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闯把话说完，翟宇的注意力还没拉回来。
虽然男人的表情一副很认真的模样，可他怀疑男人根本没听，余光跟着男人的眼尾扫向一旁正在玩游戏的人。
他看起来和余涵差不多大，却很安静，从自己进屋后除了最开始的一眼就没往这边再看过，倒是自己对面这个，本来应该很认真讨论企划书的家伙，竟然一直用余光偷瞄别人。
“老板？”张闯清着嗓子，等对面的人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时才开口，“这企划书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翟宇不动神色的将企划书还给对方，他已经看过一次，对于需要讨论的点并没有多少问题，张闯的构思很清楚，预想的方案也给了两三种，他们讨论的目的就是从中挑选一个罢了。
“没有。”
张闯笑了笑，站起身准备走。
陶卫游戏正好结束一把，端着柠檬水喝，仰着脖子视线就飘到一旁去，凑巧和张闯对视上。
张闯这才发现青年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喝水的时候眼尾下垂一副很乖巧的模样。
他在公司多年，还从未在公司里看过翟宇带什么人过来，那些客户不算。
难道是对方的侄儿？
他对着对方善意的笑了笑，陶卫眨了眨眼，也跟着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还有事？”
翟宇坐着没动，只是抬着眼睛看向张闯。
这人站在这已经有一分钟了，当着自己的面光明正大的看着陶卫，让他有一种被打扰的不悦。
“老板，这是你家亲戚啊？”张闯好奇的开口，“以前没见过。”
本只是简单的闲聊，哪成想陶卫直接被呛出声来。
而翟宇的表情就更直白了，脸色一沉，开口撵人，“你还有事？”
同样的话，说出来的意思却很不同，张闯可以肯定自己是听见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兴味起来，张闯笑着告辞，眼睛却盯着陶卫多看了好几眼。
翟宇的性取向稍稍熟悉的人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翟宇身边很多想借此机会走歪路的年轻人，只不过翟宇从来没有好脸色对待就是了。
可坐在沙发里的这个人不同，既然不是亲属，那么能在办公室坐在里面悠闲打游戏的陶卫，身份可猜测的就多了。
张闯抱着好奇心离开，看到外面正在忙活的马娇娇，眼睛一弯，笑着就往对方的办公桌走去。
至于屋内，翟宇脸色还没转过来，而沙发上的陶卫却像是没有发现一样，继续低头玩自己的手机。
很快，他选的游戏玩家又被杀死，陶卫余光瞥见翟宇往这边走过来，屁.股一挪换了个方向。
“我们谈谈。”
身旁的沙发传来下沉的感觉，陶卫一转头就看到翟宇坐到自己身边来，刚转头过去就被吓了一跳。
男人坐的位置离自己很近，近到一转头就能碰上对方的脸，若不是自己后仰的快，怕是嘴都要碰一起去了。
换做之前，他很定会很矫揉造作的往前一靠，顺势再撒个娇，可现在自己懒得装了，并不是借势抖活，而是突然觉得有些累。
“谈什么？”
最近这老板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要和自己谈，两人之间的话明显要比以前多得多，这是最不能让陶卫理解的一点。
他还是比较喜欢两人之前的相处模式，不用天天见面，说话也少，就连必要的‘上班’也只是发消息通知一声，自己拿着高薪打摸鱼打酱油，现在想想那是多么开心的一段时间。
以前觉得这人或许是对自己腻了，可现在又有些看不懂了。
“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看着陶卫，提醒道：“菜？”
陶卫在心里叹息一句，虽然知道那句话说的很爽，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男人还记着呢。
也是，毕竟是关于男性自尊的问题，很少有人会不当回事。
“我之前只是话赶话一时口误，正巧你这又有事情，所以菜没来得及解释。”
在这个话题上，陶卫还是很愿意哄人的。
毕竟这是让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最好办法。
“你别多心。”
男人嗤笑一声，“所以呢，我若是多心了是不是你就会觉得我很小心眼？”
难道你现在不算吗？！
陶卫真的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可面上却还是一脸无害，亮着眼睛跟男人说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不想你生气。”
生气的代价有点大，他不想尝试。
自己还生着病，就算对方体谅这点，可若是克扣自己的钱什么的，那也是很大的一笔损失。
哪一个自己都不想失去。
男人听了这句话后心中郁闷和不满稍稍少了些，可看向陶卫的目光中却没有放弃的意思，“那你其实并不是觉得我技术菜。”
陶卫稍稍迟疑一秒，男人的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我不是嫌弃你的技术，只是每次我都很累。”陶卫放下手机，转过身子来，十分郑重的开口道：“有时候你只顾自己的，很少考虑我。”
这句话虽然说的很像抱怨，可翟宇却觉得他的话中带着的那份亲近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这种有些像情侣之间的聊天翟宇很开心，更是愿意去和对方好好沟通。
“你可以跟我说，我以后会注意些的。”
陶卫对男人答应的这么容易有些讶异，自己并不是没有说过，只不过之前这人从来没有听过和采纳过。
现在竟然会这么说，他顺从般的应声，“好。”
翟宇的面容柔和下来，现在也已经临近下班时间，远方的太阳消失在地坪线下，玻璃窗外的街道的路灯已经打开，男人的楼层并不是很高，周围的工作楼里白炽灯接连亮起，除了需要加班的员工，其余都在准备收拾回家事宜。
陶卫不想与男人接触这般近，玩手机也玩得头晕，他站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伸着懒腰，俯视着下面的人群和车辆。
“我这边暂时走不了。”
这次的合作确实挺重要的，销售部那边肯定要加班，虽然作为老板翟宇不一定非要陪着，但他对工作上的事情素来严谨，不盯着总是有些不放心。
准备让小李开车把人送回去的话还未说出口，陶卫就十分体贴的浅笑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你还在生病。”独自一人男人总是有些不放心，
“已经好很多了。”
陶卫转过身来，对着翟宇说道：“我也好就没有逛街了，正好出门转转。”
许是见他十分坚持，翟宇还是同意了。
老板加班，助理自然没有先走的道理，马娇娇划着手机想吃点工作餐以外的东西，陶卫正好开门出来。
“要走？”
从打开的位置里，马娇娇看见翟羽还坐在自己的办工作后，放下手机站起身来，“需要叫车吗？”
“不用。”
陶卫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再见娇娇姐。”
这声喊得马娇娇顺便变身娘家人，对着人离开的背影连连摆手，“路上小心点哈。”
“好。”
陶卫走进电梯里，看见这层还有不少人都在，办公楼里等比辉煌，穿着西装的男女都埋头在公案上，生活的压力压弯了他们的脊梁，物质的需求让他们甘愿或者不甘愿的成为努力的一员，光鲜亮丽的背后，各自也有着说不清的痛苦。
好似对自己这份多余的善心感到好笑，陶卫收敛神色走出电梯。
“陶卫。”
身侧传来呼喊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之前遇见过的余涵。
“我想和你谈谈。”
真的是好巧，一个两个的都想和我谈谈。
陶卫表情很淡的走过去，近距离看人，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评价确实很准确。
可能对方也在打量自己，陶卫觉得他的目光中疑惑比好奇来的重。
“你要和我谈什么？”
办公楼下，人来人往，余涵四处打量一眼，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陶卫顺势道：“那好，我有点想吃冰淇淋，你请我。”
余涵：“......”
公司旁边的咖啡店，是余涵他们下午茶常常点的，店长和服务员都和他接触过几次，算是比较面熟的客户。
“一杯美式，一份....”余涵拿着单子，看向陶卫，“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对方的语气和客气，陶卫探头看了一眼，点了份巧克力的。
“有黑珍珠吗？”
在服务员记录的时候，陶卫开口问。
“抱歉，没有哦。”
服务员笑着离开，陶卫的目光收了回来，发现对面的人一直在看自己。
陶卫很有耐心的让人看，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好，我叫余涵。”对方自我介绍道：“翟先生在我大学的时候资助我，这次也是运气好，能到翟先生的公司上班。”
说完这些，余涵的表情多了些腼腆，或者该有其他的，不过陶卫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只是往吧台那边看了几眼，想知道自己的巧克力冰淇淋什么时候能到。
“我是从我们主任那边听说你的名字的。”余涵有些局促的解释：“对了，我们主任你应该还有些印象，他叫张闯。”
陶卫敷衍的点着头，直截了当的问：“你要谈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你和翟先生....”
后面的话余涵没有说全，也许是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问，或者也觉得有些冒昧，可话断在这，陶卫只要不是个傻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喜欢翟宇？”
听对方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秘，余涵的心颤了一下。
“我.....”
“因为喜欢，所以在看到他和我站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过来找我。”陶卫眼神中带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意思，“你就不怕我和他是一起下来的？”
“我们主任说，老板今晚也会留下来加班，这是他的工作习惯。”
“所以你在楼下等了我多久？”
“半个小时。”
“旷工摸鱼这么久，你们主任没找你？”
余涵：“......”
自然是找的，不过被他找借口搪塞过去了，原本他也只是想再坚持一小会，毕竟谁也拿不准陶卫会不会陪着翟宇一起加班。
显然对方没有。
余涵的眼里冒起微光，小声道：“和翟先生是朋友吗？”
“不算。”
服务员端来美式和冰淇淋，微微发苦的味道在鼻尖萦绕，陶卫拿起铁制的小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巴里，“我们的关系有些特别。”
余涵垂了垂眼。
之前陶卫说他长得不错并不是谎话，即便是表情有些落寞的现在，也能品出一丝我见犹怜的感觉出来，这样的气质配上对方纤细的小身板，若是个女的，怕不是要惹了多少男人心疼。
陶卫安静的吃着自己的，余涵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表情已经换了一副，“我喜欢翟先生。”
“看出来了。”陶卫笑笑，“要不然你也不会特意等我下楼，总不能是专门请我吃冰淇淋的吧。”
余涵没有理会对方的挖苦，神情十分认真，“你若是翟先生的恋人，我不会做出打扰你们感情的事情。”
陶卫微微鼓励似的看着他。
想听听对方还能说出什么茶言茶语来。
“可若你们不是，那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权利去争取一下的。”
“你想怎么争取？”
余涵一愣，随后有些结巴的道：“这..这是我自己的私事。”
“我手里有一手资料，你想要吗？”
陶卫快速的将盘子里的冰淇淋吃完，伸出手掌过去，“不过你得花钱。”
余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