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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离别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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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北山鄢一曲终了,指尖转动,玉笛又恢复成青玉簪的模样。

庄非鱼原本拄腮静听,见他收回,不由急道:

“收起来做什么?我还没听够呢。”

她微微倾身,满眼不舍。

村里没有娱乐,好不容易才听回曲子,怎么才听了一曲就收了?

“让你一次听够,下回不听了怎么办?”

北山鄢放下簪子,气定神闲地逗她。

而后转头对金穗道:

“收回去吧。”

“我不要!”金穗摇了一下头,“这原本就是你的。”

“说好的,这是收留我们的谢礼。”

北山鄢朝她的方向轻轻一推,簪子碰撞木桌,发出锵鸣的声音。

金穗向后一仰,局促摆手道:

“小鱼姐姐给我们带了那么多肉,还帮我们躲土匪,这就够了。”

“那是她的谢礼,这是我的。”北山鄢笑道:

“我再教你怎么用它,从此以后,天下去得。”

金穗不懂这话的含义,她隐约感觉这是极了不起的承诺,可本性的腼腆让她不敢伸手。

庄非鱼也不搭话,拄着胳膊看他俩推来让去。

就在这时,金禾端着刚出锅的馒头过来了。

他哆嗦着手,轻轻放下竹箩,声音颤抖道:

“两界山雪崩了,土匪窝都埋了。”

“雪崩了?”庄非鱼直起身子,惊愕极了。

她第一反应是望向北山鄢。

北山鄢毫不惊讶,他不慌不忙地拾了一个馒头,递到庄非鱼唇边:

“尝尝,你亲手蒸的。”

馒头冒着热气,庄非鱼下意识咬了一口,牙齿碰到馒头里面,便被热气烫地生疼。

她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烫”,一边张大嘴巴哈气。

两只手凑到嘴边不停扇风,缓解烫红的舌尖。

“有这么烫吗?”北山鄢疑惑地捏了捏。

他拿在手上可不觉得烫。

庄非鱼缓了一会儿才咽下去。

她望了望金禾,又望了望北山鄢。

金禾看北山鄢那恐惧的眼神,颤抖的双手,以及衣襟没洗干净的血迹,让她意识到:

两界山的雪崩,和北山鄢逃不开关系。

可从金禾出去到现在,他一直在房里。

仅仅一首曲子的时间。

庄非鱼用舌尖顶了顶牙齿,轻轻拿起那枚玉簪,像转笔一样,稚拙地转了一圈。

她的眼神慢慢上移,最后落到北山鄢的眉间。

“音攻?”她猜道。

“小鱼真聪明。”

北山鄢笑吟吟地表扬,又掰下一小块儿馒头递到她嘴边:

“这块不烫。”

庄非鱼顺口咬住,嚼着嚼着,眉眼皱成一团。

她勉强咽下去,可怜巴巴道:

“好酸……”

发酵过头了。

“下回多加些蓬灰水。”

北山鄢没再投喂她,而是将剩下馒头撕着吃了。

庄非鱼本就不饿,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青玉簪,放到金穗手上,对金穗说:

“拿着吧,好不容易薅他一回羊毛。”

听了这话,北山鄢佯装伤心道: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哪有!”庄非鱼笑嘻嘻道:

“你是小肥羊,等我切了煮火锅吃。”

说到火锅,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红通通的锅底,毛肚丸子羊肉卷、虾滑鸭爪牛肉片、香菇冬笋娃娃菜……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等回了盛京,我请你吃全京城最好吃的火锅。”

北山鄢扬了扬手里的半个馒头,对她说道。

“一言为定!”

庄非鱼抬起下巴,愉悦望向自己的新“饭票”。

两界山已倾,土匪八成都死光了。

庄非鱼高兴自己不用搬东西躲来躲去,她继续给北山鄢雕小猫发簪,顺便让系统在暗处播放广告,薅一个广告1星币的小奖励。

发簪很快就雕好了,她一时技痒,向系统兑换了更精细的刻刀,给北山鄢经常柱的拐杖也雕了一只小猫。

见家里家具老旧,她又做了些桌椅板凳。

就是工具不齐全,发挥不出自己的水平。

北山鄢见她还有这手艺,不由惊道:

“你的木工师从何人?做得不比宫里木匠差。”

“师从我爷爷!”

庄非鱼用糙石在桌腿面上打磨,得意地回答:

“他在我们老家是很有名的木匠师傅,我小时候经常给他打下手呢。”

“民间还是藏龙卧虎,”北山鄢摩挲着木簪上憨态可掬的小猫,感叹道:

“这样好的手艺,盛京都难寻。”

“盛京当然难寻,熙国都寻不到……”

整个世界都寻不到了。

庄非鱼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来。

“你爷爷不在熙国吗?”北山鄢问。

这是小鱼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家人,他自然想多问几句。

“我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庄非鱼低头继续打磨桌面,发丝垂落到她脸颊边,遮住她白净的脸颊,以及伤感的神色。

但她很快抬头,回忆起快乐的日子:

“我和爷爷奶奶住的时候,他天天追着喊着让小辈学他的手艺,其他哥哥姐姐都不愿意,就我天天跟着他刨木花。”

“他们错过了好东西。”

北山鄢拿起庄非鱼做的小凳子。

小矮凳样式新奇,比寻常凳子多了几分圆润可爱。

“你父亲也不愿学吗?”他问。

“他才不喜欢这些呢。”

庄非鱼想起自己那谈木工色变的爸爸,忍不住笑出声。

“以前家里人过生日,爷爷都会送我们一个木制的小礼物,后来我学会雕小动物了,送礼物的人变成了我。”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

她慢慢打磨着桌腿,想起高三那年的生日。

高考生压力大,没有假期,爸妈心疼她,特意在生日这天给老师请了假,打算带她好好玩一天。

那天爸爸开着房车,和哥哥坐在前面,她和怀孕的妈妈坐在后面,四个人有说有笑,商量一会儿露营先搭帐篷还是先煮饭。

直到一辆运石车撞过来。

爸爸和哥哥当场死亡,妈妈紧紧将她护在怀里,背脊碎裂,失血过多而死。

从此她的生日礼物,再没能送出去过。

石头差点压上手指,庄非鱼回过神来,强笑着转移话题:

“老说我干嘛呀,你呢?你过生日大家都送什么礼物?”

“无非就是一些奇珍异宝,诗词书画,没什么特别的。”北山鄢摇了摇头。

“奇珍异宝……有多奇?”

庄非鱼眼睛一亮。

“远没这个珍奇。”

北山鄢抬起手,晃了晃小猫木簪。

“怎么可能?”

庄非鱼才不信。

她知道北山鄢惯会说好话。

“倒是有几件新奇的,是我母亲送的。”

北山鄢回想了一下,说道:

“周岁生辰,她在我的抓周礼上悄悄放了胭脂;三岁我惹她生气,生辰当日她送了秤砣;六岁她送了个道士给我,说遇事不决问老天;八岁那天,她悄悄将我的乌梅饮换成果酒,送了我一场醉……”

说到这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听起来好有趣,我都想见见她了!”

庄非鱼脑海里浮现一个古灵精怪的妈妈模样,越想越觉得可爱,脸颊慢慢漾出笑意。

“我母亲……是个极聪慧的人。”

北山鄢斟酌了一下,

“往后你若见了,她的话只可听三分。”

窗外大雪纷飞,前几日的雪才化,又是一场新雪。

没了土匪威胁,村里的气氛逐渐慵懒,到处都是猫冬的氛围。

待遍地白雪皑皑,庄非鱼升起火炉时,金穗又带回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来。

男子自言是武林盟主,过路时见金穗天姿灵秀,想收她为徒。

庄非鱼这才了悟:

原来金穗的命运线是这样来的。

如果没有她和北山鄢介入,土匪便会屠村,只留下金穗一个幸存者,待武林盟主路过时收为徒弟。

屠村支线改了,但剧情惯性,还是让金穗带回自己的师父。

武林盟主出钱租了隔壁家院子,待天暖和再走,给足金穗道别的时间。

他时不时过来教金穗打熬筋骨,庄非鱼看着有趣,也跟着学了两招。

系统出品的身体自然天赋异禀,盟主教着教着,恨不得再收个徒弟。

奈何庄非鱼惫懒,不愿吃夏三九冬三伏的苦,没练一会儿就跑掉。武林盟主来检查时,只能无奈看着北山鄢和金穗帮她打掩护。

即便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开春时,她还是练下一门足够独特的剑法。

北山鄢的腿伤也好全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两人约定,待桃花盛开后,他们就离开村子。

某天早上,庄非鱼被一阵甜香吵醒。她睁眼,看见北山鄢摘了几枝含露的桃花进来。

他将桃花递过来,身上犹带清晨微冷的草木气。

庄非鱼接过,深深嗅了一口,满足道:

“桃花怎么偷偷开了,好漂亮。”

“是啊,昨日尚且含苞滴翠,春风一夜吹桃红。”

北山鄢拨弄花枝,有些不舍。

离别的时间到了。

庄非鱼起身,换上刚来时穿着的衣服,去和村长村民们道别。

听两人要走,村长拦了好一会儿,见拦不住,便要举办一场欢送宴会送送她。

这个冬天,庄非鱼提供的肉食,养得村里小孩都胖了一圈,大家自然舍不得她。

一说起宴会,庄非鱼本能就想兑换点吃的,却被村长按住。

村长正色对她说:

“姑娘,这次我们当东家,你什么也别往外掏。”

村长强硬的语气,以及口袋里所剩无几的星币,让她收回蠢蠢欲动的手。

下午时,她特意打扮一番,编了好看的辫子,和北山鄢一起参加这场送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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