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从后山下去，借着树木众多，走进了民宅小巷子里，借着小巷子跟着陈雯丽七万八拐来到顾老宅门口。

听见顾老婆子的声音，他忽然心里有了几分踏实。

他想起了许多事。

陈雯丽现在任职铁道部文/化部副主任，丈夫周礼刚在零八/九九科研所任核动力组副组长。

陈雯丽一直把他当成保镖一样来使唤，被陈司令批评过好几次。

怎么说呢，他也是有些赫赫战功的英雄，被使唤次数多了，也会不耐烦地不理她。导致每次陈雯丽看见他，就仰着头。

其实，他也不是不愿意听她的。只不过每次她叫他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及每次叫他做的事，让他人不可忍。

有一次，她叫他出去帮她买一份馄饨回来吃。他看了看陈司令刚安排了他的事有冲突，便没去。陈雯丽听了后，直接摔碎了一个碗。

像这种事，他一直也没给陈司令说过。

还有就是好多次他接到一些陈雯丽打着陈司令的名义办事的电话，他都会直接拒绝。因为他知道都是假的。

陈雯丽曾经骂过他是她家的狗。

后来被陈司令听见了，陈雯丽被训了好几次。这些事也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等陈雯丽的三个孩子渐渐长大后，也是如此待他，把他看成他家的保姆，甚至更为过分的事都有。

陈司令也是疾言厉色批评过好几次，但是看在小孩子的份上，他都不会计较。但是他们对他从没尊敬过。

他那时候曾经在想为什么陈司令和他妹妹的品性相差那么大，真的是一个爹妈生的吗？直到今天，他才茅塞顿开啊。

这恐怕真的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呢。顾家老宅门口有一棵大榕树。

他利索的爬了上去，坐在上面等着陈雯丽出来。

至于顾楠清，则为大方的带着方嘉健去参观石门寨了。

“我的糖果都是土方法制作，绝对原汁原味品质纯净。”顾楠清指给他看石门寨到处种植的甘蔗和果树。

“因为我们寨子不大，我手工做糖产量也是有限的。所以供您这样的产量刚好，太多的话，我就要考虑招人才行。您也知道，现在还不允许私人招人。我又在读书。”顾楠清很抱歉的说道。

“耶。这是哪里话。阿清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以此养活弟弟妹妹，让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前途无量啊。我可是听说今年过年国家要试行赶大集。就是大家要卖什么东西都可以拿到那里去卖了。你想，这可是绝好的机会啊。我猜想，国家是要慢慢打开市场，允许做生意了。”方嘉健在寨子转了转，加上他刚才来的路上，也看见这个寨子和其他寨子有些不同。

其他寨子空闲的地方，屋前屋后都种花种树，这个寨子全部种甘蔗和果树。

这最少就能保证顾楠清材料的来源不会断货。

顾楠清也知道这是李中华费心费力帮她找来的长期合作的买家，她自然是非常重视。更何况人家都找到寨子里来了，也足以表示诚意。

“我想加多一百斤，在初一的赶大集上卖。加上现在要过年了，糖果也会卖的好一些。我一般都十天拿一次货，这次一共要五百斤糖果，不知道阿清做的过来不？”方嘉健说道。

初一开放赶大集，是新政策。

但是就阿清一个女孩子做货，他实在有点担心不知道能不能供应的上。

这次是他那么急冲冲跑石门寨找阿清的原因。

距离初一不到十天了。就算现在是寒假期间，顾楠清一个人也做不出来那么多糖果来啊。

她还是要早点做出糖果机来，这样才能提高效率，节省时间。只是现在马上做出机器来也来不及这批货。看来要找黑石婶子帮忙才可以了。

“我保证能完成五百斤。我可以五天后先供给你两百斤，剩下三百斤四天后给你。”顾楠清心算了一下，说道。

“这个时间赶不及啊。阿清。你现在有多少给我多少。后天给一百斤先卖着，五天后给我剩下两百斤，最后五天一天给我四十斤。”方嘉健摇摇头。

“不瞒您，我现在只有三四十斤，要现做，一天最多能做出二十来斤。我找人帮忙，后天也在只能给到你五十斤啊。新来的人只能帮忙包包糖果什么的。主要的工序还要我自己完成。”顾楠清心道他们还是没算到量那么大。

“可以！我今天拿走四十斤，后天来五十斤，五天后来拿两百斤，剩下你帮我给长途车每天下午一点那班车的司机，运费我会给他说好。”方嘉健算了算，点了头。

“价格可不能按照你卖的价格来了。你零售价卖一块五六，实话告诉你我零售要卖一块七八，但是我给人家小贩也只能一块二三，人家要赚这个差价。这批发价，爽快给我一个数吧。”方嘉健算了算，说道。

寨子里收购的白糖五毛钱一斤，一斤白糖加果酱加食用色素可以做出一斤半的硬糖，果酱一斤要一块钱成本，却可以用在十斤糖果上面，一斤糖果夹心的那个水果就要去成本一毛钱，加人工也要去到一斤六七毛的成本了。依这个方嘉健的算法，是想七八毛钱一斤拿过去，这样的话，她就没什么利润了。

供销社里的硬糖大约在一块五六一斤，但是要糖票。所以市面上普通的硬糖才会是一块八到两块钱一斤。而大白兔奶糖可是要两块八毛九一斤，黑市上卖到了三块钱多一斤。她的夹心水果糖再不济，也能卖到两块钱一斤，而不是方嘉健说的一块七。

“那时候我是为了打开市场卖了一块五六，里面有水果夹心，实际上能卖两块钱。你给小贩一块五六也就合理了。我如果给你太低，我就没利润了。我也不能白做对吧。如果太低，不如我自己拿出去慢慢卖，也有利润。你说对吧？”在计算方面，顾楠清心算一直很厉害。

方嘉健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瘦弱，谈起价格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说实话他就是看中这个的巨大利润。他尝过那个糖，卖两块钱一斤绝对好卖，君不见大白兔奶糖都三块钱了。当时他一听顾楠清零售才一块五六，还以为小姑娘刚开始做生意不懂行情才那么低，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谁知道人家门清。

这也让他有一点挫败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来。

“那阿清你说多少？”

“一块二毛钱一斤，仅限于我现在做的这种夹心水果糖。其他糖果我做出来后，我再重算价格。如果没有夹心的水果糖，我可以给你一块钱一斤。”顾楠清看看方嘉健的脸色，继续说道，“我这个水果可都是最新鲜的，就这个月的草莓还是我亲手摘的。”

草莓味的夹心水果糖，这可是稀罕糖果。草莓不常见，特别贵。方嘉健的眼睛都亮了。

“草莓味的一块二一斤可以，但是其他的你也太贵了，你用黄砂糖也可以做糖果，不要总用白糖。你成本也不到一块钱。”方嘉健劝道。

得，这人肯定在打听过了。她的确想过降低成本，用黄砂糖替代白糖，然后用一部分机器制作，能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行！比较罕见的水果，比如草莓、芒果这类的水果糖一块二毛钱一斤，苹果、香蕉这类的水果糖一块一一斤。方老板爽快，我也就不含糊了。糖果这东西本来就是靠量来赚钱的。”顾楠清说道。

方嘉健哈哈笑了，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垫上复写纸，刷刷写了几笔，递给顾楠清，说道：“我还要不用夹心的水果硬糖，但是八毛钱一斤给我。我们写个协议。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协议一定要。”

这就是李中华最看重这个方嘉健的原因。他的每一笔生意做的非常门清，有协议，不会乱来。

顾楠清知道这一点，说道：“我要一手交货一手交钱。这个不拖欠。”

但是看见早就写好的协议时，总觉得好像自己价格要低了。

顾楠清接过来一看，果然写着普通硬糖八毛钱一斤，三百斤。苹果味、香蕉味夹心水果硬糖一块一一斤，一百斤。草莓味、芒果味夹心水果硬糖一块二一斤，一百斤。

这方嘉健真狡猾！早就打听好了，写好了，只等填写一个数字。

顾楠清心中算了算，普通的硬糖也就四毛钱一斤左右的成本，八毛钱倒是也合适；夹心水果硬糖的成本在六七毛一斤，这五百斤做下来，能赚两百块左右，足够她先做好制糖果的机器。

顾楠清十分爽快签完字。

方嘉健也很开心，这五百斤卖完他也能赚两三百块钱，只不过倒个手而已。

他大大方方伸出手来，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单生意，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顾楠清也握住他的手说道：“合作愉快！不过我要说在前面，我也会卖零售的。”

“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卖的价格要和我下面的人卖的一样才可以。再也不要向之前那样少那么多。市场那么大，尽管跑。以后有钱一起赚，赚钱才开心。”方嘉健早就知道她在县城会卖，不过他的市场却是在昌市里，所以井水不犯河水。

这个年代敢明目张胆把赚钱放在嘴边的人，这是顾楠清见到的第一人。

她吓了一跳。

慌忙左右张望，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