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进秘境那事你也知道了吧?”
看见雁秋时,燕长风这话几乎脱口而出,说完后又暗自懊恼,自己这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执和雁秋的关系向来亲密,现在这情况,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向雁秋开口。
毕竟当初,雁秋父母出事的时候,他远在凌云宗,又有意和师姐断了联系,一点忙都没帮上。
“知道,我当时就在秘境入口的广场上。”
对于燕长风有些奇怪扭捏的神态,她当做没看见,只一板一眼地回答对方。
这下好了,燕长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也有了几分凝重。
燕长风目光胡乱转了几圈。
这时,他看到了被放在一边的那几本阵法书,像是看到了救星。
“这是江执那小……他留下的,你先看看吧。”说着,燕长风将书拿起来给了雁秋。
雁秋没有多说,只是接过书坐了下来,开始慢慢翻看。
燕长风背着手在房内走了好几个来回,时不时装作不经意间瞥向雁秋。
忍不住惊讶: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一仔细看,这周身的气质,太像了,简直太像了,甚至那低头看书的角度都像极了她的师姐……
而一心看书的雁秋没有对燕长风惊讶的神情作出任何反应。
没一会儿,雁秋便将这三本书翻看了个七七八八。
将书合上书时,她无意间看清了这几本书的书名,没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再次抬头时,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打算。
那天,江执突然问她,说他想要将阵法交给燕长老,问她的意见。
她不想理会,于是直言那阵法已与她无关,让江执随意处置。
可江执最后又将这个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燕长老,你今后还会再回燕家吗?”
雁秋起身,直视对方的眼睛,神情坦荡肃穆,不复以往见到他时的遮掩。
“我应当是不会再回去了。”
“我当时和你母亲不和,就是因为我不想再留在燕家。”
他确实已经百来年不曾回去,这次回燕家也是为了和断了联系的燕长雪见上一面,结果燕长雪早被这帮人害死了,他怎么可能再回这个地方。
燕长风知道雁秋这样问,应当是有想要报仇的想法,并以此来试探他的立场。
至于他的立场,在哪儿都不会再燕家。
“虽然我们当时不和,但你放心,只要你还在凌云宗,我燕长风无论如何也会护你周全。”
接下来,他又将自己前阵子回燕家的经历告知了雁秋。
“上一次他们借着少族长的由头,将所有精英弟子都召了回去。其实是想找一样东西,还许诺了找到的弟子,灵气宝物任意挑选,无条件修炼家族绝学,我当时不耐烦与这些人虚与委蛇,直接走了,并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具体是什么东西。”
雁秋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了那是样什么东西,扯起嘴角冷冷一笑。
“江执相信你的话,那我也相信你。”
“既然他带上了这几本书去秘境,就说明他还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雁秋请他坐下,自己则翻出了纸笔,铺到了桌面上。
她写了两个词上去。
“江执以前和我讲过密码和编译这两个词,简单的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将他想要传出的信息藏在锁里,只有用正确的钥匙才能看到正确的信息,两者缺一不可。”
听到这里,燕长风反手打开了院子里的阵法,人也坐直了几分。
虽然他尚且不能完全理解这两个词的含义,但雁秋的语气,让他直觉她说的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雁秋将其中一本书摊开放在桌上,那上面是一个低级阵法,里面的图样方位都像模像样,细看却根本构不成完整的阵法。
若换其他懂阵法的人来,准当这是人间界哪个地摊上买的假货,胡言乱语,一窍不通。
“你看,这些错误的阵法,便是打开那把锁的钥匙。”
“至于那把锁,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江执早就给你了。”
雁秋说完后,将那几本书一齐推到了燕长风的面前。
自己则神色轻松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随后起身离开。
燕长风眉头紧皱。
他看着面前书上这狗屁不通的阵法,跟着雁秋的话,一边根据上面标注的阵法名字,回想正确的阵法,一边拿起笔,将两者一一对应起来,并记录了下来。
越到后面,他的神情就越严肃,有的只是简单的对应,而有的还需要费些功夫,绕上一大圈。
而且几乎所有的错误阵法,都遵循这一套转换法则,这可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真不知道江执这脑袋是怎么长得。
很快,三本书上的错误阵法都被他找了出来,手下也记录了满满一页纸。
钥匙找到了,那锁呢?
燕长风仔细回想着江执有没有给他留下过东西。
说起来,他上一次见江执,还是宗门大比之前的事了,江执当时还画了一个狗屁不通的阵法气他……
那个狗屁不通的阵法!他记起来了,那个纸团最后被江执丢到书架那边去了!
燕长风猛地反应过来,人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翻着自己杂乱的书架。
终于,在一处积灰已久的角落,他找到了那个纸团。
他没有定期清理书架的习惯,所以那个纸团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毫不起眼。
他将纸团铺开,他记忆极好,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阵法的不凡,他在脑中和正确的对应了起来。
另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阵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江执这小子,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想做什么?!”
此时,在凌云宗的另一处。
那是一座被隐藏与云雾之间的山峰,截面的山石间已有点点绿意,被一剑拦腰斩断的山势,让人看去,不由得为之胆寒。
山巅,一名青衣男子负手而立,身旁悬着一把陈旧的黑剑,剑身的裂纹中有隐隐流光,引的人想要察看这破旧剑身里的流光到底是为何物。
“你怎么又来这里了。”
又一名男子走上前来,此人鹤发童颜,一身端正的衣袍,眉眼之间满是威严,此人正是凌云宗的掌门。
青衣男子没有开口,只看着那座断峰沉思。
随后又将黑剑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慢慢擦拭。
“要不你看凌云宗哪个没人的山峰不顺眼,你也去劈上一剑?这种程度对你来说也不算难吧。”
“不,我不如他。”
“当日试剑时,他未用半分灵力。单单一道剑气,便能劈断这藏有灵脉的山峰。”
这持一把黑剑的青衣男子正是凌云剑尊顾以青,也是江执未曾谋面的师尊。
他望着那断峰,眉眼肃杀,只是说到那人时,神色才有了一丝松动。
“你去秘境看了吗,是什么结果?”
“我前后探查数遍,都只能查出这就是自爆造成的,但他一个筑基期都不到的弟子,如何能使整个上古秘境都为之震荡?”
他对此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数次怀疑过这事背后,还有什么其他势力的插手。
但能随意进入这宗门秘境的的人,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以他们的手段,也不需要这般拐弯抹角针对一个普通弟子。
还有就是妖族,但自从妖域关闭后,妖族销声匿迹至今。
总不能是这被凌云弟子快踏烂了的宗门秘境还藏着什么秘密吧?
“我进去看过,和你说的一样,没有异常。但如果是带着神魂自爆,他的神魂异常强悍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说到这里,掌门想起宗门的弟子常说江执不务正业,除了练剑啥都乐意学,甚至阵法一门已小有成就,没想到这些竟不是虚言。
但见他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不赞同地问道:
“江执再怎么样,也是你亲自收下的弟子,你把人放着十几年不管,现在还这个态度,你当真是练剑练魔障了?”
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任他奚落的顾以青,却在这时候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我收他为徒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师徒因果就断了。甚至过了一晚,他在睡梦中独自觉醒了灵根,是七灵根,而天生剑骨伴生灵根都是金天灵根,修真界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例外。”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瞒这么久,虽说他们待江执并不薄,但想到一个天生剑骨在凌云剑宗内,结果被他们培养成了阵法天才,心情多少有些微妙。
“那你当时怎么不和我说?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是天生剑骨,也是,你跑去闭关,也没提及过江执的情况,而且天生剑骨才能感应到天生剑骨,整个宗门也没第二个人能知道他是天生剑骨。”
“我当时觉得事有蹊跷,但我和江执的师徒因果确实断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他身边教授他剑术。”
顾以青神色认真地解释道,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真有你的啊,凌云剑尊顾以清,迟早给你练成个铁剑脑袋。”
掌门彻底没话说了,一挥衣袖,转身离去,边走还在嘀咕着什么,剑修的剑术和感情不可兼得之类的话。
见掌门已经走远了。
顾以青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剑放在一旁,面向断峰,开始打坐。控制神识接近眼前的断峰,感受那道近千年前留下的凌冽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