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飞楼中。
雷鹬用青云给的仙灵石换一堆鱼杂小食,肯巴肯巴着晃悠过来。
他惊讶地看向站在飞楼摊位前的青云,【这阿青不会又要大手大脚买什么吧?咱俩的仙灵石可不多啊。】
他急忙上前,急声问道:“阿青,你杵在这里做什么呢?哪里会有人在飞楼上买飞楼啊?”
大庭广众之下,青云不予白眼影响自身形象,想起刚听闻的新鲜词,就传音问他:“什么是仙晶?五百地级仙晶又是多少?地级?难道是与地仙境有关?”
雷鹬听到仙晶两字,连手里的小鱼干都不香了。
仙灵石对比仙晶,那简直是天壤之别,毫无可比性。
他假咳一声,驽嘴示意道:“这些个要用仙晶来付?坑人呢?走吧,这个太复杂了,咱们回房再说吧。”
青云狐疑地看着他,转而同摊主颔首示意离去。
这仙人摊主也不恼。他本就是同青云开个玩笑,朝样貌颇为好看的女人笑道:“仙友若还想买,大可再来啊。”
青云朝他拱手,带一旁撇嘴不知作何表情的雷鹬直接回转飞楼的客房。
等回到飞楼房间内,雷鹬就迫不及待道:“仙晶是仙力的凝结。人仙境的仙晶仙力还不如一块仙尘石贵,所以人仙境的仙人都不储备仙晶。”
青云若有所思,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雷鹬见她神色认真,很有表现的欲望:“地仙境的仙力存储进仙尘石,乃是地级仙晶。仙晶和仙灵石之间没有兑换比率。因为,前者被人得到后,基本都会用来炼为自身仙力,提升修为。
依次往上推,天仙境界的仙人把仙力储备进仙尘石,就是天级仙晶。
至于地级和天级之间也不存在兑换。因为跟仙人的境界差距一样,一个境界差就是天壤地别。至少,地仙境绝对不会拿天仙境的天级仙晶去采购,而天仙境的仙人也十分爱惜天级仙晶,不会轻易去购买等级低于天级的仙宝仙品材料。”
青云理解了内中关系,又问道:“那储存仙晶的仙尘石又是如何得来?”
“好问题啊。”雷鹬笑出嘎声,取出一根小鱼干递给青云。
青云蹙了眉,半嫌弃半不情愿地接了过来,又御仙灵力斟茶给雷鹬,算作礼尚往来。
雷鹬接过茶水,想起曾经在姽婳城幻境里的经历。
【这不正是夫妻之道,相敬如宾。】
他为这小小的互动激得莹润上水意,而青云察觉他的变化,感觉就是莫名其妙。
青云在烦他前,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他继续讲解。
雷鹬假咳一声,瞧着青云越发不耐的脸色,憋回自我感动的湿意。
【这婆娘还是跟幻境里一样的不解风情……呜呜……】
他压了压唇角,不敢表现出委屈,那样会被她更嫌弃。他直接道:“自然老死的仙骨所在地就会孕育仙尘石。阿青,你说难不难得?”
“难得。”青云赞同这一点,颔首道,“我来处的前世记忆里,传说中的仙人自然老死应该不难。但是,在这上清灵界乃至天界,仙人想要自然老死,呵,还真是件超级困难的事。
何况,一旦仙逝,还想要留存仙骨,再经不知多少年孕育出仙尘石。这个过程,没有积累数百万年的功德福报,就不可能做到自然老死又留下仙骨。”
雷鹬再次见识到青云灵动的思绪。他满足地看着她美好英气的脸,露出一点点星星眼。
他也怕目光太过露骨,得来青云的嫌弃乃至一顿揍,进而弄僵两人的关系。
雷鹬小心地收敛眸光里的心思,认真道:“其实,在我某一世是人仙胎的时期,我出生后修炼到合体期,听仙族中的长老说起,上清灵界外的星域中有一葬仙林。
葬仙林的周围地域会孕育出仙尘石。但是,这葬仙林被把持在九重三十三天的天界仙官的手中。
天界偶尔会把葬仙林向灵界仙域开放。当然,大多数的时候正是天界有庆典大事发生。”
……做为生活在灵界仙域底中层人仙境的仙人……高阶仙人对上清灵界资源的把控程度,真是再次刷新青云对上清灵界的认知。
她对灵界仙域的固有印象被一次次的现实打破,这会再听到这些有关仙晶的消息,都彻底麻木。
光熙飞楼在空间通道的符牌指引下,飞行近十年才到达白双城,可见两城间的距离长到不可估量。若用人仙境仙人自身的实力进行飞行穿梭,只会耗时更长。
十年里,青云唯一想明白的事:【难怪上清灵界的仙人还会有天人五衰的状况。一旦闯不过天仙境,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若在这些仙民社会里消磨光阴,就是仙人迟早都会退化,生出凡人才会迷执的七情六欲。这才是堕仙的开始。一旦如同凡人般,那无上的仙神之路,也就能窥见尽头。】
白双城。
光熙飞楼穿出城际之间的空间通道,入城后直接出现在白双城的飞楼管控中心——飞云楼。
青云一出光熙飞楼就探向白玉珠钏的空间囊,千万上品仙灵石,如今也只剩下三百万,足见飞楼耗能之剧,全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作为羊仔里的一员,青云想从白双城直接去往澄明仙境,都没有继续上路的路费,更不要说凭借仙灵石来达到地仙境界的修为。
一众乘客出云飞楼,有目的和方向的仙人已各自快速飞离。
时间,无论对谁来讲都极为宝贵。
青云和雷鹬在云飞楼办完入城的手续,正要离开飞楼大厅,就听身后有人高喊。
“青云道友留步。”
青云和雷鹬回首望去,这喊人的仙人正是在光熙飞楼上认识的仙友乘客。
他的师门仙号为旬闲仙人,自称顾闲。
顾闲从下一层的柏兰界,类同君州界,飞升到上清灵界的白双城外的飞升池,淬体成仙后,直接被接引仙人引导,拜入澄明域里排名第十的大宗门。此宗门的名字十分拗口,叫开釜元宗。
此刻,顾闲一步至青云和雷鹬的跟前,拱手行礼,向青云诚恳道:“青云道友,你可考虑过我的提议?”
起因是顾闲在飞楼上巧遇闲逛的雷鹬,俩人在攀谈间得知青云有半圆飞的飞楼,顾闲就动起合伙做飞楼楼主的心思。
顾闲飞升至上清灵界已经有六千年,在下界柏兰界域里也曾是天子骄子、一方霸主,到上清灵界却成芸芸众仙中普通一员,而修为至今还在人仙境打磨。
但是,顾闲其人极为耐苦且机变。他攒够仙灵石后飞往丹阳城采买属于他的全新飞楼。
现在,顾闲就要做“飞楼楼主”,飞行路线定在白双城和澄明仙境之间。
这是他为接下来修为到达地仙境,前往澄明仙境在提前做准备。
这是一个心有成算的仙人。
顾闲这样即将飞起的飞楼楼主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脉关系。青云想要通过澄明仙境再转道钧天域,搞好顾闲这层关系说不定还能打个路费的折扣,偏偏顾闲要得是合伙人。
他想通过炼器的手法把半圆飞和他的新飞楼捆绑,扩大载客规模。
因为飞楼通过云飞楼指定的空间通道飞行,不管飞楼大小,使用空间通道的费用是一样的。
青云人生地不熟,何况在白双城本也是过路站点,遂而拒绝一二次。但是顾闲还是执意想同她合作。
这次,青云依然委婉拒绝道:“顾仙友,不好意思,我真得不想做飞楼主。虽然这行开张吃百年,可是,我更向往跑野外。”
虽然已经立志不随意杀生、不食肉,但是从底层上来的仙人本就是一路打上来,又怎么可能真得去学做生意。何况,做生意这门学问,不是人人都合适,还得看人的性格。
顾闲瞧着青云,不由摇头。他道:“仙友也是飞升仙人,到这上清灵界几百年,大致该明白这世道如何。一、你不入宗门就没有好资源;二、上清灵界的野外大妖无数,不是好相与,一个不慎连命都丢掉。在下界习惯的修行方式在上清灵界已经不适用。
人都要适应环境生存,难道我们仙人还不如凡人,适应不了、放低不下身段来做个普通的仙商?
退一步说,你在城中做活,又会受制于其他的仙人,甚至当地的仙民都可能欺负仙人,因你没有靠山,无人能替你出头。
你真的要相信我,和我做飞楼主,两头跑商,攒够仙灵石提升修为,能更快速的前往澄明仙域。”
他情真意切道:“众所周知,倘若进入澄明仙域,就有升为天仙的可能。一旦到天仙境界后,偶遇机缘应召上九重天,成为真正的天界仙官,不正是我们这些飞升上来的凡人最大的愿景吗?”
青云看他一脸认真,也感受到他真诚的善意。但她心里并不认同顾闲的说法。
【不说顾闲这番想法确实是适应上清灵界的大环境,也因环境而改变他一个飞升仙人最初想要的道心。
另外,他一定不知道九重天已经极大可能自封,每年招的仙人在旁人口中听得就不多,想要成为地仙境后入澄明域中心的澄明仙境,再逢机缘达成天仙境,光是成就天仙境的机会就渺茫,何况还要被天界选中成为仙官。
最后,在自己看来,成为九重天的仙官根本不是凡人一步步爬上来的终点。
一位修道人的终点一定在此方身处的世界之外。若被世界禁锢,谈何修道?】
“多谢,告辞。”青云言简意赅,回以诚挚的微笑后朝他拱手行礼。
随后,她带雷鹬给云飞楼的守门修士看过进入白双城的玉符,才被正式放行入城。
雷鹬跟上面色颇沉的青云,嘀嘀咕咕道:“其实,他没说错啊。飞楼楼主是这些修士中最有前途最为安全的修炼方式。你要到达地仙境,真得需要很多很多的资源。”
“是吗?那我把半圆飞给你,你去做飞楼楼主,去和他合伙,如何?”青云硬邦邦回怼一句,目光流向白双城四周,比之丹阳城更加繁华、热闹,仙民比肩接踵,足见此地富庶,机会会更多。
雷鹬觉得此计可行,可以养上阿青。【在幻境里就是自己在养老婆和孩子,好哎。】
他眨一双圆眼,随即道:“那你呢?”
“我?呵呵。”青云冷笑一声,似讥似讽道,“我自然在家修炼,等你来养了。”
青云斜瞥一眼这雷鹬鸟仙,【这糟心家伙又在脸红、心跳加速,站这么远都能听得到他那咕咚急跳声。】
她也是被气到没脾气,不去管这呆滞红脸的雷鹬,直接拉他一把远离驶来的仙兽灵驾,向街道旁走去。
人流如织,白双城真是十分的繁华热闹。
顾闲核对过入城符后,紧追上去。
他站在青云的身旁,不厌其烦地说道:“青云仙友,你若真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强求。我已在白双城数千年,经营些人脉。这份城域图你先拿去用。还有,这是我的联络仙符。你大可在里面输入信息,我在白双城都能看到的。”
经历过河伯城、丹阳城的交易过程,遇上顾闲这般大方又热情的仙人,委实令青云有些受不住还疑神疑鬼。但她也不能一直这样竖起铠甲待人,人和人况且多有不同,何况心思百变的仙人。
她微笑地接过白双城的城图玉符,又取出在飞楼上买的联络仙符,直接烙印仙识后递去:“这是我的联络符,多谢你了,旬闲仙人。另外,这白双城玉符图多少仙灵石?”
“呵,”顾闲瞧她真得在取仙灵石,直接抬手下压,阻止她的举动。
他不由笑了,端得是外貌十分杰出的仙人。
当年顾闲飞升至上界,也是被上清灵界的套路整得不会做人做仙,遂而看到还能保持这般眉目清丽又颇有英气清明的女仙,他心生好感及不忍。】
作为过来人,顾闲吃过苦,见到有缘的飞升仙人又是位女散仙,总是想帮一把,送一程。
既便宜别人,也结个善缘便宜自身。
他直接笑道:“青云仙友,真不必了。我们不是本土仙民,难道还真得处处钻进钱眼子里去。
大家都是从下界飞升而来,以往圆融道心那套根植骨髓。实际上,此界天道极为宽宥,不在意这一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心甘情愿为之,无需你的报酬。”
【这顾闲也真是能说会道。本地仙民……真得是……比方铁家母子吧。】青云若有所感。她倒也没到整个上清灵界都是如此的地步。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有不同。
不过,顾闲这般说,越发显得其人情真意切。
只是,青云还是颇有戒备心的。
曾经在君州下界,真正走入她心里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
她以往念旧重情,在下界为他人而活,到头来以自我牺牲的方式开启君州界至上清灵界的飞升通道。那些认识的道友师尊都各奔东西,就连结侣的清君都飞升上界。尽管他留下飞升的资源,但也是有自身的大道要行。
此中真意,除人和人的不同之外,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无关所做作为对错和好不好,都是有各自要走的道。
青云还是慎重地朝顾闲道声谢:“他日我要坐飞楼前往澄明仙域,望仙友给个方便。多谢。”
顾闲稍许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好吧。若青云仙友中途改主意,大可在云飞楼注册登记属于自己的飞楼名号。往后你的飞楼能使用各地的空间通道进行传送飞行,这也是一大便宜。”
【咿,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青云见他再次被拒绝还能热心帮忙出主意、供思路,又赶紧向顾闲道谢。
顾闲摇了摇头,表示无需她的谢意。他又道:“这样吧,青云仙友,你和你的伙伴刚来白双城,不认识这城中方便的地方。我带你们前去以前我租住过的仙贤小院吧。他家主人就是做租房生意,收取飞升仙人的租金是白双城内最为划算。”
青云和雷鹬对视间已经有了主意。
她不怕被人阴,但失了顾闲这个热情的朋友,会觉得很不值。
青云愿意相信他,感激笑道:“再次谢过顾仙友了。”
顾闲立时笑靥如花展,伸手做请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