖励!”
吴艳红抬头:“如果只给五十块,我可不干!”
说是这么说,但吴艳红心里知道后续发展。
死者的丈夫承诺过,一旦有人找到线索,他会重谢。
她就怕公安偷贪她的奖金。
张所长保证:“这个要等案子结束后,才能告诉你。”
吴艳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别给我打太极,我现在想问问‘失主’,之前答应了重谢没有。如果有,我拿钱;如果没有,我就走!”
李瑞拿着一份报告走出办公室。
他最讨厌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可偏偏处理了她又不行,因为对方没犯事:“大姐,你还赖上了这里?”
吴艳红抬头:“我没文化,见识少,曾经听过关于你们的一些闲言碎语。我怕失主给的钱,被你们瓜分了!”
“这是污蔑!”李瑞气得脸都绿了。
张所长只能把李瑞带走。
这是上头派下来的重点保护对象,今年才刚毕业上岗,父亲是省公安厅的厅长,如今在他们基层派出所上班,暂时历练几年而已。
“小瑞,你何必和一个小学文化的大姐吵架,人家比你大十八岁,都快赶上你母亲的年纪了,思想都不一样,你吵赢了又能怎样?”
“可她胡说八道污蔑我们。”
“唉……”张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师父,那咱们不把她赶走吗?”
“有些人的思想就是轴,她想坐就坐,我们忙得很,没必要理会她。”
李瑞想想觉得也对,于是继续投入到了紧张忙碌的工作中。
吴艳红自然不可能在派出所呆一个晚上。
她的目的,并不是想大闹。
恰巧,最近读了女儿们买的《孙子兵法》那本书。
今天她在扮演一个装傻、引君入瓮、蛮不讲理贪财的女人,来掩饰她知道具体的案件。
她想守株待兔,在派出所等手表主人的丈夫。
以后再断断续续给那个痴情人一些信息。
因为公安根本就无法从二麻子嘴里挖出真相。
尸体除了二麻子本人和她这个有前世记忆的人,谁也找不到的。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由于只有两个女儿在家,她不放心,回去睡了觉,第二天早早忙完,上午又过来静坐。
……
一个通宵没睡的刘大生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审讯室里走出来。
见到吴艳红,他脾气不受控制,突然冲上去:“瞧你闺女干的好事,她竟然想让小亮坐牢!”
吴艳红揉了揉耳朵:“小点声,我能听见。”
刘大生:“大丫头呢,她在哪里,我今天非揍她一顿不可。”
“在学校!”吴艳红瞥他一眼,“你敢耽误她中考?”
刘大生呼吸微窒,气得拿拳头捶了一下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指着吴艳红的鼻子最后总结:“你不是个东西,你闺女也不是个东西!”
吴艳红眸中渐渐染上了一层深红色怒焰。
她站了起来,一巴掌狠狠扇到了刘大生的脸上:“你他妈还配当人爹吗?女儿被你侄子当人质挟持,又被你侄子打成猪头脸,说不定一夜没睡都在哭。你非但不关心女儿,还骂她不是东西。刘大生,畜牲还知道护犊子呢,你连畜生都不如!”
另外一间审讯室的门跟着被推开。
忙了一个通宵,一无所获的李瑞心情苦闷,因为他没从六麻子那里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个人太狡猾,什么都不肯说。
刚好看到大厅里这一幕,李瑞暗自啧了啧舌,彻底醒了神。
刘大生被训得跟孙子一样,生了愧疚之心。
但这女人当着这么多人打他,又让他觉得没面子,于是抬手:“你这女人——”
李瑞急忙走过去:“住手。”
吴艳红指着刘大生的鼻子骂:“我警告你刘大生,中考后,不能复读的。如果你跑过去打骂闺女,影响了她,那我让你侄子一辈子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要去聚餐,只有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