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冬季寒风愈渐凛冽，城市道路两旁的树木只剩零星几片枯叶。
方识晨走在一中校园，看着漫天灰蒙蒙的景象，不由得喟叹：今年冬天怎么这么冷……
课间，老黄将方识晨和余博衍叫去办公室，通知两人下周竞赛跟随大部队一同前往首都参加。
方识晨不禁有点小期待，他还没有和余博衍一起去过首都呢。虽然此次是去比赛，但“同行”一事仍然让他放松不少。
晚上回到方家，方文宏竟然又在家，方识晨高兴地将外出竞赛之事告知爸爸和爷爷。
“又是和那个余博衍是吗？”方文宏语气冷淡，听得方识晨和方陨皆愣了一瞬。
“是……”
他从没有见过父亲冷淡的模样，一时竟不知所措。
不过最终，方文宏只是冷淡，没有再说什么。
饭后，方识晨将自己关在房间，不断回想为什么爸爸对他的态度会变得冷漠，难道已经知道他背着他们准备出国？还是看出了他和余博衍在谈恋爱？
从小被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他，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原因能让父亲如此态度。
出发那天，方文宏许是为了缓解关系，又或许其他原因，提出方识晨回来那天亲自去机场接。
可方识晨答应那晚去余博衍公寓吃饭，于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方文宏竟然也没多问，只是嘱咐早点回家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飞机上，方识晨将头靠在余博衍肩上，沉默不语。
“发生什么事了吗，说给老公听听。”余博衍发现他的低落，附在他耳边低声哄着。
他斟酌一会儿，决定坦白：“你说我爸爸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这几天好奇怪，我问他，他也不说。”
余博衍抚摸他的头发，并不慌张，“发现我和你吗？”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余博衍安慰他：“你爸爸如果发现了什么，又没有立即阻止你，说明并没有到不可调解的地步。他那么溺爱你，你和我坚定站在一起，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接受的。”
“嗯。”
方识晨轻轻点头，不禁迷茫，他不想和父亲产生矛盾，可是他也不能和余博衍分开……
到达首都已经午后，竞赛时间在第二天上午，结束当天下午，大部队会一起返回荣城。
余博衍想和方识晨一起多待一天，他们可以去看升旗。
方识晨非常想去，但还是拒绝了。他答应了方文宏早点回家，并且他没有想好如何解释和余博衍多待一天这个事情……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余博衍无奈，于是到达的下午，他们一起去了首都大街。
他拉着方识晨的手，两人在广场上漫步，凛冽寒风没有驱散他们参观的热情。
方识晨被宏伟壮丽的景象震撼，“这么冷的天，看着那些红墙、花，还有那些站岗的战士，真让人由衷敬佩。”
“嗯，他们确实非常了不起。”
后下午，灰蒙蒙的天空中飘扬着旗帜、异常鲜艳热烈。
方识晨久久驻足，心里肃然起敬，望着那抹鲜亮的颜色，不禁热泪盈眶。
平复内心的翻江倒海之后，他紧紧抓住余博衍的手，从容又坚定：“衍哥，以后我们一定要再来一次，下次，我们一起看升旗。”
余博衍也抓紧他，将他眼中的坚定和期待尽收眼底，“嗯！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去很多地方。”
方识晨忍住眼泪，将视线慢慢转回那面旗帜，他想，很快他会和自己的恋人一起离开祖国怀抱，待他们学成归来后，一定能更加骄傲地站在这里……
第二天的竞赛很顺利，方识晨从考场出来后松掉长长的一口气，经过那么多月的准备，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在陌生的城市，他们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吃午饭，而是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手牵着手，亲密、自由地走在陌生的街道。
方识晨不禁想象，他和余博衍未来四年也会这样，手牵手走遍欧洲的每个角落。
余博衍看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也跟着高兴，“方宝宝，今年冬天因为有你，我从来没有觉得孤独和难过。我以前最害怕的季节便是冬季。”
方识晨紧了紧两人的手，“我非常怕冷，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就忘记了。衍哥……以后每个冬天，我们都一起度过。”
余博衍心中动容，很快想到了什么，温柔恳求：“那让我留在国内陪你，好不好？”
他立刻反对：“不行！不可以因为我。”
“那你说话不算数。”余博衍嗓音委屈：“你说和我一起度过，可你不让我陪你。”
他憋着笑，“可是你已经答应了我，去那儿读书完成你的计划和梦想。已经十二月了，还有二十天，你必须准备好材料，填好申请书，这件事你得听我的。”
余博衍有点不高兴，但他不想在这样温馨美好的独处时刻和方识晨争执，只能妥协点头。
回到荣城后，天空下起了小雨，幕色一片暗沉沉的。
方识晨在余博衍公寓用完晚餐才回到方家。
进门时，他发现客厅没有开灯，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他吓了一跳，“爸爸！怎么不开灯坐在那儿，很吓人的！”
昏暗的视线中，看不清方文宏的喜怒。“回来就早点休息吧。”说完，不等方识晨反应便起身上楼。
他依然听出语气中的冷淡，难过又不悦，于是鼓起勇气询问：“爸爸，你这段时间每天回来很早，我特别开心。可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方文宏站在楼梯上，不前进也不说话，不知沉默了多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上楼。
“爸爸！”
他伤心极了，再次呼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得到父亲的回头。
回到房间后，方识晨被难过和迷茫包围，他能想到最严重的便是爷爷的身体问题，可刚才去看望了爷爷，爷爷依旧和蔼可亲，除白发更多了一点，没有其他不同。
他将抽屉里的材料拿出来，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签名，难道父亲已经知道一切、不舍得所以难过吗？
他实在迷茫，可是这些材料必须交给学校，他已经默默准备了两个多月，他不想放弃。
方识晨想了很久，决定和方文宏当面说清楚留学的想法，可从那天晚上之后，方文宏又恢复早出晚归的生活。
方识晨想给父亲打电话，可两次都是秘书接听的，连他全国数学竞赛获得二等奖，方文宏也只是让助理打来电话询问。
他感到难过又不解，关于留学商议之事也只能先作罢。
方文宏晚归之后，方识晨每天放学后会去余博衍公寓待一小时左右。
他亲自监督这人准备申请学校需要的资料，终于在临近下旬，余博衍在他的督促下弄好一切，却迟迟不愿提交申请……
平安夜，街边文具店和各种奶茶小店挂满温馨可爱的圣诞装饰。
方识晨和余博衍再次去了上次那家“时光甜品”。
方识晨开心极了，笑容和玻璃墙上的装饰彩灯交相辉映，一旁余博衍不自觉看入了迷。
“衍哥，你喜欢什么狗？以后我们养个狗吧，上大学就养。”他眼睛全是光彩。
余博衍心中悸动，可他不解：“你都不让我留下来陪你，我们怎么一起养？”
他一脸神秘莫测，语气得意：“当然是我租一个房子，养在我房子里，你在S大没有课的时候，过来给他当铲屎官。”
余博衍瞪大了眼，心跳猛然紊乱、大脑疯狂窜动的神经让他不敢说话。
“哈哈哈哈……”看着他震惊呆滞的模样，方识晨终于没忍住爽朗大笑，“所以你怎么还不提交啊？我今天都提交了！”
语毕的瞬间，“轰”的一声炸开在余博衍的脑袋，他感道瞬间的大脑空白以及耳鸣，接踵而至的是无法言喻的狂喜。
他控制不住得嗓音颤抖：“你！你的意思……”
方识晨满眼忽闪忽闪的光亮，一脸幸福，语气却十分坚定：“衍哥，快提交吧，我们就可以一起去R国留学了……”说着眼睛竟慢慢浮现泪珠的莹亮。
“……”
余博衍连做梦都不敢想，他的恋人会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跟随他一起离开！
他的心被震惊和幸福塞满，难以言语，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眼泪，拥挤着夺眶而出。
很快，他颤抖着手蒙住双眼，暴露在外的下巴和嘴唇却不停颤动着。
方识晨同样高兴得眼角润湿，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嗓音微微哽咽：“早知道你是这个反应，我就不在这儿告诉你了。”
余博衍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只能蒙住眼睛，无声地哭泣。
过了一会儿，他控制好情绪擦干眼泪，眼眶通红，嘴角却放肆飞扬，“方识晨，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人太坏了！”说着忍不住去抓人后脖颈，恨不能狠狠亲吻对方。
“干什么，公共场合！”方识晨察觉他的意图，立刻小声阻止。
他之所以在外面说，一是温馨的氛围让他情不自禁，二是他怕余博衍弄他，他实在被这人的野蛮搞出了阴影。
余博衍无法，只得紧紧抓住方识晨手，不停做着深呼吸。
他想，他的梦想终于成真……
平安夜，窗外的街景温馨明亮，街道播放着欢快的圣诞歌曲，可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外面的热闹和欢笑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