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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二十一章 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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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府衙的别院这几日算是热闹起来了,前后两个案件相关联,多日无法结案,诸多相关的人员都不得不安置在府衙之中。

“你把林遥笙带回来,是为了抓林方?”闵珩问道。

“林方多年守着镖局、对林氏上下忠心耿耿,如邻里所说又是个亲善之人。若他知道林遥笙被带回了衙门,定然不放心独自离开。”安清沉眸思索,忧心道,“原本以为朱连思会是个突破口,竟是已经死了……那凶手还能向什么人复仇呢,难道当年陷害林雍真的没有其他同谋了?”

“排除同谋灭口的可能了?”

安清摇头:“如果是为了灭口以掩埋当年真相,我们这么多人在万和县大张旗鼓查了多日,早应遇到阻挠甚至遭到毒手。这个旧案查得太顺利了,一切都在推动我们去找出真相。凶手敢大肆挂出万林镖局的镖旗,那他的目的就是要翻出这个旧案。如今真相尚未定论,冯世普书房失窃的东西也没有找回,凶手还在等。我们,也得等。”

闵珩没有再问他等什么,安清心中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筹划,只不过当前遇到了些麻烦,而这个扣子也只能安清自己才能解开。

“还有一个问题。当年他们在狱中杀害林雍所用的照灵台,是哪里来的?黑市?凑巧就能让他们找到这么鲜见的奇毒来用?”

闵珩默默推翻了刚才的想法,能帮安清解开心中扣子的,可能还有一个人。

“照灵台的事情,不如去问问那个对此讳莫如深的江湖郎中。”

秦百里刚刚还没到府衙,打了个招呼就与他们分道而行,倒是随性,见首不见尾的。安清歪头,感受到腹中蛊虫的指引的方向,失笑道:“江湖郎中到秋风馆,寻红颜知己去了。”

闵珩自知安清指的是花魁江小芜。而一想到她,闵珩仍旧老大不自在,他也有他该去解决的难题。

/

夜市千灯,高楼红袖。

一座城池从来不会因为三两桩奇异命案而熄了楼台灯火、缓了管弦乐声。

秋风馆三楼尽头那间厢房里,丫头们提着食盒送上来几道菜。江小芜将丫头们遣出去,挽着罗袖将酒菜与碗筷摆放上桌。

秦百里斜靠在窗边,手臂搭着窗框,眺望着远方夜幕尽头,面色如水、无喜无悲。他指节分明的手指在窗台上敲击着,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发出“嗒——嗒嗒”的轻响。江小芜却立刻便能听出,这是近来洛安府的姑娘们才谱出的曲子——

——“鹦鹉洲头浪飐沙,青楼春望日将斜。衔泥燕子争归舍,独自狂夫不忆家。”

江小芜静静地听完,走到他身边:“心情不好?”

秦百里回了神,勾起嘴角摇摇头,眉目如画的脸上挂上些温柔之色:“我可能快要找到那个人了。”

“那是好事啊,应当高兴才是。”

“许是近乡情怯吧,怕即便找到了,他也没办法给我更多线索。”秦百里的眸中泛起些忧色。

江小芜拉着他的袖子将他引到桌边坐下来,一边为他斟酒,一边劝道:“总归是要听一听他说什么。就算他帮不了你,不是还有安清公子吗?依我看,你原也不必这般瞒他的。”

秦百里幽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我知他迟早会洞悉全局,却还是不忍这么快将他全拖下水。这种危险,他少背负一天,便是一天罢。”

“拖他下水的不是你。当年安夫人……”江小芜突然停了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凝眸看着秦百里的眼睛,“……你是怕他会迁怒于你?”

秦百里一怔,端着酒杯的手顿停,堪堪没将酒水洒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未置言辞,静静地灌下杯中的酒。

烈酒入喉,回味舌尖。嗯,还是不如前几日那壶碧芳酿好喝。

“我在洛安多年,冷眼看着安公子这些年的成长。他一直活得恣意自在,如朝曦初景,哪怕经历了安夫人的离世,也没让阴霾遮了眼睛。他能辨明是非,那桩事,与你又有何干?”江小芜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握秦百里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暗暗苦笑一声转而去端酒壶,“你们二人呀,性子其实挺像的,你还未见他时,不就已经愿意视他作知己了?”

“同病相怜罢了,算得哪门子知己?”秦百里嘴硬道,“我倒是很羡慕他,能活在阳光底下的人,与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殊途同归。”江小芜点到为止,没再多劝。做了这些年的解语花,识人的道行不浅,心中低语道——我看不错安清,更看不错你啊。她无奈地摇摇头,将一份槐花酥端到秦百里面前,“喏,下午才叫人去沈记的同溪斋买的。可惜他们这两日的牛乳都早早卖光了,你想吃的山茶酥酪做不出,先凑合着吧。说出去谁信呢,神乎其神的百里神医竟喜甜食糕点。”

秦百里捻起槐花糕点,换上副轻松的面孔,问道:“你这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不出十日,这边的事情会有个了结。到时,我们也该动身了。”

“已经安排了新的人。这次有些仓促,好在小丫头聪慧。教了月余,虽远不比咱们当年,但多少能顶过这一阵子。”江小芜徐徐道,抬头环顾这个精巧雅致的屋子,“终于能离开这里了。还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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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霭霭,天色微明。

安清整理着衣带走出房门,抬头凝望着东边的天空。空气中充斥着沉沉的水汽的味道,湿湿粘粘的。

府衙鸽房里,两名养鸽的鸽童正清扫着鸽笼里的羽毛,见到安清前后道了声早。其中一人在笼中捉出一只近乎通体雪白、唯后颈处有一抹青羽的鸽子,双手捧到安清面前。

“小公子,您的鸽子,一刻钟前刚回来。”

安清摘下鸽腿上的竹筒,抽出其中的小纸卷,徐徐展开。其上只有寥寥十字,却让安清眉心一紧,眼中渐渐染上寒气。

他将纸卷拢入袖中,离开鸽房回自己的院子去。

像刻意等着似的,安清前脚才走,安亭后脚便到。他遥遥望着儿子的背影,问起鸽童:“清儿方才的鸽子,是从哪儿回来的?”

鸽童颔首,恭恭敬敬答道:“回大人,是宜江城的鸽子。”

安亭嗟叹,一息沉长。

两位公子的院子里,安清的剑意十分凌乱。

自学武以来,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安清每日清早都要练半个时辰的武。闵珩惯使剑,起初教他一些剑法,可安清许是在推理逻辑上过于拔萃,上天为他开了这扇天窗,相应地就关上了武学这道门。后来安清终于接受了自己没有武学根基的现实,在闵珩的游说下以练拳脚为主,习的多是些防卫的招式套路。但每隔一段时间,他还是会练一练闵珩教过他的剑法。

闵珩在房里听到院中剑声四起时,有些吃惊。他已经快有两个月没见过安清练剑了。慢慢的,剑声开始乱了节奏,他簇着眉凝神听着,确定了这不是因为生疏,而是舞剑者神思不定。

又过了半刻,闵珩实在听不下去了,推开门出了房,轻轻唤了声:“小清。”

安清没有应声停下,像是没听见似的。闵珩脚尖轻点,使力向安清滑去,三两招间便用两指捏在剑刃上,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安清握剑的手。

“心神不宁,再练下去会伤到自己。”

安清如梦方醒,松开了剑柄,任闵珩将剑收了起来。

“不能同我说?”闵珩将那柄剑收到兵器架子上,张口问道。他是真的担心了。安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骄傲的、张扬的,脸上写满自信、腹中尽是计策,甚少有这般忐忑出神的样子。

“兄长,我知道,这几年你都在替爹看着我。”安清淡淡道。

闵珩的脚步一顿,看着安清,眼神微动。

“爹怕我不分轻重,擅自去查那件事。”安清负手站在院子里的山茶树下,神色淡淡,似是已从刚刚的失态中缓了下来,“我不想连累你们担心,也愿意听父亲的话,绝不轻举妄动。但如今,是线索主动找上来了。”

“你发现了什么?”闵珩口气仍然平和,袖中的手却已经攥成了拳。

“月心阁。那个几度刺杀舅舅靖江侯、害死娘亲的杀手组织月心阁,大鸿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月心阁。”安清回过头,“它绝不只是个杀手组织,我好像就快要碰到它的面纱了。”

“你要查吗?这很危险。”闵珩颤声。

安清沉了沉声,坚定道:“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了。所以,兄长……”

兄长,你能不能,不要阻止我。

“——我陪你查。若有危险,我护着你。”闵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安清的身边,一双眼睛紧盯着身前的山茶树,一树火红在晨风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清香,宣告着今年花期的最后一茬盛放。

安清惊喜,嘴角终于有了一抹笑意:“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陪我胡闹了。”

年少无畏时候的一场胡闹要了闵珩半条命,安清曾跪地向父亲发誓,再也不任性、再也不拉着兄长与他去闯祸,如何想得到有朝一日,又会是这般相似的境遇。

“找出月心阁主使,揭穿他们的真正目的,义母才不算枉死。”闵珩伸出手轻轻抚摸眼前的花瓣,露水沾湿了他的指尖,“与义母有关的事,与你有关的事,都不是胡闹。”

这棵山茶树,是九年前闵珩正式拜了义父义母后,安夫人亲手栽种在他们院子里的。那年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柔和地说,这山茶彤云啸傲、凌寒送暖,骨傲而心谦,是她对他们的祝愿。

东方的天空,几束阳光刺破了雾霭。

连日涳濛,洛安府终于又迎来了一个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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