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送走了黄端，胡巴今晚上命都快吓没了，转头看见程画，郑重警告：“你以后就负责画图，这种场子绝对不要出现了！”

程画乐得清静，当谁爱在这儿浪费时间似的，韩尽晚上也喝了不少，等胡巴叫了代驾，两人为了省软妹币，干脆晃荡回去顺便醒酒。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韩尽有时候特别不理解程画的所作所为。

“不然呢？我还得惯着他？”程画撇撇嘴，没否认自己部分时间是故意装傻。

“他是甲方，你是乙方，就算不为了KPI，服务行业至少要尊重客户吧？我以为你最起码会懂得收敛。”韩尽揉了揉太阳穴，不赞同的说。

“我尊重客户，客户尊重我了吗？乙方的职业操守不应该是把活儿干好吗？画图可以，陪酒免谈，我哥都没那么大面子，他也配？”程画理直气壮。

“所以我才说，你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韩尽苦笑：“很多事情不是只论对错的，还要讲人情，你说的再对，没了人情，都是白搭。”

“白搭又怎么样？太想要结果才会不停妥协，刻意讨好的人，都是自己输不起，韩尽，你知道我没错。”程画毫不动摇。

“你说的对，但并不是所有人像你一样，一出生就有尊贵的身份和难以匹敌的财富，你输得起，只是因为你有底气，你丢了工作不会没饭吃，但大多数人会。”韩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真实的打工人现状。

“或许是吧，但是否输得起和底气没关系，只是个人选择，人只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妥协，你太想要KPI，所以不得不忍耐，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顺应自己的心意。”程画踢着脚下的石头：“我们的成长环境是不一样，或许你比我经历了更多世界的不公和委屈，可现在你的财富已经够多了，你也已经得到了所有人都羡慕的成就、权势和地位，但是韩尽，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你......想要吗？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问题，韩尽似乎都能毫不犹豫的给出答案，可偏偏这个问题，让他彻底沉默。

我想要吗？是啊，拥有他这样的财富和成就，谁不想要？可为了这样的成就，他曾狠心舍弃了许多让他依恋，喜爱，甚至沉迷的东西，他甚至没有资格权衡丢弃这些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

如今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此生就再没有机会体验另一种如果。

你看，他们就是这样的不同，程画永远有勇气对自己不喜欢的一切说不，而韩尽，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自己背起枷锁，不得不用明码标价的代价，去换既定的目标。

他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刻，就是和程画在一起的那一段时光，他差一点点就沉溺其中，但最后仍然选择了迷途知返，心甘情愿的受制于枷锁。他或许没办法清晰的界定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人生，可他非常肯定，自己没资格选择。

两人沉默着走完剩下的路，韩尽疲惫的仰躺在床上，智脑里传来丁遥的通讯请求。

“没吵醒你吧？”丁遥推算了游戏时间，这个点儿差不多该睡觉了。

“没，”韩尽声音含糊：“什么事？”

“是三少负责的那个项目，”丁遥想到直播环境相当于数据开放，智脑通讯也有被破解的可能，于是注意了一下措辞：“三少个人想多拿一部分红利，如果我们同意，他可以想办法把韩家的分成降低十个百分比。”

韩尽没什么兴趣的问：“他要多少？”

丁遥说：“10亿星际币。”

“他还觉得自己挺值钱，”韩尽嗤笑：“跟他说最多三亿，如果他不干，就把这事儿捅到老爷子那里。”

丁遥汗颜，说不清是韩三少更蠢还是韩尽更损。

“老爷子真知道了可就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我们让了。”丁遥摸不透直捣黄龙算什么打法。

“老三不是给你把柄了吗？老头如果不让，就以私下贿赂为由违约，直接换掉韩家。”韩尽果断的说。

“真就一点情面不讲？好歹也算一家人。”丁遥服气了。

“我和韩家合作是为了赚钱，半路冒出来的便宜亲戚扯什么一家人？怎么还想靠这点关系让我定向扶贫吗？”韩尽冷血至极。

丁遥猜到他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干脆顺水推舟：“那四爷手上那个全息数据舱的合作呢？也公事公办？”

“不，”韩尽拒绝的很干脆：“韩家必须比其他有意向的企业多让利五个点，否则就把他们踢出去。”

“如果再让利五个点，韩家可就没什么赚头了。”丁遥觉得够呛能成。

“你尽管去谈，老头既然想拉拢我们，总得付出点代价，别说五个点，再加五个点他也会答应，毕竟比起赚钱，能和我们建立合作对他来说才更有价值。”韩尽半点没觉得自己过分。

“行，听你的。”丁遥想了想又问：“程总那边你就真打算这么耗着？”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既然他对我念念不忘，装装浪子回头也不是不行，毕竟要能拿下程画，和他哥合作可比和韩家合作要有利的多。”韩尽胸有成竹。

“你可真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天。”不要碧连。

“过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商人的自我修养。”这货居然还骄傲上了。

再说下去丁遥要吐，急忙挂了通讯。

韩尽去了浴室洗漱，私密空间会被屏蔽，他终于可以卸下伪装。热水顺着脸颊浇落下来，却怎么也洗不干净。被程画吹散了的黑雾再度将他席卷。他的人生逃不开命运的摆布，有太多卸不下的厚重责任和沉垫垫的使命，他不能逃避，不能退缩，只能一步一步的在钢索上起舞。

私欲一点点被浇灭，再度归于沉寂。

或许今晚难得的和平相处触碰到了对方的心事，程画梦到了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程画对着虚拟屏上韩尽的绯闻生气，韩尽下班回到家里，就见自己的小男友河豚似的鼓着脸，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谁惹我们家少爷了？”

“就是你！就是你！”程画推开他，掐他胳膊上的肉。

“冤死我算了，那天是赵总请吃饭，朱小姐是赵总的小情儿，和合作伙伴的女伴乱搞，我疯了吗？”韩尽瞥了一眼无良媒体的报道，急忙解释。

“谁让你以前招蜂引蝶花名在外？”程画越想越气：“没准儿跟我也就是玩玩儿，哪天玩儿腻了也就换人了！”

那时候韩尽对他正上头，恨不得把命都给他，一时冲动，就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你不是知道之前那些莺莺燕燕都是假的了吗？我明天就昭告天下你是我男朋友，让所有人知道我已经有主了，这样行不行？”

程画勉强满意，两人在一起后，韩尽对他坦白过，先前的所有桃花债都是为了塑造风流霸总人设而弄出来的虚拟人物，偶尔有需求的时候就演一出戏发泄一下，本质上和高级充气娃娃差不多。

所以程画算得上是韩尽第一个真实的男朋友，也即将成为他第一个公开承认的爱人。那时候的程画天真的以为，韩尽对他的爱和自己一样坚定，他们一定会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

直到韩尽当着他的面亲吻了那个栗子头的脸颊。

梦到了不干净的东西，程画醒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起床气较以往更胜。仔细追溯起来，韩尽似乎是从程画开始，才算正式开启了自己的海王之路，八成是从程画这里体会到了真人和虚拟人的不同，尝到了甜头，索性后面就不装了，只是没想到他踢到的偏偏是块花岗岩，这才走上了四处留情然后再被程画撬墙角的不归路。

两人进了公司，胡巴正在办公室里大肆宣扬程画的丰功伟绩，说的吐沫横飞声泪俱下，连没感情的工作机器康一洁都对他的悲惨表现出了同情。

袁有道对着程画唉声叹气：“哎，我原以为你是天灵根，没想到，原来竟是废灵根！”

程画不屑的嘁了一声：“过奖，我专废别人灵根。”

袁有道梗住，花诗诗抓了一把奶糖递给程画：“你可真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就黄端那个Strong哥，长得跟黄鼠狼似的，嗜酒好色，谁碰上他谁倒霉，咱们公司就胡哥是海量，勉强能对付，没想到你这么敢，公司人民崇拜你！”

“得得得，你可千万别怂恿他祸害我了！”胡巴急忙叫停：“嘴嗨一时爽，陪酒火葬场，黄端清醒了指不定怎么刁难咱们呢，我看这个Case不好办了。”

“胡巴，你可得把人看好，程画细皮嫩肉的，黄端肯定要打坏主意，千万不能让自己人吃亏。”花诗诗提醒。

“放心放心，我有数，后面你就负责画图，应付黄端交给我就行！”胡巴够义气的拍了拍胸脯。

然而没等熬到下班，flag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