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仁心医馆

苏秦等人正安静的等大夫给大丫把脉，片刻后大夫叹着气走过来：“哎，这姑娘在水里憋的时间太长了，老夫无能为力，你们快些回去为她准备后事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张文火被雷氏昏过去的一幕吓懵了。

见状苏秦赶紧催促：“张文火，扶着你娘子，让大夫给她看看。”哎，这都什么事啊！

大夫诊断过后，雷氏因骤听大丫的噩耗才昏过去，开几副汤药调养身子便可以了，还叮嘱回去千万不要让她动怒，这段时间尽量顺着她。

接下来苏秦朝刘大看过去，他立马会意的跟着大夫去付钱抓药。

李二则是跟张文火两人一起把大丫、雷氏抬上马车，他们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很沉闷，此刻苏秦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索性闭上眼睛倚靠马车。

这时，张文火突然开口：“昨日我跟娘说要带丽娘、大丫和庆儿去京城买些布料和吃食。娘也同意了，没想到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说家里的农活有点多，便要让大丫留下来。我和丽娘一听不乐意，都跟大丫说好了，要带她一起去，怎么能变卦？

谁知大丫她竟然主动说要留下，让我们三人去买。就这样，我们去村口坐牛车，刚坐上牛车，丽娘一摸衣袖才发现，钱袋还在床上没拿。于是我们就回来拿钱袋，可谁知，我们刚到家门口，就见到二弟妹急匆匆的从后面跑回来，还对我们大喊，让我们赶紧去河里救大丫，说她投河了。

一听这消息，我们都吓坏了，尤其丽娘，她身子发软瘫坐在地上。庆儿陪着丽娘，我则是跟着二弟妹去救大丫，在路上，二弟妹告诉我，我们刚走，张婆子就带了两个粗壮的妇人来家里，要带大丫去大户人家做妾，而且我娘还收了张婆子二十两银子。

等我赶到的时候，大丫整个人都浮在水上，我娘和那些人她们就站在河边上指指点点，却没人下去救她。我顾不得什么，立刻就冲下河把大丫救上来，再之后就遇上苏公子你了。苏公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大丫是被我害死的，要是我能坚决一些，带着她一起去京城，她就不用被逼着投河了。”

说到这里的张文火泪流满面，他胸中充满了怨气和悔恨。又看了喝过医馆汤药的雷氏，她还没醒来，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来的雷氏？

苏秦沉默了，一般落水后抢救的黄金时间是四分钟，当落水者出现呼吸、心跳骤停时，可以采用心外按压进行紧急抢救。首先清除口腔中的异物，再按压心脏，进行换气。正常情况下，抢救的黄金时间四分钟内，若是能对落水者进行有效的胸部按压，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以挽救。

听着张文火的讲述中，他赶到河边的时候，第一马氏和围观的百姓没有及时施救，第二大丫整个人漂浮在水面上。他对此表示哀悼，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苏秦觉得首先有责任的是张文火的亲娘马氏，她是有预谋和计划要趁着张文火、雷氏、张庆三人不在家中，趁机让张婆子把大丫带走，她一手拿钱一手交人，想的很美。其次她和围观的百姓都在看热闹，丝毫不在乎大丫的生死。

至于张文火，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马氏是不是他的娘亲，雷氏嫁给他，大丫就是他的女儿，他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大丫。不过就凭苏秦这些日子对张文火的了解，他对大丫确是不错，只怪马氏太阴狠。

“苏公子，我是不是很没用！很没用！”张文火迟迟等不到苏秦的回答，心里越发的烦躁、怨恨。

猛地睁开眼睛，苏秦与张文火四目相对，他摇摇头：“张文火，现在你要想怎么操办大丫的身后事，安抚好你娘子，还有你儿子，他们姐弟情深，你得想好怎么跟他说，最要紧的是日后你娘子和你娘怎么相处。”

婆媳俩中间夹着大丫的一条命，雷氏不可能对马氏心无芥蒂。况且事已至此，张文火再多的自责和愧疚也换不来大丫的一条性命，还是想想今后的事。

闻言，张文火垂眸痴痴的笑了起来，“苏公子，你说的对，我想这些事没用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大丫她才十五，丽娘日后怎么活？大丫她亲爹死的时候，她才三岁，那么小。五岁跟着丽娘到我们家来，娘一直对大丫非打即骂，很多时候，我说了，可娘不听，我也没办法。

起初，丽娘还会跟我大吵大闹，后来有了庆儿，丽娘更多的关心他。大丫很懂事，洗衣、做饭、烧火、喂食、缝衣服、插秧苗......什么都会。庆儿还说等他以后读书当大官，要让大丫过上好日子的。”

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大丫就永远的离开他们，他现在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大丫从前活泼的身影。

苏秦无奈的叹口气：“张文火，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只能徒增更多的伤悲，对已经发生的事不要做无用的抱怨，得往前看。

谁知这时雷氏睁开眼睛，嘴里不停喊着：“大丫！大丫！”

见状，张文火紧紧的搂抱着雷氏，低声劝慰道：“丽娘，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已经回过神的雷氏，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没有生机的大丫，猛地推开张文火，随后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听着清脆的巴掌声，苏秦别过脸。

再然后，夫妻俩抱头痛哭。

苏秦......

等到马车停下来，苏秦被李二搀扶着下马车，张文火要抱着大丫，被雷氏拒绝了：“还是我来抱她，往后我就没机会跟她这般亲近。”闭上眼泪水又止不住的滴落下来，是她这个当娘的没保护好大丫，怨不得旁人算计。

此刻听到门外的动静，马氏带着张庆、张文壮和王氏夫妻俩纷纷从屋里走出来。眼看着雷氏满眼泪痕的抱着大丫朝他们走进，率先冲过去的是张庆，他挣脱马氏的束缚，飞快的跑过去，追问道：“娘，大夫说大姐什么时候醒来？”

回应他的是雷氏更多的泪水，张文火赶忙上前将张庆拉到一边，轻声细语的安慰起来。

众人从眼前的一幕中，大概也猜出来大丫这是没救了！

接着，张庆猛地站起身，一脸愤怒的朝马氏撞过去，一下子把马氏撞到在地上，他嘴里还吼道：“你害死了大姐，你这个坏人！你把大姐还给我，你把大姐还给我！”

被这一幕吓坏的马氏忙回答：“庆儿，你冷静下来，奶奶没想害死大丫，是大丫自己不小心跳进河里的，庆儿，你别吓奶奶。”她乖孙的眼神太令人害怕了！

张文壮和王氏见状赶紧拦住还要冲过去的张庆，“庆儿，她可是你奶奶，不许这么无礼！”

“她不是我奶奶，我也没有这样的奶奶，是她害死了大姐！”张庆使出浑身的力气要挣脱张文壮的束缚，去狠狠地撞马氏，让她尝尝厉害。

马氏......心肝疼的厉害，亏得平日对张庆那么好，哼！养不熟的白眼狼。

雷氏忽然的叫道：“庆儿，到娘身边来，不要白白浪费力气。”

闻声，张庆乖巧的应了声：“好，娘，我知道了。二叔，你还不快些松开我，你都弄疼我了！”说话间狠狠地瞪了张文壮一眼。

张文壮念在张文火的面子上，不与张庆计较，当下就松手放开他。

等张庆走到雷氏身边，他们将大丫放回屋里，再之后苏秦皱眉，他感觉不对劲，失去女儿的雷氏太镇定了，莫不是有其他的打算。

果不其然，雷氏朝马氏走过去，一把用力的将张文壮推开，厉声道：“二弟，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要不然的话，我连你一起教训。”

这时张文壮才发现雷氏将藏在身后的菜刀拿了出来，惊得后退了几步，忙道：“大嫂，有什么话好好说。大哥，你快拦着大嫂，千万不要让她做傻事！”

张文火和马氏、王氏同样也看到了，只见张文火小心翼翼的开口：“丽娘，你把菜刀放下，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我还能好好说什么？大丫她还能活过来叫我娘吗？今天你们谁都别拦着我，我要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为大丫报仇！”雷氏现下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脑海中充斥着大丫的笑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马氏。

马氏吓得脸色惨白，直拉着王氏挡在面前。

王氏......她这是做什么孽，摊上这样的婆母，吓得她赶紧走到张文壮面前。

于是乎就变成张文火和张文壮兄弟并排阻拦雷氏、张庆母子，王氏在张文壮身后，马氏又在王氏身后，双方场面很僵持，谁也不肯退让！

见状，李二快速的拉扯刘大的衣袖，朝他挤眉弄眼。

刘大......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又见李二指了指马车，这才明白，接着凑到苏秦身边，小声道：“大少爷，小人觉得我们还是走吧！”

回头斜视了刘大一眼，苏秦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折扇敲了他的脑袋，冷笑道：“待会你和李二趁机去把雷氏手中的菜刀夺了。”

刘大......多谢大少爷看得起，他们没这个本事。

李二......早知道他就不提醒了。

雷氏咬紧牙关，咬牙切齿道：“你们兄弟俩都让开，要不然我连你们都砍，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张文壮赶忙推搡身旁的张文火，示意他赶紧拦着雷氏，夺过菜刀，万一真的让雷氏砍他，那就不妙了。

“张文火，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自问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张家的事，可你娘呢？居然背着我们要卖大丫做妾，害的大丫投河自尽，现在我要不亲手杀了她，日后还有什么颜面去地下见大丫！张文火，我数到三，你再不让开，我们就和离，日后恩断义绝，再无瓜葛！”雷氏直接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