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凯路斯来的晚了些，屋大维为了培养他做继承人，特地给他安排了额外的课程，另外找了老师。

玛尔凯路斯看见尤利娅，冲她打招呼：“嗨。”

尤利娅点点头。

说起来玛尔凯路斯为什么会英年早逝？好像是肠胃不好，吃东西生病…

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人究竟有多脆弱才会随意的吃点什么就重病？尤利娅百思不得其解。

她看了一会，两人共打了三个回合。玛尔凯路斯显得心不在焉，他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提比略却很精神饱满，像小牛犊一样左手举着盾冲锋。

在一下格挡后，提比略顶着玛尔凯路斯一路向前进，后者后退乐几步没有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停！”一旁的教官喊道。

玛尔凯路斯揉了揉太阳穴，开口：“兄弟，抱歉，我状态不好。”

提比略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算了，你先忙你的吧。”

玛尔凯路斯歉意的点点头。

他走到尤利娅旁边，蹲了下来，问她：“你今天过的怎么样？”

尤利娅：“还好。我挺开心的。”

玛尔凯路斯看女奴手中的花瓶，笑道：“这是什么？”

尤利娅：“提比略送的。”

玛尔凯路斯从里面摘了一朵，戴在尤利娅的耳朵上面：“真可爱，对吗？”

尤利娅：“……嗯。谢谢。”

玛尔凯路斯掐了掐女童的圆脸：“哥哥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好吗？”

尤利娅让女奴把给玛尔凯路斯的饭盒递给他。

玛尔凯路斯：“辛苦你了。”

尤利娅：“不辛苦，都是辛西娅做的。”

玛尔凯路斯亲她的额头。

尤利娅闻到一股汗味，里面混杂着脂粉气。

她微微蹙眉，心想这个便宜哥哥不知道跑哪沾上的这股味道。

屋大维，阿格里帕和梅塞纳斯不在，玛尔凯路斯没有男性长辈管教，屋大维娅又管不住这个青春期的儿子，谁也不知道玛尔凯路斯到底跟谁鬼混。

等玛尔凯路斯带着他的一票人离开，提比略对尤利娅说：“我还不饿。你要陪我练习吗？”

尤利娅指着自己：“我？你确定不是你单方面打我？”

提比略：“没关系。我下手很轻的。”

尤利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几个女奴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提比略：“你有自己的木剑和木盾对吧？父亲给你做的。”

尤利娅：“是玛尔凯路斯淘汰不用的。”

提比略：“你应该让他给你做一套。算了，我会帮你做一套。”

“你今天这么好心是为什么？”

“这算好心吗？”

“不算吗？”

尤利娅右手拿着她的小木剑，左手端着木盾。

她只学了最基础的，右手挥剑和左手举盾的姿势。

提比略：“女人的花拳绣腿是最没用的。”

尤利娅：“……哦。”

提比略：“所以，我会好好教你的。”

尤利娅疑惑。

提比略：“今天我决定教你步伐。后撤躲避。”

说着，他做了个示范。

他朝一旁的教官招手，教官奴隶上前，举剑向提比略挥去。

只见提比略右脚后撤并发力，飞快的向左后方跳了一步，躲过。

提比略：“向左躲，就向后迈右脚。反之，向右躲，就向后迈左脚。这样能保证不面对对手。”

尤利娅点了点头。

提比略又连续示范了两次，而后示意尤利娅过来示范。

尤利娅站在提比略面前，端着盾和木剑。

提比略向她挥剑，速度并不快。她犹豫了一下，迈左脚向左，整个身子侧了过来，结果右肩膀挨了一下。

提比略：“笨蛋，我说了向左躲要向后迈右脚。这样你不就把身子横过来了吗？更容易被击中。”

尤利娅：“……我知道了。你慢点。”

提比略：“没事，再来。”

尤利娅怀疑这个家伙是否真的有耐心继续教她。

接下来，提比略放慢了速度，尤利娅专心的练脚法。

她学的很认真，来回几次已经渐渐适应了下来。

但四肢依然不受控制，有时候迈左脚右脚还会脑子一片空白。

提比略：“很好，你学会这个了。接下来我教你一个动作，是接躲避的动作之后。向左躲后，用你举左盾的手挥舞击中对方，将对方推离你的身边。或者借着这个力量和对方拉开距离。”

他按照刚才的动作做了示范。

只见他在教官挥剑下切之后飞快的侧身向左后方一个挪步，同时左臂用力挥舞，用盾击中教官的右臂。

教官身材高大，没有被他推动，不过还是踉跄了一下。借着这个机会，提比略向后躲开了一米多远。

提比略：“记住了吗？尤利娅。你的盾牌作用很多。因为它面积要更大，所以可以将敌人用蛮力挡住，并且推开。”

尤利娅：“你会用盾牌弹刀吗？我想学这个。”

提比略：“我会。但是你不行，你力气太小了，没有效果。”

尤利娅：“你做给我看看。”

提比略耸了耸肩，没有拒绝。

他对着教官点了点头，教官便朝他挥剑。

只见提比略看准时机，膝盖弯曲降低重心，右脚向前窜了一步，左手的盾牌向斜上方挥动，与教官手中的剑撞击。

撞击发出清脆的摩擦声。

尤利娅知道，战斗中的盾牌不可能太厚，否则会很重，影响移动。所以不能直接让盾牌和对方剑尖硬撞，这样不出几下盾牌就会被毁掉。

面对对方的攻击若想利用盾牌的防御能力，应该每次看准时机，顺着对方挥砍的方向向外推对方的剑，尽量避开剑芒，让刃或者面击中盾牌。

尤利娅点头：“你好厉害，提比略。我见过阿格里帕和百夫长切磋，我觉得你不比他们差。”

提比略显然已经习惯了被夸奖，他摇了摇头：“差远了。真正的弹刀应该是主动的。对方一但肩膀倾斜，或者有标志性的肌肉动作，就能看出对方要朝什么方向挥砍，挥盾迎击，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力气够大的话，还能用反作用力将对方握剑的手震麻，甚至武器脱手。同时，能拉开对方胸前的空挡。主动挥盾还能给右手的直刺创造机会。”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左手虚空拨开什么的同时右手直刺。

“不过对方也可能会用左手持盾格挡，所以——”他的右手换了一个方向，身体随之向左偏转，“可以砍中对方伸出的右臂。废掉他的持剑手。 ”

提比略右手下挥。

“但是对方如果有臂甲，并不容易砍中，或许可以改成突刺，对准关节。不过难度要大一些……”

提比略在脑海中演练动作。

教官说：“不要思考。要形成本能反应。也要思考，要随机应变。”

提比略表演完后，继续教尤利娅躲步和盾迎。

尤利娅已经尽力握紧木剑，但手臂还是摇摇晃晃。

也不知道是小孩子本身就脆弱还是她太敏感，她觉得提比略打她格外疼。

“嗷。”再次被提比略击中肩膀后，尤利娅跌坐在地上。

提比略：“别倒下，战斗中倒下你就死定了。”

尤利娅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怀疑我是否真能躲开。”

提比略拉了她一把，让她站稳。

“你不可能打败我的。”

尤利娅：“我觉得我只要专心练习怎么快速的逃跑。”

提比略：“逃也逃不掉。你是个弱鸡。”

尤利娅：“……”

提比略：“来吧，不是每次都有机会和我做练习。”

尤利娅：“你很得意吗？”

提比略：“我只是说实话。”

尤利娅：“哦，那真是谢谢你的好心。”

提比略：“不客气。”

尤利娅：“……”

练习十分枯燥，不过集中精神的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尤利娅：“我的肩膀酸的动不了。”

尤利娅出了一身汗，浑身疼痛。

要是让屋大维娅看见，提比略就完蛋了吧。她的思绪向一边飘远。

屋大维娅觉得女孩子练这个东西岂有此理。原先尤利娅不这么想，现在真心觉得，这个世界对男女根本就不公平。

提比略见尤利娅累的动不了，大发慈悲的放过了她。他还很精神，又和教官对练，直到太阳下山。

尤利娅困得靠在一旁睡着了，女奴给她搬了个小垫。

“醒醒，醒醒。”尤利娅被晃醒。

她揉了揉眼睛：“提比略？”

提比略低头看她：“洗澡，吃饭。天已经黑了。”

尤利娅：“你每天这样训练很辛苦吧。”

她和提比略并排坐在水池边吃晚饭。

提比略：“我觉得做人本身就很辛苦。但训练的乐趣可以减轻这些。”

尤利娅疑惑的打量提比略。

小小年纪这孩子怎么老气横秋的？

尤利娅：“你16岁就会去军营吗？”

提比略点头：“当然。一成年就去。所有罗马男人都应该去。而且我想试试从底层做起。”

尤利娅：“还是不要了吧。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总之，父亲不会允许的。”

提比略：“我想成为传奇的首席百夫长，当我实现这个理想后我就退役，去当天文学家，研究行星运动。”

尤利娅：“不可能的，你一进入军队就会被安排成护民官。就是军团长秘书。基层士兵工作跟你没关系。”

提比略：“军队是按实力说话的地方。只要有实力，没什么不可能。”

年幼的提比略急于证明自己。

他和所有的罗马贵族少年一样，对战争都有着异样的向往。

尤利娅：“好吧，随你的便。”

提比略：“你还好吗？我叫了医师。”

尤利娅抬头，看到一个中年女奴端着水盆和毛巾站在一旁。

“我从来没见过她。”尤利娅说。

提比略：“这是恺撒介绍的。”

尤利娅：“变成鬼的那个恺撒介绍的？”

提比略：“对。据说她很会接生。我费了点功夫才把她搞来。”

尤利娅：“……你是不是操心太早了？”

提比略：“有备无患嘛。你看她微黑的皮肤……这说明了什么，你知道吗？”

尤利娅：“她是从非洲来的奴隶？”

提比略：“据说这是曾经给埃及王族看病的女医官。恺撒抓回王女后，把她也一并带来了。后来恺撒被刺，她也被转手，几经周折，又被我们找回来了。亚历山大的医学是世界第一发达的。”

女奴开口：“我叫埃西比。”

提比略：“埃西比，帮尤利娅擦药，按摩。”

女奴应声。

提比略：“她是我的女奴，以后你有问题就来找我。我让埃西比给你治疗。”

尤利娅：“既然是给我用的，你为什么不把她送我呢？”

提比略：“我有别的用处。”

尤利娅好奇道：“是什么？”

提比略：“不告诉你。”

尤利娅对这个看起来十分异国风情的女奴不太放心。

女人蹲了下来，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朝她伸手。

尤利娅：“提比略…你确定没问题吗？”

提比略：“没问题。我已经控制了她的家人。”

尤利娅瞪着提比略。

“提比略，你才12岁。”

提比略：“这不要紧。怎么做恺撒已经教会我了。如果她不听话，她知道我们会如何对待她的儿子。”

埃西比点了点头。

提比略：“而且我们没有仇恨。我们只是欣赏她的医术——屋大维，父亲很欣赏医师。如果她表现的好，我们一定可以为她请求解放奴隶的自由，对吗？只要她的丈夫解放，就能获得三等公民权。她是自由身，那么他们的孩子也可以获得公民权。这是个很好的交易，用你的医术换取自由和财富，埃西比。”

埃西比点了点头。

比起这个时代的人对奴隶服从性的信任，尤利娅可完全没有。

她不认为奴隶是单纯的物件，他们毫无疑问也是具有自己想法的人。

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为他们争取什么，只是她不信任他们罢了。

埃西比微微用力，把尤利娅抱了起来。

原本跟着尤利娅的两个女奴不知所措，其中一个着急的看着尤利娅，另一个则盯着提比略，似乎希望他能给出指示。

尤利娅：“辛西娅，不要跟屋大维娅说我今天和提比略做了练习。她会担心的。”

叫辛西娅的女奴点点头。

尤利娅犹豫了片刻：“不……如果她要是问起，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辛西娅：“好。”

埃西比有一双有力的的手，比起尤利娅的这两个女奴，埃西比更加高大也更健壮。

她把尤利娅带到了浴室，洗了澡。

尤利娅：“提比略要你做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你知道吗？”

埃西比摇了摇头。

尤利娅：“你要小心，埃西比。对他来讲有趣的事，对你来讲可能有性命之忧。”

埃西比抬头看她，似乎不解。

尤利娅：“……我听说埃及王室也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知道秘密的奴隶下场都挺糟糕的。”

埃西比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开口：“这似乎不是小女孩该说出的话。”

尤利娅随口胡诌：“你刚才听见了吗？我们能通灵。我不是一般的小女孩。”

埃西比的手顿了顿。

她似乎变得紧张。

尤利娅：“开玩笑的。这些话都是我跟爸爸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