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的话，寨子的人早就发财了。进山要是真的那么容易的话，寨子里就不会有专门的猎户，更不会每年都会在山里受伤或者死亡几个人了。

也许是看见才十六岁的顾楠清，瘦瘦弱弱的样子也能挖到好东西。大家都自动忽略这些事。毕竟钱财还是比较诱惑人的。

顾楠清轻轻一笑，招呼黑石婶子排了几亩甘蔗地的水，拔了草就回家去了。

黑石婶子自己都没发觉，这大半年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以顾楠清的话为重了。毕竟这大半年来，顾楠清进山出来后，她也得到不少益处。比如帮小林子做两套衣服，便能得到剩下的布头啊；比如帮顾楠清养兔子，养到最后自己家也有一大窝兔子，去镇上去县里也卖了一些钱啊……

所以现在成了顾楠清让她多种几亩甘蔗，她就多种了几亩甘蔗。种多了，大不了自己做成土砖糖拿去卖。城里人都喜欢买这个，她做的干净，色泽红润，吃起来沙沙的甜甜的，一直都比别人好卖一些。

两人的甘蔗栽种的更早了一些，已经长出二十公分高了。她去年种的几分田的甘蔗已经可以收割了，收割后可以种第二批甘蔗。

顾楠清站在山坡上，擦擦额头的汗，望着寨子里稀稀拉拉的甘蔗田。

现在正值十月丰收的季节，交了粮，寨子里会种下小麦、燕麦、荞麦等麦类。还会留出田地来种甘蔗。收甘蔗都是明年的事了，她不能干等着明年收割才开始做糖啊。而现在能收割的便是每家每户种在自留地那一点点留给自家吃的甘蔗。

就她家自己就没种甘蔗，想了想，她给黑石婶子说：“婶子，你家今年的甘蔗都卖给我吧。我试着做水果硬糖去卖。”

“才一点点，卖啥卖。往年我做出来也就二三十来斤。你拿去弄。等你弄好了，婶子等着明年赚大钱。”黑石婶子推辞道。

石门寨甘蔗种下去不怎么管它，也能产量很高。毕竟顾楠清不会做糖，她是知道的。

黑石婶子的好意她心领了，每次她也会多多少少回馈她。

这点大家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那我不客气了。”顾楠清拿着镰刀就去割甘蔗，黑石婶子也跟着来帮忙。

黑石婶子种了不到半分地的甘蔗，两人不到一小时就收割完毕，剥开甘蔗的叶子，抗回了黑石婶子的家里，再用山泉水把皮上的渣洗干净。

黑石叔去大队借了一杆称，称了称有320斤重，顾楠清用本子记录好。

黑石娜帮着把甘蔗削成小块。黑石婶子家有一个石磨。几个人用石磨把甘蔗磨成渣带水。顾楠清用白布将渣过滤一遍，再用白纱布过滤第二遍，然后将糖水倒在大铁锅里，烧火熬制。

等黑石叔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磨第三桶甘蔗块，有黑石叔的帮忙，磨子推起来也快了许多。到天快黑的时候，才磨完所有的甘蔗。

这时候顾楠清过滤完第五桶甘蔗水，在熬制第二锅甘蔗水。

熬制红糖要控制好火候，需要一个人在旁边不停搅动直到变成红色粘稠的液体，搅动过程中还要去泡泡，最后将搅拌熬制好的粘稠糖水导入木质的模具里，模具里早就铺好了一层白纱布，等红糖冷却了，再用刀切开，就是一块一块的砖土糖。

黑石婶子做的糖比别人家做的好的是她洗过甘蔗皮，磨出来的甘蔗水也过滤过好几遍，所以熬制的土糖沙沙甜甜口感更好。

一锅红糖水要熬制四个小时左右，等第二锅糖水快熬好的时候，第一锅的土砖红糖基本也凝固上了。

顾楠清用称称了一下，不禁皱了眉头。

第一锅红糖水是用了接近一百斤甘蔗才过滤好一大锅甘蔗水，熬好只有五斤左右的土糖。相当于二十斤甘蔗才出一斤土糖。和他们预计的十五斤左右甘蔗做成一斤红糖有很大的差距。

而且顾楠清想的最后是做成白糖。按照书里的比例是十五斤甘蔗能出一斤白糖，但是现在才出一斤红糖。

看来这个手工产出量比较低下。

好在出来的糖的品质比较好。

三个人做到半夜十一点才熬制还才做好第二锅糖，只得分成两班人手。黑石叔和黑石娜继续熬糖，等五点的时候换黑石婶子和顾楠清继续做下一锅。

“去年我多种了点，想着今年多卖一些，没想到还帮上你的忙了。”黑石婶子说。

顾楠清笑道：“明天还要麻烦婶子帮忙找一些木炭来，我想做白糖。最后做成糖果。”

是的，顾楠清想最终做成各种各样的硬糖来卖。

回到家中，顾楠清累的直接躺在了床上。这完全的手工作业费时费力，如果用机器的话。

做红糖，她需要一台电动的石磨或者搅碎的机器，一台能过滤兼压榨的机器，就可以了。如果做白糖，还要加一个析出晶体的密闭的仪器。如果能做成流水线一套的小机器，只需要两个人一头一尾控制好机器，和包装就可以了。

但是现实就是立刻做成流水线的工具一来引人注目，二来工具不够。目前还是分开做出几个小机器会更好一点。想到上次跟族长他们去的那个机械厂，顾楠清心底有点数了。

现在市面上包装糖果的不说玻璃纸就是普通的纸，她在市里看见很多孩子吃了糖还把玻璃纸搜集起来，做各种漂亮的手工。这种玻璃纸也需要找人打听做一下。

想着，她忽然听见窗户敲了三下，又三下。

是李中华来了。

她打开窗户，打着哈欠靠在窗户边问道：“怎么了？”

“卖老虎的钱还没给你呢。卖了六百块，你的三百块。”李中华递给顾楠清一包钱。

顾楠清接过来，也没数，抱着打了一个哈欠。

“你不是要做糖吗？我前段时间去找了刘胖子，今天他给我几张透明糖纸，你看看够不够用。”李中华说着又递过来一卷玻璃纸。

“哇！谢谢！”顾楠清欣喜地打开一看，粉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红色的大大的玻璃纸，五彩缤纷非常好看。拿起来，还能透过那些漂亮的图案看见人影子，果然是玻璃纸。

“不过需要手工裁剪一下。要不，我拿回去，让东升和阿敏剪裁一下。对了，这有一袋子玉米粉，你再磨细点，做了糖果在里面裹上一圈，就不会粘在糖纸上。”李中华说着又递过来一袋玉米粉。

顾楠清忽然不说话了。

皎洁的月光下，李中华看着眼前女孩儿亮晶晶的眼里浮出一片水雾。

他有些慌乱，找着手绢，没找到，左后抬手抹了抹那一片水雾：“怎么了？”

顾楠清“噗嗤”笑了：“我太累了。先休息。记得帮我裁剪好糖纸哦。”说着，又把玻璃糖纸塞给了李中华，啪关了窗，自己抱着玉米粉靠在窗边。

好会，她看见李中华的人影才动了动，听见他小声说：“别太累了。实在不行，明年再做也成。”

“嗯。”她小小声说道，“今天做了很多土红糖出来，味道很好。过几天我打算熬制白砂糖出来，最后做成夹心水果糖。”

“那还要什么吗？”李中华问道，手不由自主摸了摸窗边的影子。

“到时候我拿到神庙来做。想做机器做。”顾楠清忽然想到神庙有两口大锅。

想着，她又忽然打开窗户。

李中华的手就这样落在了顾楠清的脸上。

两人都愣住了。

手指传来光滑柔软带着温润的触觉，李中华一下收回了手，抢过玉米袋子，跳开三张外，扭头跑了。

……

顾楠清木木地关上窗，眨眨眼，好久才平复好乱跳的心，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来到黑石婶子家门口，就听见村口的锣“当当当”响了起来。

这个锣一年到头就过节和开会才会响，这段时间响的特别多。

她不打算理会，因为要换黑石叔和黑石娜的班，她和黑石婶子要熬制最后一锅甘蔗水。

但是，显然有人不愿意放过她。

顾楠玉边跑边哭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周建红和张勇。

“堂姐、堂姐，阿公和阿爸都掉进陷阱里了。呜呜……”顾楠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找我干嘛？去找族长找队长，找陈知青啊。”顾楠清说着转进黑石婶子院子里。

“你怎么那么冷血啊。我阿妈也受了伤，就我和婆婆两个人照顾不了三人啊。”顾楠玉边哭边气愤说道。

“我说阿清你还是去看看吧。好歹是亲戚。好多乡亲同志都过去了。”张勇说道。

“就是，阿清啊。快去看看吧。”周建红拉着顾楠玉说道，“你看我说她不会去的。别浪费时间了。这人冷得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想着用钱买断关系了。”

这话说的，顾楠清不高兴了，打开门说道：“我们乡下人没见识就对了，怎么你一个京市人也分不出来好歹？”

她又对顾楠玉说道：“如果太严重就快点送去城里的医院，不要在这里磨磨蹭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害的他们呢。”

“就是你害的！”顾楠玉忽然扭头张牙舞爪就扑向顾楠清，“就是你！不是你说山里有好东西卖了大钱，寨子的人怎么可能跑上山？都是你，都是你！你就是罪魁祸首，我打死你个贱货！烂货，不要脸的贱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