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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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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都听说迟瑾年是演了《追逐》才进的娱乐圈,但很少有人知道非科班出身的迟瑾年为什么突然决定演戏。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提到可以称之为迟瑾年星途贵人的章文。

八年前的章文临近三十岁,纵使身边人阻拦,依然决定抛下好好的白领工作硬要当导演,说是一定要实现梦想。

非科班出身又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他绞尽脑汁写出的剧本根本无人问津,更别说投资拍戏了。

于是辞职之后,章文就一直处于失业状态长达一年半。

那天他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散心,选了一家小菜馆。

“我说章文,你还是放弃吧。你压根就不是学这个的,咋能比得过人家经过专业培训的?”

“就是啊,你说你傻不傻。多好的工作不干非要搞艺术。”跟章文一块吃饭的几个人等上菜期间喝着酒,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章文。

“你们懂什么,这叫梦想!人这一生必须要为自己的梦想而活!”菜还没上来,章文就喝得有点多了。脸红脖子粗地叫喊着自己的梦想。

小菜馆的客人不少,章文几人又互相挤兑了一番,菜还是没上来。屋漏偏逢连夜雨,章文有点急了,大声嚷道:“服务员呢?服务员!多久了还不上菜,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削俊秀的少年端着托盘快步走过来,把托盘上的饭菜在桌子上一一摆好,对他们弯了弯腰抱歉道:“对不起先生,客人太多了有点顾不过来。”

就在少年抬头和章文对视上的时候。章文看到他那双明亮的乌黑眼睛时,一个前所未有的灵感在脑海里迸发。

他一把拽住想离开的少年:“你,跟我演电影吧!”

少年皱了皱眉,即使未曾开口,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对章文精神方面的怀疑。身边的朋友赶紧把章文拉回来:“不好意思啊小弟弟,他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们才喝多了!”章文回头跟几个朋友吵嘴,再扭过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个少年的踪迹了,应该是去后厨传菜去了。

接下来的这一顿饭,章文少有的一言不发。他心思不在此处,粗粗地吃了个大概后就坐在原地发呆。

“哎,走了章文。”朋友喊他。章文这才回过神来:“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

朋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还在打那个男孩的主意吧,算了吧你,别被别人当成变态了。”

“哎呀没你们的事,走吧你们。”章文嫌弃地摆了摆手,和朋友告别之后就自己坐在菜馆旁边的台阶上等少年出来。

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像刀刺过一样痛。章文把衣服裹得更紧一些,往后靠着墙指望挡点风。他伸出手看了一眼手表,又赶紧把手揣回口袋,这都晚上十点了,那小孩还不下班?

又等了半个小时,章文人已经被冻麻了。冷得有点迟钝的感官过了好几秒才察觉到一个人出门后停到他身边。

“你一直在这坐着?”少年的声音满是不可思议,估计在他心里章文精神有问题的猜想已经坐实了。

章文猛地一下站起来,顾不得麻了的腿。

“小孩,跟我演电影吧!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我电影的主角!“

少年沉默地盯着他,章文被他盯得莫名有点心虚,开始思考怎么证明自己精神方面确实没问题。

“你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是个编剧。”他这样开头。

“虽然我现在还不不太出名,但我有一个特别合适你的剧本。只要你答应我参演,这电影肯定能火。”

少年黑曜石似的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他以为少年不会答应的时候,少年开口:“能赚钱吗?”

“当然!如果我们俩火了,赚的钱可比你在这菜馆打工多多了。”嗅到了些成功的味道,章文赶紧说。

“什么电影?能让我看看剧本吗?”少年松了口。

“呃,这个......”章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刚的灵感是在看到少年的一瞬间才产生的,剧本什么的当然是还没有写出来。

“你连剧本都没有,还让我跟你演电影,还说特别适合我?”少年刚刚打消的怀疑现在又浮现出来了,他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邋遢的男人,这人果然是不知道哪来的骗子吧。

“不不不,你得相信我。”章文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想来想去觉得那些车轱辘话都没什么说服力。

“你只能相信我,你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最终斟酌之下,他这么说道。

少年拧眉,表情不是很好看。他没有说话,似乎想看看章文接下来怎么表演。

“我们刚才来的时间是八点,按理说这个时间你这个年龄的小孩应该在上学,但是你却在这当服务员。我刚刚跟出门的常客打听了一下,你天天从早到晚都在这里工作,那就是辍学了来打工的。”

借着饭店内透过窗户洒出来的光亮,章文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的穿着。

“这家店生意很好,看屋内装修就知道,按理说工资不会太低。但是你穿的衣服洗的都泛白了,款式也很老旧,看上去甚至不像你这个年龄应该穿的,倒像是你家里人的。明明工资不算太低,却连衣服都要穿别人的,你家应该是有什么特别需要用钱的地方吧?”

“所以,你必须要选择我,如果我们成功了,就能赚到你在这家店打工十年都赚不到的钱。”

这一口气说完,章文内心感叹自己简直化身为名侦探。

只不过伴随着他的话,少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每个人都不容易,其实他也并不是故意想戳穿少年的艰苦。

但当他看到少年的那一眼时,他就坚信少年就是他这部连剧本都没成型的电影的主角。这份感觉是那么强烈,强烈到他顾不得脸面和人情,一心就想把少年争取到手。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章文看到少年的手攥紧成拳复又放开,这个动作重复了几遍。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开口。

“我爸住院了,是肝癌,而且已经是中晚期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辍学了想赚钱为我爸治病。但是钱根本不够,治疗要花费的钱真的太多了,我挣到的钱只是杯水车薪。”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努力攥紧拳头,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我需要赚钱,赚很多钱。”

其实他说的这些,章文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少年身形比一般人瘦的多,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一看就是整日操劳的结果。看着他这副模样,章文也有些于心不忍。

“我会和老板娘说明情况。如果真的最后失败了,我再回来上班。”少年抿了抿嘴,内心天人交战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看向章文。

“我希望,你是真的有那样一个剧本。”

闻言,章文知道是自己成功了。他终于露出了烦躁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迟瑾年。”

“好,迟瑾年。我叫章文。我有预感,这次不会失败的。”章文握住少年的手。这么多年的操劳,他的手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茧,握上去有些粗粝的摩擦感。

“相信我,你一定会红。”

后来《追逐》播出后,迟瑾年有了名气和一定的关注度,但还没有正式进入娱乐圈。

这一部电影的片酬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的医药费,所以他并不想进入鱼龙混杂的娱乐圈。

当他在网上看到自己曾经在夜总会打工的照片被曝出来时,第一反应是迷茫。

为了赚钱,他辍学后找过很多工作。曾经也去过夜总会当服务生,他本以为自己作为男生在那里打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事实并非他所料。

年纪轻轻又长相漂亮的男孩子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自然有人觊觎,那张照片也是当时拍下来的,照片里一个男人搂着他的肩膀,从拍摄的那个角度看过去就好像迟瑾年缩在男人的怀里一样。

当时的情况迟瑾年很快就挣脱开了那人的胳膊,并且在跟老板交涉无果后选择了辞职。

但曝出这张照片的人显然不打算把事实真相摆在大众面前。一时之间网上的舆论铺天盖地,有人质疑照片的真实性,但更多的是对迟瑾年不怀好意的揣测。

毕竟原本只是个素人,却突然演了部电影一夜成名。这背后的缘由跟这张照片结合起来,各种恶意的揣度诋毁纷至沓来甚嚣尘上。

“我就说没演过戏的怎么可能第一次就火了,绝对是背后有金主在推。”

“那么小就干这种事?他爸妈不管一下吗?”

“不这样怎么进娱乐圈捞大钱呢。”

或许是有人嫉妒迟瑾年的运气放出了这些照片,恰巧赶在电影播出没多久民众对他还有些关注度,最后这件事获得的关注甚至超过了迟瑾年作为只演过一部电影的新人该有的。

尽管此时的迟瑾年有了一些名气,但毕竟还没有牢固的粉丝基础。也没有自己的经纪公司。当时才刚成年的迟瑾年面对扑面而来的恶意无从反抗。

早在妈妈去世之后,他时常会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情绪中。当他处在那种情绪里,就止不住地罪责自己,将所有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

如果不是来开他的家长会,妈妈不会死。妈妈不会死,爸爸也不会丢了工作终日酗酒,不会患上肝癌。那他就不会演戏,不会被荧幕外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辱骂。

如果一切的起因就是他,是不是他消失之后,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近乎自虐般地翻着满是红点的私信,迟瑾年也在数不清的质疑和嘲讽中坚信了自己的认知。

他应该消失。

他翻遍网上的方法,最终决定去买安眠药。

“不好意思啊,这个需要你去看门诊由医生给你开再去药房取药,我们这里是不直接出售的。”

当迟瑾年下定决心来到药店后,得到了这样的回应。

年纪轻轻就辍学打工,生病也很少买药,他并不知道安眠药是需要医生处方才能购买的。

他出了店门,沿着马路走了一段。

晚上八九点钟,街上仍旧吵吵嚷嚷,刚放学的初中生骑着车背着书包从他旁边经过,扬起的风吹得他衣摆翻飞。

习惯性地,迟瑾年又掏出手机点开私信。

还是一样的话术,还是千篇一律的言辞。

“真没意思。”

迟瑾年喃喃自语。

在他将要按灭屏幕时,一条私信出现在他眼前。

“迟瑾年你特别棒,我超级超级喜欢你!我把你的电影看了十二遍!”

迟瑾年怔住,沿着这条消息往上翻。

从他官宣微博的那一天,这个账号就开始断断续续地给他发私信。

“你怎么演的那么好啊!他们说你是第一次演戏,你肯定是天才吧!”

“我也好想当演员啊,但是我爸说我演的好烂QAQ”

“如果我当演员的话能见到你吗?肯定不行吧,到时候你肯定是那种天王巨星,拿奖拿到手软那种,毕竟你特别特别厉害。”

“希望以后能看到你更多的电影!我还会继续重刷的!”

以后。

原来还有人期望他的以后。

迟瑾年坐在马路牙子上盯着那几条信息看了很久,直到路边小摊都开始收摊走人,四周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既然有人希望看的话,他就去拍更多的电影吧。

哪怕只有那一个人看。

之后,这件恶闻没有发酵多久,夜铭的星探看中了迟瑾年的才能找上了门。

签了夜铭之后,公司用老练的公关手段解决了这件事,快到让迟瑾年不敢相信自己曾被这么折磨了将近一个月。

再过一年之后,连知道迟瑾年经历的这场风波的人都很少了,他也开始在影界展露头角,像那个人的私信所说的一样,拿奖拿到手软。

迟瑾年的私信越来越多,连着点个一个月都点不完,那个人还有没有再跟他发私信,他也无从得知。

让他觉得很抱歉的是,他记不太清那个人的名字,只隐约记住了其中的几个字。之后他也凭着记忆在微博搜过,却搜不出来自己记忆中的名字。

可能是换昵称了吧。

后来电影上映时,他总是忍不住想,那个人还有在看他的电影吗?他现在看到的话是什么心情?他的演技有让他觉得满意吗?

此刻,那个昵称躺在他面前。

名字叫做“想让全世界感受光”。

迟瑾年没有作声,耳边沈辞光还在念叨个不停。

迟瑾年点开沈辞光微博的私信界面,看到唯一一个置顶聊天写着他的名字。

最后一条记录显示是在昨天。

写着:“我到现在还是超级超级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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