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顾楠清，至今她都没看见她家那个什么县城有钱亲戚出现。看来人家也不过是看在亲戚面子上，接回县城，就放弃了而已。

大家都进了县城，都一样。

她现在还有固定稳定的工作了，能赚钱了。

反观顾楠清只能在街边卖糖，还在上学，整天和机械厂那一群臭工人在一起混能混到什么好的对象？

真好笑，就凭京市那个人那句话，顾楠清的读书路就断了。

至于这一切，顾楠清都是不知道的。

因为现在不管他们研究出什么东西来，军区的领导和研究所的领导都觉得这么高级课精工制作的东西，是不能在县城这种地方制作的。

原因有好几个。

第一个就是威安县这个城市是在大山里面的一个县城。它地理位置处于绵延的数千里大山里面。目前在西南特别是靠近高原地段，还有一些土匪没有找到。这些土匪都是解放前各方势力的残留部队，他们时不时会冒出来作乱。对于顾楠清阿爸失踪这件事，大家一致认为可能是这些人做的乱。

第二个就是这些零部件在没有组装之前没人看得出来是什么，但是组装以后一目了然就是航天飞机、火箭、空间站之类的模型。这种模型说是天文爱好者的爱好也可以说得过去。关键就是顾楠清给出的数据目前推算它是可行的。那就更不能公开了。

第三个就是模型做出来后是肯定需要测试的，一旦顾楠清他们贸然进行测试，这就说不清楚安全性了。比如现在就是这样，小小县城机械厂做出了全国最薄的钢板，引起了轰动。各方人都前去参观学习。好在，这个机械厂厂长想揽功劳，才没有说出几个人来。但是已经不够安全了。

第四个就是大家一致认为既然能在这方面有专业的领悟和发明。万一还发明了别的的东西呢。比如说这一次钛合金的薄钢刷上顾楠清说的涂料，他们实验过好几次，防火还防水。虽然说可以用于航天的外壳，但是也可以用于军工，或者用在其他方面。这些好定西，都应该先列入国家级保密才对。

为了以防万一，大家深思熟虑后，决定在昌市建立一个精工机械厂，专门为他们开辟了一个精加工组装车间，并在深山里的部队里开辟了一个大山洞专门给他们做模型模拟使用，还吩咐精工机械厂随时专车接送。

在威安县最熟悉这件事的就是陈书记。因为他自己的儿子也在里面。这么久以来，他也没对外吐露过一点风声，足见这位同志保密性极强。

上面考虑到各种原因，直接调动陈书记进了昌市担任副书记，专门负责这件事。

陈书记估计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因为这件事升官了。那心里对自家儿子赞不绝口。

威安县机械厂的车间主任调到精密加工机械厂的组装车间做主任，从此后工资从部队上开。

车间主任梁永煌憨厚的笑了。

他就说嘛，这群娃一看就不不一般。特别是顾楠清，这一年多两年打交道下来，她设计出来的机器都不一般，都非常实用，也很好卖。这样的孩子，绝非凡品。一起打交道的孩子更是优秀。对于自己看不懂的事，他一惯性睁眼瞎地看不见，暗地支持就对了。没想到最后好事落在自己头上。

他走路都有点瓢了。

威安县机械厂的厂长则是一头雾水，他猜测了一番，大概猜测到是因为那几个孩子做实验品的缘故。

他找到车间主任一起吃了一餐饭。吃饭期间，他不停询问车间主任是否知道这些孩子最后的成品是飞机、是火箭。

车间主任摇摇头说他从来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在实验中，无意识地搞出了目前全国最薄的钢板。

车间主任说的话他是不相信的。因为那个地方除了他就是车间主任能进去了。这个主任又不是瞎子。那么五六米大的飞机模型、三米高的火箭模型他会看不见？

车间主任的低调和装聋作哑让他忽然领悟到一件事。

他太多话了。

他开始回想他把这件事曾经透露给谁听过。

好像门口守门的那个老张，他们下棋的时候提到过。

好像他老婆整天嘲笑县委书记的儿子那么大了混饭吃，上学不好好上，只去半天的笑话，他提过人家在搞这个模型。

好像上面来记者问他怎么想出这么薄的钢板的时候，他提了一句设计飞机不得用那么薄的钢板吗？还说火箭用了五层薄钢，涂得都是新型材料。

好像记者同志听了也没对外报道这个吧。

完了，他对外说的次数不少啊。

他终于明白了。

他眼睁睁看着车间主任搬家进了昌市，郁闷地去又去找县委的守门张老头下棋去了。

这个守门的张老头其实一点都不老，也才四十多岁。是退伍回来安置的工作，是个特别务实又肯干的人。只不过他长得有点急人，显得人有点老，看起来就像快六十岁的人罢了。

这个张老头的老婆在糖厂上班，时不时就会给他带点白糖。

最近两年张老头把妹子和侄女也搞进了县城，在供销社上班，时不时也能搞点市面上紧缺的东西给他。张老头的侄子在部队据说屡屡立功。

这样的一家人，一直都是县里每年的光荣之家。

别看这个县政府守门的，来来往往的人常常会在他那里登记，停下来聊两句。做久了保安，县里所有领导他都认识，住哪里，几点干嘛，喜欢啥，他比谁都清楚。

两人认识二十来年了，也下了十来年的棋了。算得上无话不谈的棋友。

这一日，两人下着棋，喝着茶，聊着天。

机械厂厂长就特别的郁闷，说道：“别看这个，这个梁永煌调去昌市还是做车间主任，但是大不同啊。听说这是专门给部队的人加工和生产的精密零件的加工机械厂，工资都从部队出。你说这是不是算得上高升了。这个市里的机械厂主任职位可是相当于我这个厂长啊。你说我们两个人，凭啥子是他去了，我还在这个山嘎嘎的县城！”

“我可听说昌市精密加工机械厂并没有在市里，而是在距离市里十公里的一个大山里，家属区还在一个山上。”张老头将手里的车往前推行两个格子，哈哈笑道，“哈哈，这一步棋你输了。”

机械厂厂长很委屈。

昌市是个好地方，好歹是个县级市，最起码它是在一个平原上。昌市有火车站、有飞机场啊。孩子去那边也能混的更好不是。

这么好的一件事这么就被车间主任捡走了呢。

张老头把棋子重新摆好，说道：“你就不要委屈了。要说委屈，我那妹夫才委屈呢，上山掉进陷阱里，腿没了一只。但是他好学，现在学会开制糖机，在寨子里专门开机器了。这世界上委屈的人多了，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

机械厂厂长就喜欢和张老头聊天，因为他可以从他身上看得见底层人的贫苦。有一点优越感还能享受点他的讨好。

“我听说是三个高中生在里面做实验啊。有一个就是陈书记的大公子。他们真的那么厉害啊？我可是听说搞出什么飞机模型了。”张老头说道。

“可不是吗？且至是飞机模型，我告诉你，”他左右张望一番，靠近张老头小声说道，“我可是亲眼所见，还有火箭。”

“哎哟，我的乖乖。那可是真的？还是几个学生做着玩的吧。”张老头冒死心不在焉随口问道。

“那还能有假？我走这里了。”机械厂厂长难得抓到张老头下错棋，立刻推着“马”跳了过去。

“哎哟。我没看见！”张老头叫起来，假装要把棋子拿回来。

他再看机械厂厂长得意洋洋的样子，又说道：“啥时候带我家两孩子去看看就好了。让他们看看别人的孩子在干嘛，让他们也上进上进。”

做父母的心啊，都这样。机械厂厂长很同理地点头：“这有啥难得。待会吃了晚饭，你带他们来找我。”

“哎哟！这不会太麻烦您吧？”张老头喝口茶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

“不麻烦。又不是啥机密的大事。”机械厂厂长笑道。

“那好咧。吃了晚饭我就带娃过去。”

“对了。最近供销社那边进了一批最新的的确良白色的布料。夏天做衬衣最合适了。我让我那侄女给您留了一块。记得去拿。”张老头乐呵呵又推了一步棋。

“你总是这样。等等，别动。我赢了。哈哈。”机械厂厂长赢了棋更加高兴了。

“再来！再来！”张老头不服输地重新摆好棋子，又说道，“那三个娃娃真有那么厉害？”

“应该是，当初我也没想到这三个人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啊。”说道这个，机械厂厂长又开始郁闷了。

明明这件事就他和车间主任都最清楚了，凭啥是他梁永煌就高升了。

“高中生罢了。不用太在意。”张老头呵呵笑起来。他听他妹子说过这件事，那个顾楠清可是得罪了京市的贵人，前途早没了。

他侄女专门看着她不给出威安县的。

再说了，顾楠清户口还在这里呢，弟弟妹妹也在这个县城，也就只能在这个县城蹦跶。

这话当然不能给机械厂厂长说了。

而且妹子交代的事也总算有了眉目。

他呵呵笑笑，露出黄黄的牙齿，说道：“我下这里啦。你今天心不在这里啊。”

机械厂厂长回过神来，赶紧撤回刚下的棋说道：“我下错了。张老头，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再赢你一盘才行。”

“来来来。今晚也别走了。我家婆娘烧了牛肉，我们小喝一杯。”张老头此时此刻心情格外愉快，平时从不请客的他也邀请机械厂厂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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