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这应该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那会儿雨师菡还不是雨师，她只是王母身边教养的童男童女中的一个。

是的，无数童男童女的其中一个。

菡也不是这帮人里最出挑的，只因为原型是会飞的鸟类，所以玉帝王母经常派遣她去各种地方送礼送口谕等等。送的礼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玉帝王母的口谕传达到位。

那时的大雷音寺还不叫大雷音寺，或者说，天庭众人对那的名字还停留在准提道人拜访时的称谓——西方极乐世界。不过对菡来说，去哪都没差。

远处的群山上，在晚霞中凝为淡淡的黛色。正所谓寺中含山，山中藏寺，寺中有河，水中有寺，西方教人眼中的至高上地，大雷音寺便坐落于此。

闭眼的金发僧人摆着类似结印的手势朝她问好，问她是不是来自天庭的客人？

“我记得之前接待我的不是你。”

“那位师兄要去寺内诵经。”僧人朝她笑道。

菡瞥了一眼，澄净的金眸中浮起一抹惑色：“你看不见吗？”

“嗯。”

“哦。”菡别过头，自顾自地往大殿走去。僧人也不觉尴尬，跟上了她的步伐，注意到身后的动向，菡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让客人独自一人的话，未免有些失礼了。”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僧人有些讶异，可听她的语气似乎是真的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尽管不理解面前的神明为何会发出这样的疑惑，他还是好好跟她解释了一番。全程，菡都是直直地盯着他，哪怕目不能视，他也能感受到她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后来，他才知道那仅仅只是因为菡发呆时，喜欢盯着一个东西看，而那次恰好锁定在他身上罢了。

对话的末尾，菡凝视着他的脸，冷不丁突然问道：“你的法号叫什么？”

“师傅还未曾给我取过法号。”

“那你叫什么？”

“阿释密达，施主姓甚名谁呢？”

“……我没有名字。”

（57）

袁思枫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想她又梦到了那些本该遗忘的事情。悠悠醒来时，她双目放空地看向上方，直到听到他人的呼唤，她才慢慢转头看了过去：“真君大人，你怎么来了？”

正常来说，面对许久未见的旧人，她应该笑一笑。

于是，袁思枫露出了一个应对圣域众人时温婉的笑意。

“看来那个小和尚确实帮了你很多。”杨戬一脸欣慰，比起几百年前的她，去人间走了一遭后，至少知道待人处物时要礼貌微笑了。就算是虚假的表演，那也是值得夸耀的进步。

“小和尚？是说阿释密达？”

“嗯，说起来他几千年前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你现在应该已经忘了吧。”

袁思枫目光瞬间变得呆滞起来，她在漫长的生命中检索起阿释密达这个名字，可惜翻到的始终是这十几年间在人间的回忆。见她目光锁定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杨戬仿佛早有预料，他在思枫眼前挥了挥手：“不必急于一时，说不定日后哪天就想起来了。”

“是，真君大人。”她猛地惊觉自己躺着跟上司说话不太好，于是挣扎着想坐起来，杨戬立马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又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

其实也不怪别人笑话他捡了个大一轮的便宜女儿，每每遇到袁思枫，杨戬总是一副待沉香那样，待小辈的眼神和作态来面对她。敖宁的评价是慈爱的目光，然而每每说完，都会遭到杨戬的小惩大诫，比如敲脑袋等等。

“思枫，那件事你再考虑一下？”他面露担忧的握住了她的手：“姑娘的意思是，你不愿意的话，她还有别的方案。”

“姑娘来了！”闻言，袁思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却又很快回归到原本的模样。

注意到她这番变化，杨戬眉毛微扬，心中暗暗感慨了一番。表面却仍旧是刚刚的模样，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洛宁有没有跟你说过，”

一旦踏入那个地方，就永远回不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