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轻寒拿着牌子，和谢明耀说话：

“你和陈玉和解了？”

谢明耀点头，眼中浮现出一丝柔情，他点头：

“嗯。”

“……”剑轻寒握紧了牌子，“那就好。”

台上传来声音：

“请拿到相同数字的人到一旁候场准备。”

谢明耀翻开自己的牌子，“壹”。剑轻寒也恰好翻开自己的牌子，也是“壹”。两人对视一眼，竟然第一场就碰上了。

陈玉见这边两人神情不对，立马挤过去。

“谢明耀，你和轻寒师兄对上了？”

他点点头，神色如常，将牌子交给了那负责记录的人。

陈玉似乎没有丝毫担心，反而很开心：

“那你们加油，我就在台下看着。”

剑轻寒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点了下头，往候场的方向走去。谢明耀给陈玉比了个口型，随后才转身离去。

陈玉看懂了，谢明耀在说——我会赢。

孩子气，他轻笑一声，随即又慢慢放下了嘴角。谢明耀会赢的，他知道。

但有时候，赢不一定最好。

剑轻寒与谢明耀的比试吸引了很多人观看，悟明也坐在高台之上，俯视着比试场地。

进入比试场地之后，便会隔绝外界一切声音。谢明耀没有犹豫，飞身踏上比试台，剑轻寒紧随其后。

随后，一道钟声响起，场内的气场顿时变了。谢明耀握着剑，身影迅速，主动出击，朝剑轻寒刺去。剑轻寒轻松地躲开，紧接着抬起一剑，剑气凛冽，险些削掉谢明耀的衣袖。

“噌”的一声，双剑相撞，剑气翻涌，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将两人衣衫吹得翻飞。台面隐隐震动起来，两人却毫不退让，下一秒，便被同时弹开。

两人短暂地试探后，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剑轻寒运转仙元，剑上霎时裹上一层金色气流，他扭转手腕，身影快如闪电，连着砍出三剑。地面被划出三道深深的剑痕，陈玉一颗心提了起来。

好在，谢明耀也调动了仙元，白色气流从剑尖喷涌而出，顿时将三股金色气流挡住。他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压着剑身，狠狠往下一按。

顿时，“砰”的一声，气流相撞，烟尘四起。剑轻寒后退两步，手掌被剑震微微发麻。谢明耀也没好到哪里去，腹部传来一阵刺痛。

一旁观战的楼惊鹊微微皱眉，这只是第一场比赛，看他们的劲头却像要拼个你死我活，毫无策略可言。

悟明掌门也看得直蹙眉，剑轻寒与谢明耀差了几层，怎么会打个平手？

剑轻寒忽然一笑，开口：

“谢师弟进步很大。”

“还是师兄更胜一筹。”

两人说完，便又立刻上前，缠斗在一起。外面的人只见里面剑气翻涌，两道身影快得看不出动作。陈玉终究是有些担心，如果谢明耀赢不了，他就只能采取第二个计划。

但第二个计划会损失更多。

他掐紧了掌心，死死地盯着场内。

忽然，只听巨大的一道声响，一道气流从场内喷涌而出，陈玉来不及反应，便被这道气流击飞。在场许多人也受到了气流波及，纷纷展开结界。

烟尘漫天，陈玉从地上爬起来，便见谢明耀的身影逐渐清晰，他屹立在台上，虽然身上有许多伤痕，却稳稳站着，不动如山。而在他对面，剑轻寒却是半跪着，手中的剑没入了地面一半。

剑轻寒，输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悟明掌门脸色一黑，起身，没有上前，反而一拂袖，生气地离开了。

楼惊鹊一惊，连忙上前，查看剑轻寒的情况。

剑轻寒脸上满是不甘心，他想重新站起来，却只能晃动着倒地。剑从手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楼惊鹊将剑轻寒护住，分出一抹灵力护住了剑轻寒心脉。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谢明耀，道：

“本场，谢明耀胜。”

听到这句话，谢明耀才终于松了口气，他蓦地跪地，胸口出传来一阵剧痛。陈玉连忙上前，将谢明耀扶住，心疼地呵斥道：

“你不要命了！”

而那人却只是牵起嘴角笑了笑：

“我赢了。”

“你……”陈玉失声，谢明耀嘴角涌出鲜血，滴落在他手上。他如鲠在喉，只能默默抱紧谢明耀，再说不出任何话。

“第一场比试结束，接下来的比试照常进行。”

楼惊鹊宣布一句，带着剑轻寒离开。而另一边，陈玉也领着谢明耀离开。

两人被同时送去了药房，沈衍礼也在，他会一些医术，这几天没有比试时会一直来药房帮忙。

见这两人都伤的不清，沈衍礼微微蹙眉，他摇头，叹道：

“都不要命了。”

两人分别吃下药，伤势稳定住。

好在每一场比试之间隔了一些时间，给两人后面的比试留出了休养的时间。但剑轻寒伤势过重，恐怕很难在后面的比试中保持优势。

剑轻寒沉着一张脸，自从输了比赛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陈玉一直围在谢明耀身边，终究是下意识的担忧短暂胜过了完成任务的期待。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比试是让你们友好切磋的，不是让你们拼个你死我活。”

楼惊鹊忍着脾气，声音里却不可避免地透出一丝怒气。

两个人都没说话。良久，剑轻寒才开口，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整个人仿佛都颓废了。他低着头，嗓音嘶哑：

“我错了，师姐。”

“……”

楼惊鹊叹了口气，“罢，你好好养伤，后面的比赛不要勉强。”

剑轻寒忽然道：

“我决定退出比试了。”

“什么？”楼惊鹊以为自己听错了。

剑轻寒又重复了一遍：

“后面的比试我都不会参加了。”

楼惊鹊理解剑轻寒的心情，但还是劝道：“你可想好了，你师父那边你怎么解释？”

剑轻寒忽然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带着一股难言的酸涩，他说：

“师父只想看我赢。”

一旁的陈玉手指微动，剑轻寒此次输给了谢明耀，悟明掌门肯定不开心。

楼惊鹊面上闪过一丝异样，“掌门他……”

“师父不会来看我的。”

剑轻寒说得风轻云淡，手却抓紧了凳子。

房间内沉默一瞬。

楼惊鹊不再劝说，只道：

“衍礼师弟，你去准备比试吧，有陈玉在这里照看。”

沈衍礼犹豫半晌，说：

“我再把齐慕喊来吧，他比试差不多结束了。”

他离开时拍了拍剑轻寒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轻寒，你好好养伤，其他不要多想，悟明掌门只是去封印勘天境了，所以不能及时赶过来。”

剑轻寒笑得勉强，点了点头。

楼惊鹊和沈衍礼离开，齐慕的身影出现在药房里。齐慕扶着剑轻寒回了弟子院，而陈玉则扶着谢明耀回去。

谢明耀握着陈玉的手，虽然面色苍白，却笑道：

“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给你拿来。”

可陈玉却并没有很开心，他一直皱着眉头，没有松开过。闻此言，他心中一跳，唰地站了起来，谢明耀的手蓦地落空。

“谢明耀，是不是任何人，任何东西，只要阻挡了你的步伐，你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

陈玉定定地看着谢明耀，目光里有些失望：

“哪怕那个人是你师兄，是你朋友？”

谢明耀一愣，心头一颤，试探道：

“阿玉，你生气了？”

陈玉深呼吸一口气，“没有，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没走几步，被谢明耀喊住。

“阿玉！你是不是气我伤轻寒师兄太重？”

陈玉背影一顿，没有回答，径直走出了门去。

背后，谢明耀的脸色蓦然黯淡下来，胸口又有一阵气血翻涌上来。“噗”，他吐出一口血，经脉受损的后果在此时才忽然显露，疼痛难捱。

陈玉走出门，掌心中已经掐出了血色。他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系统及时提醒：

【恭喜！检测到任务对象仇恨值上升五点。】

接下来几天，陈玉除了送药便没再去看过谢明耀一眼。他偷偷托药童每日送最好的药过去，又每天一个人在谢明耀门口站许久，而后悄悄离去。

他找到剑轻寒，剑轻寒躲去了黯月崖。

“我来替谢明耀给你道歉，轻寒师兄。”

两人隔着一层屏障交流，剑轻寒在洞穴里，不肯出来。半晌，里面传来声音：

“是我技不如人，你们不必道歉。”

“……”陈玉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的词语匮乏得紧，良久，他才干巴巴憋出来一句：

“师兄，保重身体。”

屏障忽然消失了，剑轻寒憔悴的脸从黑暗中出现，半个人都藏在阴影里。他看向陈玉，眼神和身后的黑暗一样死寂。

“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惊鹊师姐和——”

剑轻寒打断了陈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们。”

陈玉哑然，剑轻寒其实什么都懂，也比任何人压力都大。他是整个沉钰山乃至仙门的焦点，一举一动都被人注视着，让他输给一个刚入门几个月的弟子，实在比杀了他还难受。

剑轻寒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却实在提不起嘴角，最后只能作罢。苦涩在口中炸开，连带着出口的话也染上厚重的涩意：

“师父说得对，有时候努力也不一定有用。”

“……”

陈玉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剑轻寒是毋庸置疑的天才，可谢明耀真身是上神。就算剑轻寒再怎么努力，终究也比不过谢明耀。

他不能告诉剑轻寒这个事实，只能看着剑轻寒陷入自暴自弃的漩涡中。

忽然，陈玉开口：

“轻寒师兄，我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剑轻寒愕然一瞬。

紧接着，陈玉伸出手，将剑轻寒的手抬起来，在他手心放了一颗玉石，道：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修仙对我来说依旧遥不可及，我的话对你来说可能就像无知小儿一般，但是师兄——”

“修炼不是为了一次比赛的输赢，如果我们仍在实现目标的路上，那么已经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身后的风景。”

剑轻寒握着玉石，一股暖意从掌心蔓延到胸口。

“往前走，只需要明确一件事，那就是——”陈玉点了点剑轻寒的手心，“初心。”

剑轻寒愣愣看着陈玉，心中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和割裂感，但直觉却告诉他，这才是真正的陈玉。

陈玉收回了手，又回到剑轻寒最熟悉的状态：

“师兄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待那人走后，剑轻寒握着那颗玉石，却不可避免心酸地想到——陈玉今天说这一番话，只是为了替谢明耀道歉。

陈玉回到弟子院，询问系统：

“我要的明毓盏你做好了吗？”

【做好了。】

前几天他特意跑去库房，收集了明毓盏的信息，让系统仿做了一个。

陈玉的眼神遥遥地投向谢明耀所在的方向，脚下传来一阵失重感，身体渐渐从靠墙变为蹲着。

他有些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绕这么大一圈儿，只是为了升那几点仇恨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