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缓步而上的台阶层层叠叠，踩在那些新旧不一的石头上，让袁思枫莫名产生了恍若隔世的错觉。她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上方恢弘的教皇厅。注意到身后的动静，马尼戈特转过头来问她发什么呆，她怔了一下，方才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而在殿内中央，雅典娜和教皇已经等候多时了。

看到他们，袁思枫下意识地行了个礼，唤出水流写字。“雨师大人，”突如其来的呼唤让她微微一愣，抬头恰好对上了教皇复杂的视线。

这些天以来，马尼戈特通过传音断断续续跟他汇报了这次任务的全况。对于天庭的想法，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至于马尼戈特说什么因为思枫愿意帮圣域，所以天庭才产生了帮圣域的想法，他一点都不信。

思枫心思单纯，就算知道他的想法，她也毫无怨言。可她背后的天庭就不一定这么单纯了，说不定就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好让他们顺理成章地介入到圣战之中。

【记住，这是雅典娜欠天庭的第一笔人情。】

显然易见的，华夏的神明只怕已经借着思枫这条线，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就等着圣域跳坑里呢！

雅典娜毕竟年轻，天庭说不定因为看不下去哈迪斯的所作所为，才愿意帮助圣域。教皇苦笑一声，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天庭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手相助？

欠了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回圣域前，敖宁给袁思枫分析过一二，关于教皇得知实情后的心理变化。即便如此，望向三重冠底下那双深沉的眸子，袁思枫心口还是感到有些发闷。她用力攥了攥手，再度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教皇大人，我从来没有质疑过您的安排，我也不觉得您的选择有错。在其位谋其政，您在猜到我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还愿意这么照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即使我让你白白送死，你也不怨我吗？”

闻言，袁思枫流露出了些许疑惑，她不假思索地打断了教皇，朗声道：“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如果您想让我去死的话，为何要让阿斯普洛斯和马尼戈特随我一同前往伦敦？若是真想让我死掉，何必费心思修复这具残躯呢？”

这番诚恳的发问让教皇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沉默的氛围在偌大的教皇厅内慢慢蔓延开来，那双金色的眼眸悄然黯淡了下来，她敛着眸，紧紧抿着下唇，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注意到她的微表情，马尼戈特小声让她有话直说就是，这里都是自己人。

袁思枫眉头微皱，再次看向教皇时，眼神中透出一丝迷茫：“我还是不理解您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难道仅仅因为利用了我？”

（64）

谈话的最后，几乎可以用鸡同鸭讲来形容。

马尼戈特站在那边简直就是如站针毡，老头的愧疚之心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然而袁思枫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愧疚从何而来，甚至反问教皇，她这样的身份，圣域不利用她才有问题吧！老头试图跟她解释，车轱辘话说了一堆，结果得到一句“我不理解您的意思。”紫发的小女神手握法杖满脸焦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向雨师解释。

人之常情的事情，该怎么解释？

没得办法了，最后还是马尼戈特打圆场，说今天谈话到此为止吧，让思枫去跟阿释密达聊聊吧。他算是看透了，也就阿释密达能跟现在的袁思枫讲清楚道理。

“所以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咯，老头跟她说再多，她听不懂就是听不懂。”看着换回侍女装的袁思枫面无表情地做着清洁，马尼戈特感到有些头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比嘉米尔时的袁思枫，现在的她好像也就多了个开口说话。

“我总感觉她越活越过去了，”马尼戈特如此评价道。

阿释密达神色平静，他认识袁思枫最早，自然能分清不同阶段里她的微末差别。他轻叹一声，手指结印，言语间表露出一分哀婉之意：“倘若她死在德尔斐那夜，神魂回归天庭的话，就不会酿出这么多因果了。”

“喂喂喂，你——”

“对她来说，那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