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敲定好了计划，第二日天一亮，便着手开始实施。

他要露馅儿，但只能让谢明耀和谢明耀看见。

陈玉来到谢明耀和剑轻寒的住处，在门外观望了一会儿，终于在门口看见了熟悉的两道身影。他们看上去正要外出调查。

就是现在，陈玉露出一缕魔气，而后迅速地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剑轻寒眉头一蹙，和谢明耀对视一眼，他们察觉到了魔气的存在，没有上马车，立刻朝着陈玉的方向赶去。

陈玉一路狂奔，躲进了胡同里一个破旧宅子里。

没过多久，“砰！”

破旧宅门从外面朝院子里倒下，陈玉躲在房间里，给自己的肩膀狠狠来了一刀。剑轻寒和谢明耀并肩而立，慢慢走进了院子里。

陈玉自知跑不掉了，蒙上了脸，冲出了房间门。剑轻寒凝出一把长剑，“站住！”

谢明耀与剑轻寒一前一后，将陈玉的去路堵死。陈玉周身魔气环绕，眼神凶狠，捂着肩膀吼着：

“滚开！”

“还不快束手就擒。”

剑轻寒挥剑，剑气凌冽，径直劈向陈玉。陈玉假意侧身躲避，却偏偏晚了一步，剑气划落他脸上的面巾。

面巾飘然落地。

“是你！”剑轻寒动作一顿，神色惊诧。

陈玉捂着呼呼流血的肩膀，后退两步，却抵上了谢明耀的剑。他浑身一僵，身后传来谢明耀冷然的声音：

“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赤阳，赤阳一案，与你是否有关？”

剑轻寒神色一暗，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

他向前一步，却仍存了一分信任：“无瑕，说实话。”

陈玉进退两难，鲜血顺着手臂源源不断滴落在地上。他咽了下口水，恳求道：“明耀兄，能不能先把剑放下。”

谢明耀动作一顿，还是收起了剑。陈玉松了口气，几乎被人逼到了角落里。他悄悄摸了下身后的墙，道：

“我与赤阳重臣被杀一案绝无关系……”

谢明耀和剑轻寒等着下文。

可谁料这一句话音未落，陈玉便猛地朝后一撞，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危墙瞬间破开。烟尘弥漫，伴随着一阵黑气，原本靠着墙的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谢明耀沉眸，上前一步，正要追出去，却发现脚底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停下动作，挪开脚尖，低头看去，登时瞳孔一缩。

是他给陈玉的传音戒。

刚刚那个人，是陈玉。

谢明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下意识伸手，拦住了正要追出去的剑轻寒。

“他是陈玉。”

剑轻寒险些惊了个踉跄，陈玉？他看向陈玉消失的方向，陈玉就是陈无瑕？

谢明耀不会忽然说胡话，剑轻寒脑中思绪顿时乱成一团。

谢明耀却想起了刚才陈玉肩上的伤，眉头拧得更紧。

陈玉忽然变了模样，见到他们也不敢挑明身份，刚才还受伤了，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者说，是在被什么人追杀。

“先去赤阳皇宫。”谢明耀道。

剑轻寒正疑惑，下一秒脑中忽然白光乍现，“你要让皇帝帮你找人？”

他们今天要去见赤阳皇帝。

谢明耀点点头：“他已经泄露过魔气一次，之后肯定会更加谨慎，只凭我们两个人很难再找到。”

“有皇帝旨意在前，那些想伤害他的人也会收敛许多。”

剑轻寒略一思索，很快便点头：“好。”

另一边，陈玉收起了魔气，又逃回了客栈。他已经给了谢明耀线索，现在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那两个人会想办法主动联系到他的。

系统忽然出声：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

陈玉无奈：

“眼下他们正受万人瞩目，我直接上去太过突兀，也不能和他们一起行动。但如果是他们找我，我就能光明正大地以陈无瑕的身份出现。”

“你注意一下，外面有没有找人的告示。”

很快，系统就给出了回复：

【出了，他们说在捕捉魔气时误伤了一名路人，上面画着你的脸，正在找你去接受治疗呢。】

陈玉嘴角一弯，立即起身，去了官府。

谢明耀和剑轻寒已经等着，三人再见面，谁都没有点破。陈无瑕演得很投入，斥责了那两人几句，便离开了官府。

身后，谢明耀终于开口：

“抱歉，之前没有认出你。”

陈无瑕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张脸好看吗？”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完全忽略了一旁面如菜色的剑轻寒。

剑轻寒心情很复杂，陈玉和陈无瑕两个小人在他脑子里打架。好半晌，他才闷闷地开口，拦住了陈玉：“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陈玉脚步一顿，“抱歉，不是故意瞒你的，但那个时候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神色歉疚，真诚得叫人说不出话。剑轻寒心底一直埋藏的复杂情感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好在心里打了个转，又落了回去。

剑轻寒说：“算了，你也是为谢明耀好。”

谢明耀眉宇间染上几缕喜气，仿佛在知道陈无瑕就是陈玉之后就得到了什么确定的答案，把他心头隐隐覆盖的阴云挥散了。

真正的陈玉正在一点点地展露在他面前。

“好了，那沉钰山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剑轻寒有些看不惯谢明耀得意洋洋的表情，岔开了话题。

“我想下山来找你们，就顺便把齐慕带了出来，就这样。”

陈玉很诚实。

谢明耀却皱起眉头，“齐慕出来了？”

“怎么了？”陈玉不解。

剑轻寒也脸色一变：“他回家了吗？什么时候回的？”

陈玉见这两人神色不对，心里也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他连忙回答：“回了有两天了，怎么了？”

“坏了！”

剑轻寒立即迈开脚，往齐家的方向赶去。陈玉和谢明耀也赶忙跟上，路上，谢明耀告诉陈玉：

“齐家正在商量向沉钰山把人要回去，用作祭祀。”

“什么？”陈玉惊讶，齐慕不是齐家最得意的后人吗，就算齐慕犯了错，没了修为，和至于沦为祭祀品。

“此事说来话长，先去救人！”

剑轻寒加快了速度，三人很快到了齐府大门，正要敲门而入，那大门却从里面开了。

一群浩浩荡荡的人从里面鱼贯而出，印有奇怪图形的白幡在空中飘动。待看见他们在送什么时，三人的瞳孔俱是一缩。

齐慕被绑在一个高大的柱子上，四肢被割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眼睛睁得很大，几乎只剩下眼白。嘴巴被几串金钩封住，脖子也被一条金链勒在柱子上，整个人的皮肤呈现出灰青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陈玉想冲上去，被旁边两人按住。他死死地盯着那队伍，胸膛剧烈起伏着，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齐慕死了。

在齐慕的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圆盘，圆盘形状怪异，每一道凹槽上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这就是谢明耀所说的“祭祀品”。

齐家的人杀了齐慕，把他做成了祭祀品。

陈玉浑身颤抖起来，怒气直冲头顶。

齐慕回家时是那么开心，现在却了无生气地被绑在圆柱之上。一双手死死地抓进了木柱之中，血痕深可见骨，可见他死前有多么痛苦。

谢明耀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赤阳问题的症结所在。”

“他们迷上了修炼，且偏信上一种诡异的秘术。”

他们在得知齐家准备献祭齐慕时便送去了消息，可惜阴差阳错地晚了一步。

陈玉攥紧了双手，咬着牙：

“都怪我，没有早些告诉你们。”

剑轻寒拍了下陈玉的肩膀，脸上神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和谢明耀去了皇宫三次，每次问些什么，那些人都支支吾吾的。

死的人分明是朝中老臣，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阐明当时的情况。他们特意去沉钰山请人，不过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

那些高门权贵的人，已经全然执迷不悟。

“我要为齐慕报仇。”陈玉握紧了拳头，看着队伍最前面的人。

“走，先悄悄跟上去。”

如此声势浩大的队伍在城中行走，却没有引起路上行人半分疑惑。陈玉三人隐匿在人群之中，跟着队伍来到了郊外。

“这是……一个祭台？”

陈玉蹙眉。

那群人将齐慕连同整个木柱一同搬上了祭台，有个穿着怪异的人站了出来，叽里咕噜地念了些什么，他抬起手，另有几个人上前，围着齐慕一圈放上了木柴。

他们要烧了齐慕的尸首。陈玉看向谢明耀与剑轻寒两人，三人心照不宣——要保下齐慕的尸身。

“我有个办法。”剑轻寒压低了声音，视线投向祭台旁的河流，“等会儿我施法，引河水降雨淋湿柴火，趁他们换木柴时，谢明耀就去抢人。”

“那我呢？”

“你放出些魔气，掩人耳目。”

另两人点点头。

剑轻寒催动灵力，“哗啦啦”，空中立即下起了大雨。原本干燥的木柴变得潮湿，这突如其来的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那祭台上的人顿时慌了神，连忙让人换新的木柴过来。

就是现在，陈玉立即放出几缕魔气，黑雾朝祭台扑过去，一道白色身影迅速地穿梭在黑雾之中。祭台周围的人都慌张起来，嘴里喊着“是魔神！魔神大人发怒了！”

陈玉眼睛一眯，身旁，谢明耀已经扛着齐慕的尸体回来了。三人没有久待，立刻动身离开。

祭台上，谢明耀悄悄藏了一颗寻影石。

三人回到赤阳城，将齐慕好生放置在床上。陈玉叹了口气，伸手，为床上之人阖上了双眼。

“齐慕，我们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我们探查过，另外三名朝臣的死状各不相同，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被取过脑髓。”

剑轻寒回忆起见过的那三具尸体，惨得让他不愿再回想。三个人头上都被开了个洞，而且是活着的时候凿开的，脑袋里的东西都被挖走了，只剩下骨头和面皮。

但是齐慕的头完好无损。

“可恶！祭品呢！”

寻影石里传来声音，三人立刻屏息，听了起来。