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天,我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还不感谢我?是我帮了你呢……”
禁制?我被下了禁制?
谁干的?为什么?
“想知道么?”
你为什么一直对我重复这句话?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是你的老朋友呀,嘿嘿……”
老朋友?
我脑子里无数张脸在闪烁,却抓不住任何一张。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睁开眼睛,也不能动……你是不是很急呀?嘻嘻……”
我……是!既然你可以帮我,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帮我……
“能帮你的人只有你自己呀……”
什么意思?
“你看你体内的这些小虫虫,它们多可怜啊,看不到阳光,吹不到风,也吃不到甜美的花蜜,一想冒个头就被你们往死里打压,却不知这些虫是世上顶好的东西呢。只要它们能跟主人完美的结合,那天下就再无人是她的对手呢!”
你是在骗我吧?这虫子折腾得我死去活来,你居然还说这是好东西,有助修行?我看你是居心不良!
“不信我?那你就等着看外面的好戏吧!让你看看他们是如何的死,可是你,却帮不上一点忙。而他们,都是你的恩人呢,都是宁愿舍了自己的命来保护你的老相识呢。哈哈哈……”
“你到底是谁?”
“等你睁开眼睛,自然就知道我是谁喽。咯咯咯……”
我急得五内俱焚,却依旧动弹不得,而外面的声音却次第传了进来,如雷炸耳。
“如是,你可愿舍了一双眼睛,只为这江山永固,天下太平?”
什么眼睛?谁的眼睛?
“当然是秦明非的喽!他那双眼睛犹如包含了星辰大海,最是汇聚了世间灵气,除了这双眼,还有什么能做天子的药引子呢?”
药引子?为什么要做药引子?天子又怎么了?即便他怎么了,又怎么可以伤害秦明非?眼睛……秦明非的眼睛……
秦明非,千万不要答应,千万不要……
“臣,愿意!”
我的心简直要炸裂开来,然而却有许多人在欢呼,整个地面都跟着震动。
“快,快帮我……”
我必须赶紧冲出去,我必须赶紧去救秦明非,即便遭遇追杀,即便,可能不成功,但我绝不能让他为了个什么药引子来挖掉自己的一双眼睛!
什么药引子?谁给天子瞧的病?是有人要害你!不要信,千万不要信……
“呵呵,你可真会自我安慰!这世上除了他的医术,天子还信得过谁?”
什么?秦明非……你是疯了么?
“快,快把我解开……”
“我说了,能帮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那我要怎么做?快告诉我!”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呵,我从没见谁有求于人还这般硬气!”
我,我是急了,可是这种情况我怎能不急?
“我,求求你,帮我……”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因为我听到熟悉的“噼啪”杂响,那是丹炉的火苗舔舐炉壁的响动。
“哈哈,你要是早这么有自知之明,又何至于此?”
我来不及思考她言语中的暗示,只求她帮我,赶紧帮帮我……
“也罢,帮你也便是帮我。只是你,要稍稍的难受些,而且,不能后悔喔?”
事到如今,我还管得什么后悔?只要能救下秦明非,我什么都愿意!
“好!其实解法就是这些个小虫虫,你只要把它们全部呼唤出来,你的禁制自然可解!”
可是我要怎么呼唤?
“办法就是……”
她教了我一串咒语,倒是不难,只是……
“你只需念过九九八十一回,禁制自解!”
什么?九九八十一回?那还来得及吗?
“你若再犹豫,那便更来不及了!”她厉喝。
我来不及多想,立即默念起来。
我体内的虫子也跟着默念起来,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夹杂着那个女子的狂笑,仿佛山摇地动。
轰鸣中,一道女声凄厉喊起:“东方雨晴不是妖孽,妖孽是玉流苏!是玉流苏——”
即便内外都很嘈杂,即便我体内虫子如波涛翻滚疼得我神志混乱,但我依旧听出那女声是蓝蝶泣影。
“你放的什么臭狗屁?”
有人骂道,是薛朗夜。
“个人恩怨怎可凌驾于社稷大业之上?有仇有怨的私下解决,别耽误天子大事!”
“对。居然还想借天子的刀杀人?大胆!”
“狂妄!”
“应该把你炼了,你才是妖孽!”
乱声四起,有人开始提及我的名字,说为了以防万一,应该把我一并炼化。
听声音,是丁沫晁娟那几人。
混乱中,秦明非的声音再次平平响起:“臣只有一双眼,只能供一人做药引。”
声音再次乱起来,好像天子那边也有踌躇。
东方雨晴忽然喊叫:“民女冤枉!民女是被奸人算计!玉流苏才是妖孽!拿她炼化!拿她炼化——”
“闭嘴吧你!就是因为喝了你的喜酒,才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敢说别人是妖孽?”
“早前有秦御医护着你,咱们不敢说什么。现在连秦御医都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还好意思狡辩?”
“秦御医娶你这个妖女纯粹是卧薪尝胆就为揭穿你,否则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你来历不明,一出现就是大乱,你不是妖孽谁是妖孽?”
“英雄大会谁也快不过你,谁不知道天师早有预言……祸乱天下者,必是第一桃花!”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思绪太乱,声音太乱,虫子太乱,我一时拼凑不全,而且越着急越乱。
“多少遍了?”那个女声忽然问我。
我方才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又听着外面的混乱,想着事情的因由,竟是忘记了念咒语……
“呵,我看你也不真心!这咒语要连念九九八十一回才有效。你浪费了时间,怕是来不及了!嘻嘻嘻……”
我现在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听闻此言,心里都要冒出火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静下心,开始念咒语。
可也不知是心头所想,还是这个不知名的女子意图扰乱我,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在身体里,在虫子们殷红开合的唇瓣中杂乱响起。
“轮回重启,生死交替,只因一人误入其中……”
“恋生畏死,意图永存,只需除掉此人,天地即重回正轨……”
“炼人为丹,服之即可长生,掌攥天下,岂可轻言放弃?”
“真真假假,贪念自障其目。李代桃僵,你可会逃出生天?”
虫子密密麻麻,从我的骨缝处、肌理间爬出来,有的甚至从血液中幻化出来。
也或者原本就隐在其中,现在都探头探脑的上岸,还生出手脚来,而我仿佛越来越空,越来越虚,竟像只剩下一张皮,内里全是它们在涌动,在叫嚣。
外面已经唱起我听不懂的乐曲,仿若经文,又仿佛魔咒,嘤嘤嗡嗡,竟似与虫声唱和。
我已不觉疼痛,大约整个人已被虫子啃噬殆尽,只余一点残念,要冲破这禁锢。
四十九……五十……
我努力集中精力,不敢念错或断念,而那个女声原本掺杂在虫声中,这会却蛇一般游到耳畔,我甚至能感觉她吐出的气息。
“方才忘了告诉你,待你念到九九八十一回,你便不再是你自己,你会是我,而我,也会是你……”
我早就知道,怎么会有人不计报酬的来帮助我呢?她莫名出现在我身边,自是有她的目的,只是这个目的……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嘻嘻……”
我不后悔!
只要能救秦明非,只要能阻止这一切,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咯咯,想不到你还是这种性子呢,怪不得他放不下你。可是我对他也是一心一意,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他怎么还是走了呢?”
他,是谁?
你,又是谁?
“那夜,他因为你喝醉了酒,却把我当成了你。他好温柔,好体贴……可是酒醒后,他就变了嘴脸。是你,都是你……”
五十六……五十七……
我竭力不被她干扰心神,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听下去。
“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你身体里的这些虫子,就是我放的,你的毒,就是我下的。哈哈,还想不起我是谁吗?是啊,你们都把我忘了,忘了,因为我再如何出类拔萃,也比不过你这个胆小怕事的蠢货!哈哈,你的右肩膀疼吗?哈哈,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哈哈……”
我的心剧烈跳起来,她,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