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不少人在自留地里也种一小块甘蔗，一来可以给孩子做零食吃吃，二来也做点土糖。

“好啊。我也想今年自己多种点，到时候去糖厂卖掉。”黑石婶子早就盘算好了。

顾楠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甘蔗一分钱一斤，白糖八毛钱一斤还要票，十五斤甘蔗出一斤白糖，如果是做瓦糖，十斤甘蔗就能出一斤。除掉人工和机器利润也是很高的。逢年过节谁家不是要吃两颗糖呢。像大白兔奶糖、水果糖都很贵，想着，仿佛一条生财之道在像她招手了。

可以拿到县城私下卖糖，她兴奋起来。

“黑石婶子，我想多种点，我们自己做土糖去县城卖。肯定比卖甘蔗赚钱多。婶子，到时候教我做糖。”顾楠清露出洁白的牙齿。

做土糖方法寨子很多人都会，黑石婶子也不用藏着掖着。

黑石婶子看着她笑弯的眉目：“好。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开始秋收，不要又病了。”

每年秋收都是最累人的时候，顾楠清每次都会大病一场，一个月才能修整过来。今年再没有阿爸阿妈可以让她躺着休息了。

不过胜在她如今每天早上的锻炼，以及伙食的改善，身体比以前结实多了。

傍晚，黑石婶子就背了满满一背篼的甘蔗根给顾楠清。

八九月是种甘蔗最好的时候，顾楠清将根平放在地里，浅浅埋上。

第二天是秋收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带着斗笠，背着水壶上了田。

顾楠清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原始的人力农耕收割，仅仅半天功夫，她已经腰酸背痛。

再看看旁边的知青，不少人已经坐在地上起不来。特别是昨天刚来的小胖子张勇，直接累的躺在田里，不肯起来。

那个周建红才割了两小时，就晕倒了，被人抬到树下休息，陈知青给她喝了葡萄糖，这会陪着说话呢。

顾楠清再看看整个寨子两百多人一个上午才割了一亩多一点的田地，不禁望天。

“铛铛铛”，这时候族长敲着锣，他的小孙子清脆地喊着：“吃了饭接着干活！争取在下雨前收割完。”

“吃完饭接着干活！”

“铛！”

是的，稻子成熟后要赶在秋雨前收割下来，要不然就烂掉了。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但是秋收会下雨是肯定的。

吃了饭半小时，所有人都来到了稻田。

队长开始重新分配工作。

八岁以上的孩子送水，体力虚弱点的知青们挑收割的稻子到打谷场脱谷，十二岁以上的孩子全部拉着耙子在大坝子上晒谷子。

没曾想昨天下来的知青都不会挑谷子，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在打谷场脱谷。

小胖子仗着自己力气大，把周建红的也抢过来，对着木头做的打谷机使劲拍打，将谷穗上的谷子打在打谷机里。周建红则帮他摇动打谷机的斗子，让风把多余的杂物吹去，落在地上的就是没脱壳的谷子。

难怪抢收最少要半个月。

顾楠清望着那原始的打谷直皱眉头。

傍晚，大家吃过饭，纷纷坐在大坝子上乘凉。

顾楠清则找到了刘东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刘东升说道：“你说的脱谷机、打谷机其他省都有在用，国外还有更先进的。关键是先进的要电，要柴油带动，最原始的可以用人力或者水利带动。”

“这东西啊，谁都能提出来，就是不能是我们。”刘景山不无遗憾地说着。

李中华沉默一会，说道：“当年有政策，我们是来劳动改造的。尽管这些年有所松动，但是还是大家还是小心点好。”

这样啊……

“我陪你去。”李中华说道。

顾楠清点点头，她最近听他们聊天，知道一些事情，也知道他们的确不方便，也很谨慎。

顾楠清沉思一会，赶紧下山找到了陈知青。

陈知青正在给周建红擦药。

李中华只好在外面等着。

周建红经过一天的劳动，现在整个脸通红，晒中暑了。但是没有人笑话她，老知青说他们刚来那会也差不多。

顾楠清等陈知青忙完，才说道：“我刚才问过刘叔叔和刘东升，可以做一个人力脱谷机，只需要用脚踩，就可以脱粒。剩下很多力气。你看，我图纸都带过来了。”

周建红听得心头一跳。

上一世她也是这个时候来到石门寨，顾楠清正要被她婆婆卖给了深山一个猎户，被大家阻止了，从此顾楠清对她是感激涕零，成为她的跟班。而简易脱粒机是她和李中华、刘东升三个人设计出来的，为此还受到队长表彰。

她当年就得到了整个县城的三八红旗手的称号，第二年以优秀知青被推送读工农兵大学回城。她在乡下只呆了一年不到。说白了，她就是来镀金的。

现在，怎么又被顾楠清抢前了。

不行，今晚她一定要见到那个小胖子张勇。

想着，她也不躺了，翻身起来说道：“堂姐，我休息够了。我现在去大坝子看看，明天还有什么要做的，提前准备一下。”

说着，她头也不回走了。

出门看见李中华在门口，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中华哥哥，你过来了。”

李中华看都没看她一眼，推开门径直进去了。

周建红尴尬站在那里，眼泪渐渐浮上眼眶。她抹了一把眼泪，扭头就跑。

周建红对她有意见。

屋子里，顾楠清回想了一下，她以前没见过她，也不可能因为什么就得罪她了。

陈知青也察觉到周建红对顾楠清的冷意，联想到姑姑给她打的电话，不禁有几分烦躁。

顾楠清当没看见，拿出自己画的脱谷机图纸说道：“东升大哥说他早就设计过图纸，需要有动力。你看我在这里加了一个脚踏板，用脚踏带动这个轴转动，替代能源，也比现在人力摔打快。”

陈知青眼里露出惊讶，随即想到顾楠清可是石门寨的最勤奋的天才。天才一看就会不是很正常吗？

李中华点点头说：“神庙里现在就有一台木质的，改动一下就可以用了。不过要想能用得久一点，最好改成铁的。”

“那这个要队长他们说了算。”

于是三人找到了队长和族长。

族长和毕摩在一起推算哪一天会有雨。

窝的神啊！

顾楠清不禁仰天长叹。

这任重而道远啊，什么时候不靠奇门八卦来推算风雨气象，才是科技的真正进步啊。

队长是知道神庙那群人的底细的，一听说是他们和顾楠清设计出来的，根本没有一丝怀疑，说道：“这个木质的能用过今年吗？能的话先将就一下，铁的等明年还了贷款就去买点材料来做一个。”

“当然可以。需要这里改动一下，木头的齿轮磨损会快一些。”顾楠清指着关键部位说道。

这些小东西比起她设计制作机甲简单了不知道几百倍，甚至不用付出精神力。

队长是看不懂的，但也假装看懂了，点点头表示同意。

等毕摩推算完星象，表示一周后可能会有雨，大家更加紧张起来。

族长甚至没听完说的什么，就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第二天大坝子上多了一台木质的脱粒机，一人用脚踏在上面，同时拿着谷秆有谷穗的那一头，放在上面，自动脱粒落下在箱子里。旁边再一个人摇动箱子里脱下来的谷粒，谷粒被高高扬起，随着风吹过，落下的时候便和稻草脱开，速度比用手动打谷杆脱粒快了不止十倍。

小胖子自动承担起脱粒的任务，而周建红就在另一头摇动箱子脱粒。

寨子的少年少女们便把落在地上的谷粒用簸箕攒起来，放在坝子中间，用耙子摊开晾晒。

大家听说了毕摩的推算后，生怕一周后真的下大雨，晚上也加工做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终于在一周后大家收割完稻谷，还脱粒晒在场坝上，比起以往足足快了一周的时间。大家都赞叹这台脱粒机省了多少工时和人力。

同时，大家见证到了机械化的能力。

看大家兴趣勃勃，陈知青说道：“所以说相信科学是真理。”

“如果我们通上电，还能加快速度。”周建红趁机说道，“像河边的水磨房也可以用电来带动。”

“可是我们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种甘蔗。”黑石娜嘀咕道。

“我也觉得用上电很重要。”顾楠玉抢白。

“不是说学习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吗？我们寨子也好歹出两个秀才吧？”顾秀琴说道。

“现在叫中学生啦。顾婆子。”大家笑起来。

“有电的话，和城里一样亮堂。”胖子张勇笑起来。

周建红也露出甜甜的笑容，终于有人支持她了。看来和张勇走的近点，也是一种策略。

“静一静。”族长挥了挥大烟斗，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队长，让他念一念。

“***语录：任何地方必须十分爱惜人力物力，决不可只顾一时，滥用浪费。《必须学会做经济工作》。”队长念得结结巴巴。他小学刚毕业，好吃力啊。

大家一听***的话，立刻规规矩矩站起来。

周建红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队长看了半天，发现下面的字不认识了，递给陈知青。

陈知青一看，原来是一张贷款协议和一张购买拖拉机的合同。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的销魂，关键是还不知道为什么被锁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