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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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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么几天来,无事的时间总是比有事的时间多。

自打那天听到了梦回给他的千里传声,他就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半个月来,每天花样翻新的提审鞭笞毒打用刑让他的身体麻木,却同时让他的精神异常亢奋了。因为大脑完全丧失了对于肢体的控制,所以空出来的那部分可以重新用于思考。

思考什么呢?世界的本质?

探花爷嘲讽地勾起了嘴角,所谓世界的本质,不过是审时度势,优胜劣汰而已。

圣贤书里也满满写着这些道理。孔孟一生辗转,最终也得不到赏识,归根到底,是因为把一肚子的墨水都酿成了满满的不合时宜。

相反,董生倒是聪明许多,三篇对策上达汉武帝,定鼎儒家上千年的地位。

什么三纲五常,不过就是借了儒家的壳子装了些道法的里子,借孔孟的尸还了个魂。

这是孔孟最大的悲哀,一生克己复礼,舍生取义,终究死在了求道的路上。别有用心者捡起殉道者的尸骸,精巧包装,巧妙营销,建一座教堂,把殉道者的遗体放在高高的神坛上,然后用凛然不可侵犯的语调大声道,“看,这是神迹!我们圣人的遗骸千年不腐!”

然后用背在身后的捐款箱募集虔诚信徒的捐款,晚上拉下卷帘门,用挂在腰间的钥匙打开捐款箱纯金的挂锁,用里面满满的金币男盗女娼。

当然,不能忘了给神坛上的尸体打防腐剂。

而如今,他也要成为这样的殉道者的一员。

其实不是。

他的作用很卑微,很渺小,几乎等于没有。

如今,甚至没人在乎他活着,或者死,竟然派这么一个笑话一样的杀手来结果他。想想,探花爷就有种强烈的扶额冲动。

如果不是他的双腿已经被打断的话。如今这样躺着,扶额倒真的成为了一种画蛇添足一样的多余动作。

这半个月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到死亡。

死,并非是血腥的。活着远比死更血腥。活人拥有者活力充沛的造血干细胞,可以迅速把各种蛋白质合成为新的红血球,为画面增添新的色彩和更多的刺激感。

死人不一样,尸体永远是白色的。

更具体一点,黑白灰三色。

还有身下黄澄澄的尸斑。

探花爷对自己一不小心超前几百年的生物学知识不以为意,继续往下做哲学冥想。

终于要死了,探花爷吐出一口气,觉得释然。

与此同时,身后却多了一个软糯糯的声音,“那个……”

他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个孩子。

裴小爷被狱卒大爷一阵吼叫,终于被吓到了,卸下了强行装硬的伪装。上个番外面对然小将军一点不怂的裴小爷,如今对探花爷竟然软了下来。

“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短暂让我大爷出现在这儿,他肯定有办法。”

到了害怕的极致,语言反而有了条理

“不过需要你配合。我大爷教我这个法术,需要有人护法。”

话音刚落,探花爷就觉得背在身后的手里一沉,然后是寒冷坚硬的触感。似乎是剑柄,探花爷揣测。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帮忙。毕竟你口口声声说你一心求死,我没什么必要阻止你去死。”裴小爷的声音传过来,口气又成了早熟少年的,确实格外的令人发寒。

“愿意,你说吧,怎么帮忙。”探花爷缓缓道。

裴小爷递过来一张纸条。

探花爷用手捻着纸条摊开,看着手掌心里宣纸上写的一行字,是偏瘦金的蝇头小楷,这让写惯看惯了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馆阁体的探花爷一阵蹙眉。

纸上八个字,清一色的庚寅。

庚寅庚寅庚寅庚寅。

生辰八字。

只消一眼,探花爷就怔住了。目光悄悄射向裴子秀,却没说话。

裴子秀似乎习惯了,“我大爷说我的八字很罕见,庚金寅木,二者相克。男遇庚寅则主恶死,我的命里四连庚寅,据我大爷说四五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请了我大爷的师父来施针行脉才好转。打那以后,之前的事儿我便什么都记不得。”

“我大爷说怕我再出什么事,就把一分魂气注入我的眉心,教我如何召出的术法。这一丝魂魄可以短暂化形,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是和本尊心意相通,想必应该可以知道这么镇住这活尸。”

这一连长串突突突说完,探花爷已经怀疑这小家伙已经被自家大爷上身了,不愧是衣钵传人,说起废话来的啰嗦样儿一样一样的。

“说罢,我要怎么样。”探花爷翻个身,把身上盖着的粗麻毯子蹭掉了。粗麻毯子落在地上,一色的土黄。顶顶好的胴体迎光滋长,麻在裴小爷眼眶里热辣滚烫。探花爷似乎浑然不觉,对着裴子秀咧嘴,给了一个顶顶阳光的微笑。

裴小爷也不多说话,撂下一句,握好剑,等我一弹指。

于是裴小爷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挪开眼睛,开始施法。

探花爷不得不承认裴小爷跟裴大爷绝对是嫡传师徒,施起法来的丑态也是一脉相承。

活尸大爷听见动静,扭头过来,然后捧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裴小爷揪着自己的头发气急败坏,“笑什么笑,死了还打滚,老不正经!”

眼下裴小爷正自己揪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是正宗的鬼脸,鼻歪眼斜,扭着身子做金鸡独立。

探花爷觉得自己手里的剑柄一热,知道有门。心说这法术对场地的要求还挺高,还得有把剑。这裴大爷也是坑孙儿,万一今天这地方没有武器堆,裴小爷岂不是要折损在此地?

下一刻,一撮油腻腻的呆毛就从剑锋里悠然而出。

探花爷面无表情看着这个已然人剑合一的大剑人换换上升,额头上一张眼罩看起来总是洗不干净的样子。仔细去看了看这家伙还是个半透明的,于是很不爽地biaji把剑摔了。

政治倾向归政治倾向,私人恩怨还是要另算。御外地永远不妨碍报私仇。

裴大爷刚刚露出半个头,突逢大难,地心引力突然从下巴颏下面转移到大脸蛋子旁边,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小脑袋瓜咚一下砸在地上,声音清亮。

“裴子秀!”

如此熟悉的公鸭嗓,响彻牢房。

裴子秀上来,把半死不活的幽灵版裴珩从剑里拽出来。裴珩一手按在地上,一手揉腰,一扭头就看到□□的探花爷。

裴珩:……

裴珩:!!!

下一秒裴珩化身八爪鱼,整个人贴在探花爷胸膛上扣都扣不下来。幽灵身体无温,清冽如冰,纤软如丝,贴在伤口上让探花爷也是好不受用。所幸探花爷直男癌一枚,□□的丝丝麻麻摩挲感也自然无视,反而是觉得这公鸭嗓变成这样子还有点带感,伸手抚摸了一把他的毛。

一掌下去竟然摸到了,不是说好的幽灵看得见摸不着的吗?

这一下倒是把裴珩摸毛了,伸手拂开,“我是我家王爷的,野男人的咸猪手拿开。”

探花爷一脚把裴半仙踹开。

算他瞎了眼,油腻腻的感觉与本尊一般无二。

裴半仙也是跟本尊一样的柔软可塑,一踢之下直接团成球,顺着诏狱的地板轱轮轮势如破竹滚出牢门,直接滚到了狱卒大爷鼻子底下。

裴小爷扶额。

所谓的鼻子底下就是真的鼻子底下,而狱卒大爷眼下又在疯狂的咳嗽,综上所述,迎接裴大爷的应该是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

裴珩擦擦一脸的口水,冒着满天的鼻涕沫子,伸手在狱卒大爷脑门上凌空下指。

咚—

狱卒大爷不动了。

裴珩拍拍身子好整以暇,施施然站起身儿,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顺手把狱卒大爷扶了一下,不至于直挺挺倒下去摔得四分五裂。一切就绪,狱卒大爷靠着墙歪着脖子看起来死透了,裴半仙儿才把目光扭到这边来。

说是目光,是因为此时的裴珩,是完整的裴珩。

眼罩不知何时滑落,露出下面秋水一样的眸子。

这也应该是裴子秀第一次见到完整版的自家大爷。裴珩眼眸修长,眼角微微带起,勾起一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和同样狭长的眉梢凑对儿就显出几分刻薄,所幸眸光里揉着一些碧色,就如同水波一样把一切的局促都花开了,秋水无痕不显分毫。此时的裴珩眼睛里无悲无喜,只是看着裴子秀,一脸淡然仿佛看破了这个小兔崽子本质上是个蔫儿坏的主儿。

裴子秀给自家大爷看得不自在,扭头往回看。

倒是探花爷看得开,没什么心理压力,面对着面前这个突然从油腻大叔变为白月光的人儿上下其眼。

“咳,”白月光开口,喉结移动,凸起在脖颈上落下一小块浅灰色的阴影,“我说,哎呀,你们不要盯着人家看啦,草民有主儿了啦,人家是我家王爷的人啦 活着是王爷的人,死了是王爷的鬼,嘤嘤嘤嘤,大猪蹄子别看了别看了嘤嘤嘤嘤!”

探花爷:……

探花爷觉得自己帮裴子秀弄出裴珩来就是一个错误。

裴子秀加裴珩不是傻逼X2,而是傻逼的平方。

于是探花爷觉得有必要给这个代数式开个方。

长剑对准裴子秀的心窝子,冷眼,“停止你的制杖言论不然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你大孙子我手动帮你们老裴家断子绝孙。”

裴珩不为所动,同时露出招牌式的笑,“探花爷息怒,草民可一点都没有自宫的意思。”故意曲解了探花爷的话,同时右手指端一勾,探花爷就感觉手中一疼,下意识地松开手,长剑轻飘飘飞起,稳稳落在裴半仙掌心之中。

“不敢劳动探花老爷亲自动手,兵者不祥,这种危险的东西,还是不劳烦您读书人操心了,本半仙今天开业酬宾,免费驱邪还提供兵器代管服务,还希望您以后多多赏脸,照顾城西铁拐李的生意。”

裴子秀拢着手低声提醒裴半仙儿,“咱家旗子上写的是‘东郭铁拐李’,不是城西!”

裴半仙一个白眼送给自家大孙子,刷一下钻进铁剑里,不见了。

然后狱卒大爷晃晃悠悠动起身来。

裴小爷立刻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然后是裴半仙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跟着狱卒大爷走,让他带你出去。”

隔了一会儿,“我说裴小爷,当个代理王爷不好吗?金尿盆那是你的东西吗?有着好的就想着自己从来都不想想你家大爷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裴子秀?裴子秀?哎小兔崽子!”

公鸭嗓,就是这样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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