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李清梦没有多逗留，而是直接回了家。

李母已经休息了，卧室里一片静悄悄的，李清梦将书包丢在沙发上，躺了上去，闭上双眼养精蓄锐。

然而，她刚刚闭上眼睛没有五秒，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她睁开双眼，透过窗户朝外看去。楼下停着一辆警车，警车旁还围着不少人，隐约有一个中年妇女在哭闹，声音很大，刺耳且难听。

她皱起了眉头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拖鞋上，慢腾腾走了出去。

楼下围观的人不算少，除了李清梦认识的几位熟悉面孔之外，另外还有一位陌生男子，他穿着警服，身姿挺拔，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中年妇女，目光严肃又凌厉。

李清梦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扫了一圈四周，最终落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身上。那女生手足无措地蹲在墙角，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模样。

她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了过去。

那女生察觉到身边出现的李清梦，吓得浑身一颤，紧绷的肌肉僵硬地贴在身上，她战战兢兢地叫了她一声：“李，李清梦。”

“没事。”李清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然后抬头看向那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警察的罪行，李清梦看着这幕场景，不由得蹙起了眉。

那警察看上去很严肃，虽然脸上没露出怒容，但明显不耐烦极了。他一言不发，目光森冷地盯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被他盯着心虚地别开眼睛，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闭口不言了。

见状，警察不禁冷哼一声，又看向许碧彤和李清梦，“许碧彤，有人报案称你蓄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闻言，许碧彤的脸唰地白了，她惊恐地摇着头：“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她不断否定自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望向旁边的李清梦，对方只是神色复杂地盯着她。

许碧彤见她这样的反应，立即变得绝望，她喃喃道：“李清梦……

警察却丝毫没有松懈，他面色依旧严峻，冷漠道：“有没有你跟我们回去调查，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说完，又看向许碧彤一直在意的女生，“李清梦，你也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生为什么要突然跑到这个小区，警察眉头微蹙，八成跟这个叫李清梦的女生有关。

从报案人报案开始，他们就查了一切相关的人物，才发现李清梦和许碧彤这两个女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人，他必须带走。

闻言，李清梦愣了一下，随即看向许碧彤。她看见对方惨白着脸，似乎很痛苦的模样，犹豫了半晌，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警察让她换上鞋和衣服，两人随他们离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小区，引起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许碧彤跟着警察上了警车，李清梦则上了另一辆。警车缓缓驶出，街道上不时有行人投来探究的目光，李清梦坐在车内，默默地看着外面，沉默不语。

车厢内的气氛异常凝重，谁也没有开口，直到汽车停在派出所门前，李清梦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警局门前，站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长相端庄帅气，见警员们陆续下车，男人快步走了过来，礼貌地冲警员点点头，问道：“请问哪位是许碧彤？”

派出所内，许碧彤和两名警察坐在一张长条形办公桌前，警察在问询笔录。

李清梦站在窗台边，眺望远方。

今晚月亮圆得很好，皎洁的月光洒在窗户玻璃上，折射出斑驳的银光，皎洁的光芒铺洒在夜色下的城市上，给繁华的都市平添了几分美感。

“许小姐，你有什么想告诉我们吗？”审讯者问。

许碧彤咬住嘴唇，低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

审讯者也不催促她，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晌，许碧彤才缓缓抬眸，眼底浮现出几分决绝，“我害了人，是我做的。”

这句话一出，整个房间顿时静默了，审讯者挑了挑眉，继续道：“你能说说具体是怎么害人的吗？”

许碧彤抿着唇摇了摇头，一脸悲伤地说：“我不敢说……”

审讯者笑了，他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刷刷写下几笔，“那我只能帮助你说了。”

闻言，许碧彤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审讯者淡淡地瞥她一眼，“这件事既然是你做的，我们自然要按法律程序来办事，你若是不肯坦诚相告，那就只能先拘留你，然后根据证据来判刑。”她们都已经成年，该负法律责任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许碧彤急忙摆手，慌乱道：“不要……”

审讯者挑眉，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许碧彤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扣着裤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窗户前，李清梦被留着那里，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映衬着她的影子纤细孤单，仿佛被遗弃的孤雁。

似有脚步声响起，她还没来得及往后看，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李清梦回头看向几日未见的左海月。

“今晚的月亮真皎洁，我喜欢看月亮。”她站定在窗户前，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她穿着简单的连衣裙，扎着马尾，皮肤莹润，五官精致漂亮，如同一幅画卷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李清梦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窗外的月亮，淡淡道：“是啊，月亮真美。”听到声音，左海月转过头来，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柔软而温暖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名字，竟然会引发这么多事。”蝴蝶效应吗？左海月不理解。

如果当时段语苏没有拉李清梦进国学班，孟青就不会妒忌生恨，就不会陷害李清梦让她去买甜品，也就不会遇上实习的许碧彤，后面一系列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我当时太害怕了，就把所有事情都推给老板娘，然后跑了，反正我只是做个实践活动，没有登记，不会有人查上我的。”

审讯室里，许碧彤将所有事情交代的一清二楚，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些诧异，这么大的事当时为什么没有报道出来，连卷宗都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

“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许碧彤低垂着脑袋，她眼神黯淡，神色哀伤，她将一切的错误归咎于自己，紧握着双拳，额头隐约冒出汗珠，整颗心脏跳动的频率非常高，似乎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腔。

今日的月光的确很亮，李清梦有些诧异，左海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她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而那个报案人十有八九就是左海月。

“那两个学校为了声誉，合力把这件事压了下来，那是违法的！”左海月忽然愤怒地说，她的嗓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们这是犯罪，是犯法！他们怎么能够包庇她？！”

李清梦微微皱眉，没有答话，或许她说的不错，她并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的所作作为。左海月扭头，视线穿透墙壁的小窗落到许碧彤脸上。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李清梦又听到她说：“是我报的案，她间接害死了我妈妈，不应该被原谅。”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包庇她。”

“无知和愚蠢并不能成为脱罪的借口。”

她的态度却很执拗：“别人不能包容她，我们能，我们有权利替天行道。”

女孩一字一顿地说，语气笃定，目光灼热，像极了某种誓言。

左海月的话一句句传到李清梦耳中，她像变了个人似的，看着左海月激动的模样，李清梦突然觉得自己曾经认识的她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她。

“海月。”她喊了一声。

女孩怔忪片刻回头看她，“我没事。”她的表情逐渐冷漠下来，目光坚毅。

李清梦迎上她的视线，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想替她洗刷冤屈，但是……”她叹了口气，轻声说：“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即使这个代价再沉重、再残忍，我们也改变不了它。”

自有法律惩处，犯不着她来替天行道，“她一定会的受到惩罚的。”她说。

“惩罚……呵，她就是应该受到惩罚。”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她毁了一个家庭，哦不，是好几个。”

李清梦沉默，心中涌上复杂难辨的情绪。

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公平的东西存在了，比如父母的离婚，比如男女之间的爱情，比如社会各种潜规则……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这些而改变自己。

她想，这或许是因为人性本贪婪，人总是渴望拥有更多，更珍贵的东西；总是期待拥抱更加纯粹的感情。

许碧彤被警察带去审讯了，她的结局如何，没有人关注，但李清梦一定会去关注，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皎洁的月光，脑海里闪过各种复杂的念头。

失败了就要承担失败的代价，谁也逃避不了，如孟青，如许碧彤，她叹了口气，对左海月说：“忙完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见她没有说话，李清梦伸手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长发拨至耳后，露出她惨白的侧脸，“今天班长还找我问候你呢，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审讯室，许碧彤一直坐在椅子上，她低垂着头，长发遮挡着脸庞，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已经交待完毕，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吧？”许碧彤终于开了口，无论什么结果她都接受，但是……她握紧拳头，片刻之后又松开，下定了某个决心。

“你确定？”

“确定。”她点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我举报一个人，她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